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163)

后者阻力会小些,可太过绕道,只怕时间上会赶不及。

时间已经至酉时了,宋毅他们只怕已经入了城,再过两刻钟的时间便要踏进这御道街。这还不算他们提前入城的情况。否则,若那走尚书街,便是飞过去都是赶不及的。

苏倾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侥幸。

于是她转道,方向直指御道街。

是刀山,是火海,皆拦不了她。

请等着她,请他们慢些,千万等着她。

“奉我的命?”梁简文恨不得能提刀杀了面前蠢货:“都什么时候了,我会派个脸生的过去查看情况?”

回禀的那人低声:“那人手持令牌……我们怕误了事,才没敢拦。”

梁简文脸色阴沉的难看。禁军头目的那些黑色令牌,皆有定数的,今日临行他特意亲自查看了番,没有丢失。那么流出的,便只能是从护国公府那。

又想到那出府的女人,他脑中突然蹦出个念头,而后猛地看向那回禀的人:“跟我描述一下,那人大抵什么模样。”

那人回忆了下,大概说了下面如好女,身量较小,又说了下面部特征等。

梁简文的脸色变幻莫测起来。

他大概知道是谁了。

御道街宽阔笔直贯穿南北,两侧是高高的坊墙,再往外延伸则是密集的房屋,屋脊高耸。街道口两侧皆有护卫把守,平日里这条官街只供达官贵人行走,贫民百姓是不得踏足此街的。

街道两侧种着道行树,此刻却鸦雀无声,没有丝毫鸟叫虫声,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苏倾在马上迅速抬眼扫过那高高的屋脊以及两侧的房屋,大抵猜到此刻那屋脊上定埋伏了众多弓箭手,而房屋里则躲着数千兵士。一旦接到指令,首尾兵士便会一股脑冲出堵住两侧街口,伴随着万箭齐发,势必将宋毅他们一干人等诛杀在此街上。

苏倾攥了攥手里缰绳,而后从那条笔直的街道上收回目光,拍马过去。

守卫拦住了她:“闲杂人等不得打此街过。”

她知道,这里的守卫已经不是之前的了,早被那梁简文替换成了他们自己人。

遂也不下马,只坐在马上冷冷盯视着那守卫,掏出令牌丢掷他面前。

那守卫手忙脚乱的接过。

苏倾压着嗓音道:“看清了没有。”

守卫翻过那令牌,着重在背面那行刻字上看了又看,隐约觉得那字体有些出入。

苏倾怕他看出端倪,心下暗暗焦急,遂语气严厉喝道:“大人交代的事,你可耽搁的起!滚开!”

那守卫不时在她面上扫过,犹有迟疑。

苏倾抬鞭狠力朝他劈头盖脸挥去,厉声:“事态紧急,你还不快让开!非得等梁大人来了,你才方肯罢休?”

她气势强一分,他便弱一分。

将令牌递还给她,他挥挥手令人放行。

苏倾面无表情的挥鞭,后背却尽是冰凉的湿汗。

却还没来得及庆幸,她刚骑马入了长街不久,身后就传来轰隆的马蹄声以及急急的吼声:“拦住她!”

守卫一惊,拿了兵器扭头就要回头跑去阻拦,苏倾短暂惊后猛地用力一挥鞭,攥紧缰绳头也不回的骑马疾驰。

长街十里,原来是那般长。

快些,请再快些罢!

狂疾的风声刮过她的耳畔,在她耳膜中鼓噪作响,却远不及身后那愈发清晰的马蹄声来的震耳欲聋,刺耳三分。

十里,九里,八里……

苏倾在疾风中始终睁大了眼,死死盯着路的尽头,只望能走的再快些,只望能靠的再近些。

在接近这条街中段的时候,屋脊上面的人放了箭,她的马就受了惊,速度就减缓了下来。

原来这条长街的路中段,就是杀机的最重之处。

就是让他们一行人进不得,退不得,彻底沦为刀俎下的鱼肉,任敌人切割屠戮。

十里长街,十里杀机。

梁简文在后面便拍马疾追便喊:“夫人你停下吧!”

苏倾充耳不闻,不管不顾的连抽马鞭。

梁简文望她举动,惊过一瞬后,猛地咬牙道:“再往前一步,便勿怪某无情了!”

苏倾没有回头,可她的声音却顺着风声传了过来:“背信者,天罚!不义者,人弃!梁简文,你就等着你主子拿你开刀,平息民愤吧!”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梁简文的脸僵了一瞬。

正在此时,路的尽头开始出现些光亮,星星点点,在这一片昏暗的通道里,宛若夜幕下的明亮星辰。

苏倾拔出短刃猛地刺向马身,而后迅速伏了身体覆在马背,胳膊迅速用缰绳缠过几道,揽在马颈处环护住。

“走——有埋伏——快走——!!”

她望着那光亮处嘶声力竭的大吼着,便是喊破了嗓音也不肯罢休,不断嘶声重复着,走,快走。

那星星点点的光亮中,有她的元朝在啊,想必是提了一篮子花,满目欢喜的与人说着狩猎的趣事。

她那般稚嫩,又是那般天真,本来应是活在明媚灿烂的朝阳下,而不是踏进这片阴暗无光的死地,终结在这充斥着肮脏与血腥的长街上。

若真有天意,那请保佑他们听到她的请求,转身离开,带着她的元朝平安活到老去。

长街上刮来的风是逆的,离尽头还有四五里的路,那声嘶力竭的急喊声很快就被吹的支离破碎。

梁简文勒马停下。脸上一派冷酷的杀意。

他慢慢抬起手,而后猛地放下。

既然不能活捉,那就只能留下尸体了。

箭矢,快如疾雨,寒若霜雪。

宋毅抬手令众人停下来。不知为何,刚这一瞬,他突然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重重压过一般,闷的他几欲透不过气来。

有随行的官员见他突然停住,便打马上前询问,可是出了何事。

他缓些后,侧眸问他们:“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众人诧异的竖耳仔细听过,之后摇摇头,皆道没有。

“不对。”他坐在马上往长街的对面眯眼望过去,可天色昏暗,面前火把的光照的有限,遂看的不太真切。于是他又令人再点了些火把拿过来。

元朝抱了只白绒绒的兔子,见队伍停了,不免发问:“怎么不走了呢?娘怕在家里等急了。”

宋毅就拍拍她脑袋道:“不急。你若困了,就去后头车厢内歇着。”

“元朝不困。”说着就转过脸,与晗哥嘀咕一番,而后俯身拿过马辔上挂着的花篮子,指着那些花似在问着什么。

宋毅无奈的笑笑。而后收了目光,继续往街面望去。

这时,有人迟疑道:“咦,我好想是听到了有马蹄的声。”

旁边人也道:“好想的确有。不过都这个时辰,谁人会选择在此时过街?”

宋毅侧过脸问福禄:“端国公的千里眼呢?”

福禄忙仔细呈递过去。

宋毅用它朝远处眺望。

视线里,是一匹插了满身箭矢的马。

梁简文没料到那匹马竟冲出了剑阵。

他没想到,不过一弱质女流,最后关头还能力冷静的分析利弊,下了那番断然的决定。

她竟以身体为盾,护住了马身要害。

又以缰绳为锁,将她自己固定在马身。

他看那发狂的马伏着她的尸身冲出了剑阵,脸色不免阴沉,暗恨不已。没成想她竟是这般难缠的女子,本是□□无缝的事,却无端多了她这个变数。

挥手令弓箭手往对面靠拢,又令埋伏的兵士一概出来,冲往对面。

既然偷袭不成,便就明攻。

八倍的兵力,困也定能将他们困死此地!

“杀国舅,封万户侯!”梁简文冷声道。

宋毅手抖了一下。

原来那不是马身插满了箭,而是马身驼了个插了满身箭矢的人。

明明觉得那人不应与他有干,却不知为何,他的心却陡然狂跳起来。

目光再往其后,黑幢幢的人影打街面、屋脊上铺天盖地而来,尽是杀机。

“有埋伏!”来不及思考旁的,他猛地回头,断然喝道:“兵士速上前列阵,准备迎战!其他人等速退,速往城外三十里处丰台大营,搬救兵!”

众人皆被这个消息震得目瞪口呆。

可尚没等采取行动,却见那宋国舅话刚落下,却突然戾喝一声,而后挥鞭而下,猛地打马上前。

众人大惊,忙道:“国舅爷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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