樊笼(34)

若说让他尚主……宋毅摇头失笑。他们宋家是世代簪缨之家不提,难道他宋毅就是那不学无术的纨绔?

“老太太放心,并未有高娶之意。”宋毅叹道:“缓两年罢,那时朝局大概就能明朗了。”

此时两江三省的地方官员也在暗下揣测,他们上峰大人可是有高娶之意。

“制宪大人断不会高娶。”苏州城梁府内,梁槐说的十分断定。如今朝中党派倾轧严重,大半朝臣都陷入皇太孙和九皇子权利之争中,难以抽身。尤其是近些年当今圣体不适,两方派系更是斗得你死我活,可能今日尚是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明日就成了任人作践的阶下囚,其残酷程度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而他们上峰大人宋制宪,入朝为官十年根基深厚不提,如今更是掌釐治军民,综治文武,察举官吏,修饬封疆,堪称大权在握,便是当今圣上对他也是信任有加。若是高娶,便难免陷入党派之争中,制宪大人胸有谋略,又怎会自断前程。

见他夫人似有不信,他亦不多做解释,只道:“制宪大人便是低娶,只怕也难轮得上咱们梁家,你也莫再起那厢心思,也省的旁人看轻咱家姑娘。”

梁夫人闻言,气得差点一个撅倒。这个迂腐的老学究,他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两江三省哪家官员不惦记着督府后院的位置?一发妻二平妻四偏妾的位置都虚着,便是不奢望那发妻位置,就算是平妻或妾,都怕要争破了头去!

不趁着同在苏州府城的先天之机,多去宋府露个脸,以便近水楼台先得月,还让她莫再起那厢心思,这是何道理?

“什么叫看轻咱家姑娘?”梁夫人气急:“人家制宪大人那是一方封疆大吏,正二品大官,便是他后院的一个小小妾室,那也飞黄腾达了!不知多少户人家都惦记着呢,难道就单单咱们一家巴巴凑上前?若咱家钰儿真能得宋家眼缘进了督府后院,旁人便是巴结都来不及,何来看轻?”

梁槐皱眉:“制宪大人毕竟是我昔日同窗……巴巴送女儿过去做妾,倒显得我小人之径,还是不妥。”

梁夫人气得只差跳脚骂醒他。

正是因为她这个老学究夫君迂腐的思想,他们一家子才在滇南吃了那么久的瘴气。与他一道的官员早几年就调任的调任,升迁的升迁,唯独他,十数年不挪地,凭的是什么?凭的就是那迂腐的态度!

她受够了一眼望不到出路的日子,所以,她下定了决心定要给她一双儿女选个好前程,谁也休想阻拦。

宋家。

老太太听宋毅说无高娶之意,便且安了心。

只是还要再等两年才能娶妇,着实令她心焦,可她也知这是没有法子的事。

至于纳妾之事……老太太看了对面那厢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也插手不了那厢的事。

罢了。老太太叹气,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吧。

“对了,荷香那丫头最近怎么样了?”

第32章 不安分

“老太太教出的丫头自然是好的。”宋毅笑道。

这般说了句,之后他便抬手揭了茶盖拂去茶沫,敛眸啜饮,似不欲多说。

老太太也似就这般随口一提,提过之后就转了话题,说起了别的趣事。

大概又聊了些会,宋毅见时候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离开,毕竟督府里还有诸多公务需要他回去处理。

老太太亦知他公务繁忙,自然不会多留,嘱咐他一番注意身子之类的话,就让王婆子等人送他出了院子。

待王婆子一干人等折身回来,见到的就是老太太皱眉沉思的模样。

“你们说……”老太太沉吟:“那丫头可是还在拧着,不甚安分?”

王婆子惊讶了下:“应该不会吧?前头奴婢过去的时候,已对她传达了老太太的恩典。那丫头又不是个呆傻的,这般好的前程不要,难道还非得作天作地作没了方肯罢休?”

老太太想了想也是,紧皱的眉头松缓了些。

王婆子就绕到老太太身后,体贴的给她捏着肩,笑道:“老太太应是关心则乱,多虑了。”

老太太叹道:“我就是心疼你们大爷。旁人都羡慕你们大爷是朝中重臣人前显贵的,可哪个知道这大官又岂是这般好做的?素日里繁重的公务已够他烦心的,若公务之外的消遣还得让他不舒坦着,这就何苦来哉?”

老太太这话有几许言下之意。

王婆子听出来了,正垂头给老太太剥着瓜子的冬雪也听出来了。

冬雪面上有些不自在,可心里头不免怦怦乱跳,有几丝奢望不受控制的直往外溢。

老太太……她可是有给大爷房里换人的打算?

可老太太下一番话又让她刚热起来的心再次凉了下来。

“罢了,儿大不由娘,左右我也做不了他的主。”

王婆子飞快的瞥了眼那面上浮现失落之意的冬雪,暗下撇撇嘴,然后又笑着跟老太太道:“老太太要是不放心,隔日奴婢再去督院走上一趟?”

“别。”老太太忙制止:“此间事上咱这就莫再插手了,省的你们家大爷抹不开面。”

王婆子一凛,暗唾了口自己老糊涂了。自己要真巴巴过去,那岂不是告诉旁人大爷还没降服得住那丫头,还得老太太的人出手?这就要明晃晃的打大爷脸面了。

实话说,宋毅还从未见过这般冥顽不灵的丫头。

原本今夜他没打算多缠她,毕竟她经人事不久,又连日承欢,若再多索求只怕她身子难熬,所以仅一回后放过了她。

不过饶是这般,全程下来她也承受的艰难。

他心生怜意,临走前便对她提了句,之后两日他就不过来,让她好生缓上一缓。

然后……宋毅沉冷的笑笑。

然后他就见那本是副似封闭了五感般的木头模样的人,猛的死撑着身子起来,直勾勾的冲着他所在的方向问了句。

“那这两日……可算大人承诺的十日之内?”

这句话足矣令本已走至屋门处的他,再次折身回来。

既然她这般不识好歹,那他还拘着些什么。

这一夜,屋外候着的人皆屏气凝神,愈发垂首敛目,彩玉彩霞二人身体略有瑟缩。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方猛地一下从内打开,彩玉彩霞二人端着汤药哆嗦的跪下,脑袋死死的垂低。

福禄忙躬着身近前,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他们爷身上的衣衫凌乱披着,甚是不羁的模样,怔了下后忙垂低了头。

他差点以为自己刚见着的,是当年紫禁城里走马章台时候的爷。

宋毅深呼口气,然后抬腿大步离开。

福禄敛好心神,亦赶紧上前跟随。

直待她们大人离开院子,彩玉彩霞才敢抬起头。两人相对一眼,心中皆有些惴惴。

今个夜里里头的动静着实有些不同寻常,由不得她们不猜测着,莫不是大人使了些磋磨手段……

果不其然。

她们二人推门而入时,惊见她们姑娘未在床榻,反而衣衫半褪的伏倒在屏风前的案几上。紫檀木的案几周围狼藉一片,地上全是被扫落破碎的茶盏果盘等物,而她们姑娘则柔弱又无助的伏在案上,似乎承受过久,那素白的手指已然尽了全力抠住案沿,此刻指骨发白不住颤栗,整个身子也不住瑟缩轻颤着,瞧着甚是可怜。

“姑娘!”两人大惊,慌忙上前查看。

苏倾紧闭着眸子,牙齿死死咬着唇瓣,直至沁出了血。

彩玉见此,心里焦急想要开口劝说,却又怕苏倾那厢难堪,遂只能闭了嘴,亦以目示意旁边的彩霞不得多嘴。

替苏倾擦了身亦穿好衣裳后,两人就小心将她扶上了床榻。喂了汤药和补品后,便伺候着她躺下,又给她掖了被角,放了床帐。

之后两人就轻手轻脚的退后,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案几周围的狼藉来。

彩霞是个藏不住事的,趁着拾掇的间隙,凑到彩玉身旁,有些惊惶的小声嘀咕:“姐姐,可是姑娘惹了大人不快?”

彩玉忙竖了手指在唇边示意她噤声。小心朝床榻的方向看了眼,见苏倾那厢依旧是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无甚反应,便当她没听到这厢,这方悄悄松了口气。

转而她拧眉狠狠瞪了彩霞一眼。进府前她就耳提面命的嘱咐她这妹妹千万要谨言慎行,尤其是宋府这般的豪门大户,素来规矩繁多,最是行差踏错不得。而他们这些身为奴婢的,更是要讷言敏行,私下议论主子的事那是犯了大忌,若运道不好遇上个严苛些的主子,吃挂落都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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