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阳光渐弱,透过窗户洒进走廊铺着的厚重羊绒地毯上。
孟念念轻手轻脚走在其上,一点声响都没有。
白色的墙壁上钉着只有三根指针的时钟,门和门之间挂着黑白灰三色的风景画。
孟念念边走边看,在楼梯口处盯上了一幅画得活灵活现的黑猫。
小猫蜷着身子,和易骁手臂上的那只很像。
“咯吱——”
黑猫水墨画左边的那扇门被打开了。
高大的男人顶着一头鸡窝,耷着半边眼皮,光脚从房间里走出来。
“池…池先生。”孟念念连忙点头问候。
池非物穿着深蓝色的居家睡衣,手上握了个保温杯,身上带着黑芝麻糊的香味。
他似乎刚醒,浑身上下散发着懒洋洋地颓败感。
池非物斜眼看了看身边少女,轻轻“嗯”了一声后头也不回地走到另一个房间内,“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孟念念一脸懵地目送他走完全程,抬手挠了挠自己的鬓角。
她没想到在微信里说话有条不紊,把时间精准掐到半个小时的“企业高管”,竟然是这种颓废系大叔。
还真是…比较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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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六点,易骁把池睿的一堆作业全给检查了一遍。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池睿他累了。
“因为我比你聪明。”易骁说。
孟念念收拾完琴盒,回到二楼,一进门就听到了两人的这段对话。
“你别听他的。”孟念念双手从后面搭上易骁的肩,笑着揉揉她男朋友严肃的脸,“他小时候成绩可差了,回回考班里倒数。”
易骁:“……”
“倒数第一呀?”池睿开心了,“我回回都是第一哦!”
“可我小时候有姐姐一起玩。”易骁拉过孟念念的手,放在唇下亲了亲,轻轻挑眉,带着不屑的笑,“你没有。”
池睿扬着的嘴角瞬间塌了。
孟念念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在易骁肩头拍了一巴掌,“你干什么啊!”
池睿趁两人打闹,飞速拉过孟念念的手,“吧唧”一口亲在手背上。
易骁一拍桌子,“我特么…”
池睿跟条泥鳅似的滑下板凳,“蹬蹬蹬”往屋外跑。
孟念念一把抱住起身要追的易骁,光速安抚,“他才十岁,你跟他计较什么?”
“十岁免死金牌是吧?”易骁咬牙切齿,“我还三岁呢。”
孟念念“扑哧”一声笑出来,“好了好了,三岁宝宝,这还在别人家呢,回去再闹。”
易骁火气稍收,垂眸看着孟念念,话中带着别样的意味,“回哪去?我要好好闹一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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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在给池睿介绍完小提琴的基本常识和五线谱、又检查完了各科作业,顺便提前预习了数学新课后,孟念念终于准备离开。
“姐姐你下个星期天还来吗?”池睿在这门口可怜巴巴地问道。
“不来了。”易骁把孟念念往自己身后一拉,“今天就当慰问智障儿童的爱心之旅,不见。”
易骁说完,把门大力关上,差点没拍到池睿鼻尖。
“易骁!”孟念念气得跺脚,“你干什么!”
易骁拉住孟念念的手腕,“我说过了,我不放心,你不能在这兼职。”
孟念念甩了甩手腕,没能甩开,“可是我的生活费怎么办!”
易骁五指用力,牢如铸铁,“老实呆在我身边,其他事交给我。”
“我不是你的附属。”孟念念面对易骁向来都是哄着,只不过这次,她不得不提醒道,“易骁,你太过了。”
“太过了?”易骁声音沉沉,眸中带着不自知的阴冷,“我认为我够理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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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屋外吵得不可开交,池睿在屋内听得津津有味。
“你干什么呢?”池非物低头扣着西装袖口,从二楼走下来。
男人依旧半耷着眼皮,可是那一窝乱毛已经梳得平整服帖。
手工皮鞋踩在木质扶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剪裁讲究的西装收着腰线,裤管垂至脚背上方五厘米处,两条腿笔直修长,行走间衣料牵扯,微微露出脚腕灰袜。
池睿趴在门上,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上,小声的“嘘”了一声,“他们吵架啦!”
池非物抬着下巴,眉眼冷峻。
长指扣好衬衫第一粒纽扣,再抽出手腕上缠着的深蓝领带,走到客厅镜前系好。
须后水的清爽混着香水前调温和沉稳的雪松气息,男人手指划过自己光滑的下巴,懒懒开口,“听人墙角,要不要脸?”
池睿瞪着眼睛,义正言辞,“我是小孩,我不要脸。”
池非物一脸嫌弃,“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来?”
“我又不是你生的。”池睿反嘲道,“反正生我的人也跟人跑了,说不定你帮别人养儿子呢。”
池非物淡淡瞥了他一眼,走到室内电梯旁按下按钮,“晚上我有场饭局,自己找食吃吧。”
池睿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不过你别给我找小妈了,我要自己找。”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年龄。
孟念念18,易骁19,池非物28,池睿10。
男主轻微病娇,在意识到自己心理问题后自我调整积极治疗,不会过分影响女主。
池非物前妻大他三岁,真·跟人跑了,池睿是他亲儿子。
老池年轻的时候可野了,十八岁当爹。
年龄设定是剧情需求,后文会解释清楚。
今天三月八号妇女节,祝所有的女孩子节日快乐!
第26章 像个屁
为了家教的事情, 孟念念第一次对易骁板起了脸。
倒不是真的想保住这份工作,她只不过觉得易骁说的话似乎太过。
两人出了屋子就开始吵, 一路吵到上了公交车, 双方才都闭上了嘴,保持沉默。
上次奶茶店兼职出了事, 孟念念察觉易骁愤怒得有些异常。
当时一心只想着安抚易骁, 草草答应了辞职的事。
现在想一想,也是不应该。
两人之间出了问题,消极冷战不是方法, 积极解决才是正途。
于是下车后,孟念念打破沉默, 率先开口, “我就算辞了这份工作, 也还会去找下一份的。”
易骁声音沉沉,十分不悦, “那就去找下一份。”
孟念念皱眉, “然后再辞了吗?”
易骁看着路的尽头, 眸中明灭不辨, “你分明可以生活得更轻松些。”
“我不想过分依赖你。”
“所以是随时打算离开吗?”
孟念念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易骁自觉说错了话,心虚沉默。
“我不会离开。”孟念念微微抬头,只能看见身边高大男生的下颚线,“你不要担心。”
易骁喉结上下动了动,目光依旧定在远处, 没有移开。
良久,他轻轻“嗯”了一声,没再接话,孟念念脚步没动,易骁也不等她,就这么自顾自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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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室,易骁扎进阳台。他的手臂搭在齐腰的栏杆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少年的五官舒展,没有表情,静静地看着霸占了T大四分之一面积的湖面,心如止水。
易骁从小聪明,无论是理性上的聪明,还是感性上的聪明。
自从一个月前和孟念念在一起后,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情绪异常,却极力忽略不想承认。
他幼时爱闹爱动,上了大学后就喜静独处。
过去一年里易骁扎在实验室和图书馆里,满脑子都是他的框架结构弯矩图,从未有过什么人和物,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调动他的负面情感。
孟念念话说得在理,易骁无法反驳。
他当时心情不好不想开口,现在冷静下来,又觉得的确是自己太过强势。
想把人箍在身边,让其过分依赖自己,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而恋爱中缺乏安全感的,大多自卑,处于被动位置。
易骁诧异地笑了一声。
两人相处,自己绝对是主动一方,而自卑,那就更谈不上了。
他尝试着回忆了一下自己突然冒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阴暗思想,脑子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心理疾病。
易骁兴趣匮乏,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他感兴趣的专业性知识上,对心理方面没有过多了解。
他掏出手机,百度了几个词条,在划了半个多小时网页后,易骁放下手机,抬手深深吸了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