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是李管事的侄儿,也是李家第七代的子孙,他父亲跟李管事是亲兄弟,对叔父的话自然听进心里去了。
陶倚君带着霍桐迎了过去,只是霍桐身份尊贵,不用给李管事见礼,反而李管事得第一时间给他行礼,之后霍桐就坐回原位开始钓鱼玩,并不掺和陶倚君跟李管事之间的交易。
粮食是之前就说好的数量,比她预想的来得早了半个月,正好解了困局。其他的物资也是紧缺的,难得李管事考虑得这么周到细致。
“去岁大娘子售与我的药方可是起了大用!”刚坐下,李管事就让他侄儿给陶倚君行了重礼,“我这侄儿是我兄长的次子,他阿耶一向负责南边的生意。去岁我来小方城的时候,他阿耶就带队去了西南夷族边境。”
这条商路也是李家经营了多年的重要商道,有李家的威名在,一般宵小也不敢打主意。但是李管事的兄长运气不太好,去的时候也是遇到了水患,还没能躲过去,结果水患平息后又开始疫病横行,他虽然处处小心,却还是被染上了。
“我从小方城回去之后,原本是想让我阿兄试试看那个方子可否能用,谁知得到消息他岌岌可危困于蜀道驿站上。我这侄儿当时还在族中学习,闻言心系他阿耶安危,不管不顾的拿着方子就去了西南。”
这方子虽然是解热症的,但正好跟这次水患后的疫病相克,加上李管事在陶倚君这里习得防治疫病的种种手段,尽数告知了他侄子,这才数般手段齐下,救下了他阿耶的性命。
“不但救了我兄长,还救了不少百姓,大娘子有大慈悲,当受他一拜。”看着李管事满脸的庆幸,陶倚君也就勉为其难的受了他侄子的礼。
“那现在人可安好?”
“托大娘子的福,我阿兄现已在家休养。这次让我侄子随我前来,就是想要感谢大娘子活命之恩。”
“李管事言重了,也是刚好对症,都是你兄长吉人自有天相。”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后,李管事告辞离开,走之前承诺但凡是陶倚君的委托,他李家必不推拒。
“此外还有一事应告知大娘子知晓。”李管事笑了笑,“大娘子应该已经知晓县令大人要调任了,接任的乃是我李氏族人。论辈分算起来,是我李家嫡系的六代子,与我亦是族兄弟。”
“那就恭喜李管事了。”陶倚君扬起笑脸,“李家家风清明,新县令大人必然秉持了李氏家风。”
没见过面,她可不敢肯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就跟李管事的交往看来,李氏似乎并不是特别难相处的,至少对方肯递这个消息与她,说明这位新任的县令也是认可她跟自己家族之间的友好往来。
送走了李管事一行,陶倚君一抬头,就看到霍桐走了进来。
“他与你说了什么?接任的可是他李氏族人?”
霍桐虽然是在军营发展,可基本的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看李氏一反常规的提前半月到来,肯定是有事情发生。再加上他之前与牛三郎做了番推测,得出的结论也不出李氏等三族。
“是啊,就是不知道这位新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陶倚君撑着下颌,撅嘴叹气,“若是个好相处的还好,若是个心机深沉的,可得磨死人。”
“怕甚。”霍桐淡然的坐下来,“横竖他也不敢轻易对你出手。再说了,这是边城,不是关内,上面还有我镇着,你担心什么?”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他不明面上为难,私下里给使点绊子,也是够让人心烦的。”说完又自个儿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都还没上任呢,我担心个啥。”
霍桐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笑着安抚:“无须多想,三郎比你更着急,这次他家是捡了个便宜,若是不能彻底站稳,他在家族中的话语权就会被削弱。所以新来的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更着急知道。你且等着,过不了两日他就会来信告知的。”
霍桐对陶倚君的杞人忧天实在有些无语,这小女人还是没学会依靠他,真是让人又气又恼,然而心底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得意,自己看中的媳妇就是这么能耐!
第五十六章
端午节前, 李县令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到任。
霍桐身为高一级的官员,在家等候李县令上门拜见。
县令到的那日, 边城内的商贾和世家都派了人去迎接, 陶倚君自然也遣了人去,只是她身份特殊, 自己不好亲自出面, 代表她去的是卫老。
李县令来之前肯定是做了功课的,下车之后就先按照尊卑地位一一给来迎接的还礼,到卫老那儿, 县令不仅自己行礼,还特意叫了他长子过来见礼。
其他人心里虽然有点愤懑, 但是卫老的来历没隐瞒过, 那些人也只能干眼红。聪明点的人, 对陶倚君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知。
当地最年长的一位老者代表众人宴请县令,约好第二日在丽园设宴给县令一家洗尘后, 就相继告辞离开了, 留下了不少当用的东西, 不算很值钱, 却是安家所必须的。
“这些人倒是机灵。”县令过目了一遍礼单,让妻子收下,“有些无须理会,需要还礼的我之后会告知于你。且先带着两个孩子安顿下来,我得去见大将军。”
李县令没住在县衙后的府邸,他家早给他在边城里置办了产业, 就在大将军府不远的地方,一个五进的院子。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李县令和先前那位县令在家族中地位的不同了。
换了衣衫梳洗完毕后,李县令带着人去了大将军府,此刻陶倚君也在这里,但她不是故意掐着时间来的,而是庄外出了点事儿,她过来见霍桐,想要找点帮手去解决。
“县令初到,那些人使绊子也只是想要探知我与县令之间的关系如何。此事到时候没必要闹到李县令那里,将军借我几人,我自己就能解决。”
使绊子的是当地另一户大地主,他私自截断了上流的水源,让流经下方的陶家的河流水量少了三分之二。陶倚君都懒得找他协商解决,打算直接过去把那人筑的堤坝给砸了。
受到影响的除了陶倚君的农庄外,牛家三分之一的农庄也受到了影响,还有另外两个小地主的部分田地也需要这条支流的水来灌溉。
陶倚君领了人,直接带着去了河边堤坝。
他们到那里的时候,李县令也接到了报告,抬头看了一眼笑吟吟的霍桐,李县令脑门儿上霎时起了一层细汗。
“我家那未过门的娘子性格有些直爽,这不是春耕到了嘛,她也是着急了。”霍桐慢悠悠的说完,转头又吩咐手下裨将领人去看着,“小心些,别让人伤了大娘子。”
李县令苦笑着站起来,打算跟唐姓裨将一起过去看看。县衙那边已经遣了人到城门口候着,这会儿过去希望还来得及。
路上,唐副将呵呵笑着说他家将军就是太担心了些,大娘子带去的老伙计们个个身经百战,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地主而已,哪用得着县令亲自过问。
他说得轻松容易,李县令却深知要是今日这事儿处理不好,他接下来就没办法顺利就任了。只是他没法对陶倚君发火,只得将满腔的怒火都摁在那个惹事的家伙头上。
陶倚君是带着人骑马过去的,她的小白马虽然年龄不大,但是跑起来简直跟风一样的颯,她每天都要出去溜一圈,迎着风奔跑在草原上的感觉那么的爽,简直有瘾。
她没亲自上去挖堤坝,霍桐让她带来的人也只是把那处堤坝包围起来,动手的是陶倚君庄子里的老兵士们,个个出手狠辣,一锄头下去就是一大块泥土,没多会儿就把加封起来的堤坝给挖通了。
挖通了这边的堤坝后,陶倚君一不做二不休,又带着人直接杀去了那个地主的庄园,一路上对方也来了不少人阻挡,可又怎么会是陶倚君这边老兵士的对手。虽然没有一刀见红,但取了矛头的长枪杆子一扫一片,多的是人掉到路边的田地里,还有几个凶狠的则被人摁在地上打得他娘都不认识了。
那地主起先还在得意,可听到陶倚君带着人直接去了堤坝,身后跟着的还是霍桐的亲兵的时候,心里就知道遭了。他以为陶大娘子会碍于霍桐的地位和面子,好声好气的来找自己协商解决,到时候自己就能提些想了很久的要求了。哪里知道人家都懒得跟他多说,能动手就不哔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