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我们的放学路途中间有一座小山,非常荒凉,低缓的山丘上长满了奇形怪状的槐树和乱糟糟的灌木。后来这里成了我跟小健做爱---根据小健的说法叫做过性生活,这是一种非常严谨的科学称呼---的一个据点。我们沿着蜿蜒小道上到半山坡,然后拔开那些瘦骨嶙峋的槐树枝,往左一拐,向前走三十步,当然这三十步不能迈地过大,就来到了我和小健的云雨偷情之所。我费了很大的气力才搞成了这个小爱巢,在清理那些该死的灌木时还被割破了手。我把那个地方修剪地非常巧妙,背依着一道小土坡,前面是一丛茂盛的灌木,隔离了外来的视线,里面的杂草和灌木都被我清除了出去,因此显得井井有条和干净卫生。
在我在象只大蚂蚁一样忙忙碌碌的同时,小健兴味索然地站在一旁四处张望。当我胜利完成了这项浩大工程,脸上淌着汗,手上沾着泥,头发里夹杂着树叶,热气腾腾地把他搂在怀里时,他甚至很不情愿地扭了一下身子。但在我的热烈动作下他终于乖乖就范。
我将小健放倒在祖国的大地上,四周静寂无声,偶尔有几声鸟叫婉转悦耳地让人感觉不是活在人世间里。我打心眼里认为这里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即使不是“最美的地方”,也该是“最美的地方”之一。这就是我一厢情愿纯朴而执着的想法。很多年后我独自一人故地重游,我惊讶并惊喜地发现那个小爱巢依然健在并保持了青春活力,显然有很多人在我和小健之后又及时地为这个地方填补了新生力量,这一点相当令人感动。枝叶更加稀少,土地日渐光滑,甚至还踏出了一弯细细的小路直通往大道上去。我去的那天密密集集地下着小雨,因此我的心绪变得很“电影”很“电影”,这意思就是说我变得很伤感。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身旁散落了几张红色和白色的卫生纸,淋在雨里,象追悼会上人们胸前佩戴的小花。一个粉红色的保险套自怨自艾地盘旋在我脚下,透过沾满黄泥的橡胶膜,我看见里边有一滩宛如一泡泪水似的新鲜精液。
于是我很自然地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旖旎岁月。
那时我把小健放倒在祖国母亲的怀抱里,他的身下铺着我的衣服,在我的衣裳下面是碧绿的苔藓和青草,那种又清又湿的味道透过布的纤维丝丝缕缕地蒸发上来,钻进我的鼻子里,使我有一种要打喷嚏的感觉。但这也是一种幸福的滋味,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打过那么令我愉悦的喷嚏了。我跪在小健的身边,这是一个原始的,又带点图腾意味的姿式。然后慢慢地解开了小健的衣扣,先脱掉他的上衣,露出他那坦荡的,白白净净的小胸膛,两个象花骨朵一样的粉红色小乳头一左一右地点缀在胸前,使我无法自己地将我的嘴巴凑过去,将小骨朵野蛮地咬在牙齿中间,一直咬到小花骨朵流出蜜来。接着脱掉他的裤子,认真地欣赏一番小健这时候的样子。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短短的黑色小内裤,衬得皮肤象牙一般的白,那么漂亮的小身板,纤细,柔软,美得叫人心碎。最后把他的小内裤往下,往下,往下拉,一门气势汹汹的小钢炮立眉怒目地对准了我。
小健后来说,他不喜欢那个地方,事实上他很讨厌那地方。每当他躺在地上时他就担心会不会有虫子爬上他的身体。在那地方他从没有达到过性高潮。接着他强调,即使他在那儿射了一千次精也什么都不能证明,他还是没能达到性高潮。这是一件很苦恼而且令人心烦意乱的事。小健说,跟一个他不爱的人做爱即使在一个小时内不停地射精他也不会有性高潮,可跟一个他爱的男人在一起,即使没有身体接触他的性高潮也会不可遏制地滚滚而来。精神之爱的力量是无与伦比的。小健最后如此总结道。
但事实的情况是这样的:当年我在爱抚小健的时候小健的反应总是积极而热烈的。也就是说,我在“爱”小健的过程中,他非常“享受”。我曾亲过小健全身的任何一个地方。嘴唇。脸颊。胳膊。胸膛。小腹。大腿。腿肚。脚趾。腹股沟。等等。他的身体在我的亲吻下就象起伏不定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涌过来,发出哗哗的响声。那一次我沿着他的胸膛一直向下,将小健那个他感到羞愧的白皙的阴茎吮进嘴里,听小健的呻吟在寂静的山林中四处传播。然后小健又坐起身来,象个小疯子一样很蛮横地撕扯开我的腰带,将我的裤子一撸到底,迅速地将头探下身去,贴在了我的腹部中央。那真是一场惊险无比的画面,他好象要将我的身体掏空似的,执拗不放,这真令我永生难忘。四周层林密布,有鸟儿在歌唱,空气清新而湿润,我的背后倚着四季长青的美丽灌木,我的小爱人,小健跪在我的面前,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看自己身体中最隐密的部分安逸地躲藏在小健那张玫瑰花瓣一样艳丽甜香的小嘴里,自由地横冲直撞。
就象一只小小的蜂鸟探进花朵的深处采食花蜜。
深处,一直到很深很深的地方。没有光。
只有在暗处汹涌着滔滔不己的热流。
我的精液象天女散花一般纷纷飘落,落在小健细致苍白的脸上和肥沃的大地深处。
与此同时我与小健的初中生活到此为止。
也就是说,我们的少年时代,结束了。
那一年,我十七岁,小健十六岁。
第8章
在上文我已说过,我有一个圆满、 拮据、吵吵闹闹的美丽家庭,因此在我初中毕业时我放弃了考高中的机会而是念了一所中专学校。中专学校向来都是为了那些学习优秀而家庭贫寒的孩子设置的,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社会主义的优越性确是无处不在。这的确是我的真心话。我考上中专时我的父亲很激动,因为他从不曾想到,一个目不识丁的铁路扳道工的后代,在念了九年书,已经基本脱盲之后,竟然还可以有继续“深造”的机会。于是在听到我要继续上学,而且念地是一座正规的,有奖学金的,念出来以后可以立刻算是“国家干部”的学校后,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本能的,顽固的,极端不信任的表情。在最后证实这消息确凿无疑之后,他的那种狂喜态度可以令每个陌生的过路人受到感染,禁不住一起随他要载歌载舞起来。多年以后我从电视广告上看到过类似的情形和片断:音乐忽然响起随之满城的人为之疯狂都在翩翩起舞,接着音乐消失人群恢愎正常;音乐又响人群又开始悸动,我想中国古书上记载“圣乐一奏百兽率舞”大抵也就这么个样子。最终镜头对准了藏在暗处的一架小音响,证明一切都是它在从中作崇,由此可见它的破坏能力有多么的强大,而如今的人们都很喜欢搞破坏,所以人们应该信赖它,并最终购买一架。那天我的父亲的表现和所做所为与广告中的那些繁复变幻波澜壮阔的画面颇有神似之处,他喝了很多酒,在酒精推波助澜的趋使下他很快地与过去的老时光迅速接轨。他说,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并且他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老爷爷不认识任何一个斗那么大的字。他的这种说法对此我毫无分歧。除了知道在文革时为了方便眼神不好的“老人家”读《红楼梦》中国人民印造了史无前例后无来者(截止写这行字时)的拳头大的字外,我还真不知道世界上有斗大的字,因此我父亲,我爷爷,以及我爷爷的父亲不认识是可以理解并且不必挂心和遗憾的。依据我个人的估计,“老人家”尽管拳头大的字认得,斗那么大的字也是不见得会读得懂的。
但我父亲不这么认为。他执拗地相信这一次是祖宗终于显灵了。如果不是我以及我的兄弟们在一旁强行地按他在椅上,他就要不顾一切冲出外面黑夜的束缚,直奔向遥远乡间我爷爷的坟头,向我的先辈们汇报、致谢,临走时或许不会忘了向他们暗示到了那边后他再对他们隆重地面谢。
我永远都无法使我的父亲明白我念这个破中专学校对我来说是一种多大的委屈、浪费和牺牲。我无法告诉任何人我内心的想法。我害怕与别人分担我的痛楚。包括小健。
第9章
小健念了一所非常烂的高中,因为就他那破成绩来说,到这地方来应该是无比相称的。那所学校的问题少年比率之高令人咋舌。到目前为止,那所学校共计发生:少年杀人案一件,少女怀孕事件六件,打架斗殴难算其数,另有不曾注册因此没有入选人大代表资格的私立党派团体若干。这个学校有个非常悠久古老的历史传统,那就是高年级的学长自觉地担负起对低年级学弟教育的责任。他们从“言传”一下子过渡到了“身教”这个高级阶段,用身体来教,自己无疑做了一定的牺牲,但帮助兄弟姊妹们改造了思想提高了觉悟,个人利益自我得失又算得了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符合我们的一贯教育传统的,因为我们一向推行的就是手脚并用的教育方法和策略。正如用我小学时老师的话说就是:这可以使学生更迅速和更直接地认识错误和重塑自我,实在是不可多得的革命看家法宝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