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云来回过神来,听安宁一番话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不由得一笑,感慨道:“没想到都这样大了,长得倒真是招人,看这架势贵妃待他们还很是不错。”
安嫔轻嗤:“好不容易有了两个白白捡来的儿子能不上心么?不过也就这样的,吃穿用度肯定不会克扣,可这人品德行上嘛……”
钱云来一直没想起自己这两个便宜儿子来,今日一见却觉得应当将他们好生利用起来才是。
皇帝对程纤可谓百依百顺,可只因为她无子,所以多少年来也只能居一个妃位,就连晚了这么多年才进宫的钱云都能与她平起平坐,可见有孩子跟没孩子差距可真是够大。
别的不说,淑、宁、顺三姐妹出生贫民之家,如何有了如今的尊荣,在前朝后宫都有开口说话的本事,还不就是因为淑妃生了个好儿子嘛。
这三姐妹在后宫不声不响,却是实实在在的猛狮,只看淑妃能在程纤和皇后太后的两头夹击下还能抢先诞下皇长子便知她们并非省油的灯。
如今三方结盟共同进退,可钱云来却有些担心淑妃等人,她们虽然也置身其中可是牵扯最少,若事不可为抽身而走,那她和太后可就危险了。
“行了,”安嫔叹了口气,“我看你今儿也没有逛下去的心思了,不如先回去吧。”
钱云来点点头:“也好。”
两人便打道回府。
钱云来一脚踏入景仁宫,便感叹一声,这后宫还是一如既往,让人讨厌让人窒息,可一旦敞开宫门,钱云来又不知往何处安身。
她一向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也绝不会满足平淡度日,所以便放手一搏吧。
搏个一世富贵,搏个众人臣服,搏个自由自在!
小贤子带着周轩匆匆而来来。
“娘娘,边关来的信。”
第32章 关系混乱(捉)
钱凤英让钱云来感受到,一个家族里面有个有大本事的人是多让人省心省力之事。
钱凤英的信很简单,一切已经布置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钱云来心情很好,将信焚烧一空之后仍旧忍不住感叹——这天下之大果然处处都是争斗算计,何处有净土?不过是懦弱之辈自欺欺人罢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早就注定了的规则,若不争不抢就只能被践踏,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冷月。”钱云来起身轻呼。
“娘娘?”
“随本宫去一趟慈宁宫。”
慈宁宫近日来十分热闹,后宫几位风头浪尖的妃嫔时常登门拜访。太后以前是不喜这样吵闹的,可自从皇后去了之后竟也一改过去的脾气,对来拜访的妃嫔们都十分热情。
“云儿且尝尝哀家这里的庐山云雾如何?”太后长就一张慈眉善目脸,微带笑容便显得和蔼可亲。
钱云来自然不能拂了太后的颜面,端起茶杯细细品茗了一会方才开口道:“醇厚甘甜,汤色清澈,果不愧六绝之名。”
太后便喜笑颜开:“世人都道钱氏一族以武功建立功业,钱家的儿郎个个威风八面,却不知养出来的女儿也如此博闻广记。这庐山云雾并不如什么龙井、红袍出名,没想到云儿连这‘六绝’雅号也知晓。”
钱云来脸带羞涩:“妾身不通诗文,只粗浅识得几个字,听闻太后喜茶,这才匆匆了打听了进来,还望太后万万不要再继续问妾身这六绝是哪六绝了。”
太后一愣,随即大笑:“你呀……罢了,你受了些磨难后倒是把过去那冷言冷语高傲自矜的性子给磨去了,如今这样倒好,乖顺又无甚弯弯绕绕十分得哀家喜欢。”
“太后喜欢便好,云儿思及过往也自觉性傲娇气、目中无人,如今早就幡然悔悟,若是当初早些在太后座下聆听教诲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就连想见宁云、宁中一面也是不行了。”
钱云来说着,竟然还掉了两滴虚伪的眼泪,她赶紧用袖掩了,仿佛生怕太后怪罪的模样。
“唉,过去你虽有不是,却也只因贵妃步步紧逼,在沁芳阁的日子你受苦了。”
钱云来抽泣两声:“成王败寇,胜者为王,云儿不怪他人,怪只怪当初看不清形势,不知谁才是真正可靠的。”
太后喝了口茶,一言不发。
钱云来只能继续道:“妾身已为人母,如今才尝到为儿女牵肠挂肚是何滋味。”
此话勾动了太后心肠,她曾也有过一儿一女,儿子长到十八岁却一场风寒莫名去了,女儿更是为了稳固边疆送去和亲,到如今也已数十年未见。皇后虽然愚钝不堪,为人却耿直大方,刚嫁给皇帝时也不过十来岁,说起来也算是太后看着长大的,却不料竟死得如此荒唐又死得如此惨烈。回想起那封染透鲜血的信,太后顿觉心头一疼。良久又不由得长叹一声,果真是老了,见不得身边的人纷纷离去。
“可惜贵妃毫无容人之量,”太后道,“虽然十四、十五养在她那里,却也没有不准你这个生母探望的道理。”
钱云来只顾着擦泪,摆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说起来当初你见罪于皇帝,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后转眼道,语气中带了两分恨意,“贵妃如今嚣张跋扈行事蛮横,为保前朝后宫的安宁,这女人是断断留不得了。”
“程纤此人妖媚惑主,多年来把持后宫,后宫妃嫔无不怨声载道,”钱云来觑着太后的神情道,“可惜,云儿如今势单力薄,即使有心也无力相助于太后了。”
太后闻弦歌知雅意,嘴上却仍旧绕着弯子:“云儿何必妄自菲薄,不说钱氏一族树大根深,就说你那哥哥如今在边关又立战功,即使是陛下也轻易动不得,你大可不必担心。”
钱云来叹了口气:“太后有所不知,那些当兵打仗的虽然听命于上级,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了一口吃食。妾身虽在后宫却也听说了边关腐化贪污层出,哥哥虽然有本事可手中没钱没粮,又有谁会听他的呢?”
太后但笑不语。
钱云来便开门见山:“太后,妾身兄长前儿来了一封信给我诉苦,信中说刘德安插在他军中的太监吃拿卡要,和一众腐败将领打成一片吃空饷喝兵血,弄得军心涣散,已然是不成了。太后,如今只有您能为边关将士们做主了啊!”
太后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一双老练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钱云来:“丽嫔何需如此,哀家老朽前朝的事已经管不了了。”
钱云来哪里还有不明白,她干脆利落的跪在太后脚下,一脸真挚言辞凿凿:“贵妃乃妾身死敌,不是她死便是我亡,此人心思歹毒又不顾大局,更是胆大妄为陷害皇后。妾身虽力弱仍愿依附太后羽翼,为皇后平反,还前朝后宫一个安宁。”
太后脸上仍旧没有多大变化,只是问:“果真?”
“从此以后,妾但凭太后驱使!”
“好孩子,”太后这才有了点喜意,连忙叫身边的宫女将钱云来扶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哀家也不与你藏着掖着。皇后我儿蒙受冤枉却宁死不屈,哀家不能看着贵妃奸计得逞,也不能让她再将毒手伸向宁阳,云儿可知该如何帮哀家?”
钱云来自然不知道了,太后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当然得太后自己开口。
“妾身愚笨,还请太后直言。”
太后一脸慈祥:“云儿可知,朝廷中各方势力纠葛?”
钱云来摇头。
“这张阁老支持皇帝,刘德却把持朝政,哀家虽然有心却也势单力薄。可咱们这张阁老是老奸巨猾,虽帮着皇帝却也有自己的私心,这么多年下来两人早有罅隙,只是苦苦保持着一点平衡罢了。要打破平衡,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只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支持哀家就行了。”
钱云来疑惑不已,暗自想着有谁既是自己能说动又能影响大局的,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钱凤英虽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可远在天边,而且如今自身也风雨飘摇,对朝堂影响不大。
“云儿难不成忘了,”太后摩挲着钱云来的手,“那卫家儿郎与你可还有联系?”
钱云来浑身一震,背后突然冒出了冷汗。
瞧她这副模样,太后反而笑开了。
“别怕,谁年轻时候没有几个放不下的人,如今可不正好能帮上大忙吗?”
钱云来脸色苍白,勉强保持着镇定:“不知太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