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月在对面眼见海玉弓已然不惧日光,霎时间明白了一切,海玉弓欺骗他旧病复发,目的就是要他保住秦桑云的一条性命,真相揭示在眼前,胸中五味交织,不由勃然大笑。
任舒航看着他剧烈颤动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凄然之色,心中重叹一声。
宫纤尘看着海玉弓,看着她的完好无缺的脸,愕然过后,心瞬间被满腔怨恨的烈火吞噬,对秦桑云恨声道:“是你,秦桑云,一切都是因为你!”话音未落,半空一阵劲风猛扑过来,只听观月喝道:“去死!”他眼见海玉弓疾病痊愈,又遭欺骗之痛,杀心大起,对秦桑云痛下杀手,出手之快,令所有人措手不及,宫纤尘站立不稳,脚下一滑,拉着秦桑云翻身坠落深渊。
佟越大喊一声,就要纵身跃下深渊,浑身伤口痛裂,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再次吃力站起,骤然抬头,只见任舒航的身影紧追秦桑云和宫纤尘坠落的方向而去,想他武功绝顶,要救秦桑云也非难事,揪紧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海玉弓浑身冰冷,疾步赶上喊道:“姐姐!”观月飞身而来在空中拂动衣袖抓住她的右肩将她提起,喝道:“跟我走!”朝一座山峰掠了过去,海玉弓的武功也不弱,但在此刻形同泡影,根本无力反抗。慕贤太子一看大急,喊道:“放下她!”提气运气紧追上前,董平大喊:“太子殿下,不要追!”可是慕贤太子哪里听得进去,董平来不及多想赶紧施展轻功跟上。
佟越望着深渊,又望着董平消失的方向,霍然站起身对惊慌未定的孙劲风,柳明影道:“保护太子殿下要紧!”他们二人收起惶恐之色,点了点头,提气飞身掠起。
观月提着海玉弓到了龙渊潭的最高峰,将她安放在一旁,背对着她,浓浓的烟霞自脚下生出,冷风荡漾,云雾腾然,晨曦散漫。
海玉弓站稳身子厉声道:“观月,你杀了秦桑云,替她偿命!”手心凝力,白绸飞射而出。
观月也不回头,只是右手衣袖向后一扬一荡,海玉弓的两根白绸劲力全消,垂落在地。
海玉弓双手画出半圆,两条白绸旋转如风,飞身而上,白绸自上而下缠向观月,观月双手衣袖飘飘,左一挡,右一格,白绸虽然宛如灵蛇,却终是不能近他的身。
☆、第三十九章 起伏(四)
海玉弓与他相处十几年,自己的武功本就由他传授,知道不能赢他,数招过后,收起白绸,正色问道:“观月,你到底是什么人?”
观月回头看着她正声道:“老夫原名秋之痕,是侍奉于开国□□皇帝的暗部流弦门门主。”
海玉弓道:“流弦门?”
观月道:“流弦门人一旦入了门下,就失去原本的身份地位,只能活在黑暗中,一生替主子分忧除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海玉弓道:“原来你是朝廷的人,为何这十几年在我面前隐瞒身份?”
观月道:“叛贼势力庞大,把握朝政,若不隐姓埋名,就不能寻找复仇的机会,为了大业,只能如此。”
海玉弓不甚明白怔道:“叛贼?大业?你到底在说什么?”
观月正色道:“□□时期,奸妃千尚与西楚叛将安以止私通产下孽种,却鱼目混珠冒充皇子,为了夺取江山大位,暗害加害当时的太子向阳,骗取□□信任顺利登位,此种弥天大谎竟然瞒骗了天下人至今,老夫身为□□亲信第一人,当为主人讨回公道,履行除叛职责。”
海玉弓与世隔绝十几年,虽然从未到过外面,但是看得书却也不少,对朝代更换,江山易主这种大事也多有了解,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身边的人就深处其中漩涡,不由震惊,问道:“那这跟秦桑云有什么关系,为何你一定要杀她?”
观月道:“秦桑云的祖辈林广博本是□□皇帝身边的御医,可是他忘恩负义,为求性命出卖主子,帮着孽种一起暗害向阳太子,我岂能放过她!”
海玉弓接口道:“这是秦桑云祖辈犯的错,与她何干?”
观月道:“自古父债子还,林广博隐秘甚深,无法找寻,让她来偿还也是理所当然的。”
海玉弓怒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迁怒无关的人,有什么资格除叛!”
观月豁然拂袖道:“无关的人?有哪个是无关的人?”
一道人影跃上山峰,正是慕贤太子,他与观月武功相差太远,就算竭尽全力,也远远落后于他,只能凭着方向追到这里,累的气喘吁吁。
观月见是他,冷笑一声道:“你还有些胆量,特地来送死。”
慕贤太子看着观月,喘息道:“你,你放了海,海小姐。”
海玉弓见他如此关心自己,有些诧异,目光触及他腰间的玉箫,心中一紧。
观月目光一闪,恨声道:“为了大业,你就是要杀的第一人。”说着举掌掠身飞上,掌力猛扑慕贤太子天灵盖,慕贤太子气力还未有恢复,面对他杀气腾腾的掌风,哪里有抵挡之力。
海玉弓惊道:“不可!”手中白绸一抖,缠住观月手腕,自己飞身从他头顶越过挡在慕贤太子的面前。
观月骤然停步,看着海玉弓怒道:“让开,你竟然救他!”
海玉弓没有让开,刚要说话,慕贤太子在她身后笑道:“广寒仙子,你就是广寒仙子,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他虽刚刚被吓的不轻,但是见海玉弓保护自己,随即大喜,对眼前的危机浑然忘却。
海玉弓回身看着他,讶然道:“你是…….”
慕贤太子拔出腰间的玉箫,放在她的手中笑道:“音律千里神交,仙子助我排忧解难,难以忘怀。”
海玉弓这才恍然,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就是……”
慕贤太子点点头,笑意吟吟。
观月在不远处见此情景,猜出几分,胸口猛烈一震,厉声道:“慕贤,你非死不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衣袖抖动,几根银丝飞射而出,迅疾如电,刺向慕贤太子。海玉弓白绸飞起,缠住银丝,只听“嘶嘶”几声,银丝锋利如刀,隔断白绸,粉碎飞散,在风中化作无数白蝶纷纷落下。
海玉弓也是第一次见识流弦的厉害,惊骇之余也知与他武功相差太远,不敢硬碰,拉起慕贤太子,施展轻功转身逃离。
观月也不追赶,双目冷冷的看着慕贤太子的后背,双手齐动,流弦齐发,是要将慕贤太子碎尸万段。
在这危急时刻,空中银光闪耀,流弦发出“铮铮”之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董平从空中落下站在观月的不远处平声道:“师傅,收手吧。”
观月看着他,怒不可赦厉声道:“董平,你非得要跟为师作对!”
董平淡淡道:“师傅,弟子斗胆恳请师傅,请听弟子一劝。”
观月恨声道:“想要我听你的,除非你死。”
董平神色坦然道:“若是弟子的死能让师傅觉悟,弟子死而无憾。”
观月有些意外,此时佟越也赶了过来,听见他们的谈话,急忙站在董平身边,看着观月道:“董平,不要上他的当,这种刚愎自用的人,是不可能听谁的话的,在他心里,他就是神。”
观月淡淡一笑道:“佟越,你倒是很了解老夫。”又见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冷声道:“你这摸样还敢来,佟越,你也太小看老夫了。”
佟越正色道:“你我的旧账新账堆积如山,我怎能不向你讨回来。”
观月冷然一笑道:“敢向我讨债,你这条狗命可是我留给你的!”
佟越握紧鬼剑道:“一并奉还。”
观月对视着他的眼神,仿佛昔日的关宁又站在自己的面前冷笑道:“一个苟且偷生的人教出的弟子怎么能赢得了老夫。”
佟越伫立道:“你尽管试试。”
孙劲风,柳明影也站在不远处,对着观月举剑相向,齐声道:“还有我们!”
观月看着孙劲风道:“当年你的祖父身为向阳太子的太傅,位居人臣,享尽荣华富贵,可是向阳太子一旦失势,他就立刻转向那个孽种,奉承献媚,简直是厚颜无耻!”
孙劲风道:“祖父太傅之职乃是皇上所授,他不过是奉命行事,那容得你污蔑诋毁!”
观月看着他们这些年轻人,个个都一脸正气,同仇敌忾,仰天哈哈笑道:“没有任舒航,你们怎斗得过老夫,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