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凰(172)

作者:流凰千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燕燎掐住了吴泓晟的脖子:“你说你碰过吴亥?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

吴泓晟憋着气,手脚并用着挣扎:“你怎么知道…”

燕燎露出了一个让吴泓晟极其惧怕的笑容,说:“要是你真的碰了他,本王就不是仅仅剁你的手指了。”

说着燕燎脚尖一踢,踢起被扔到地上的火燕刀,刀锋冷冽,他划开了吴泓晟的龙袍,让吴泓晟的上身赤/裸在空气中。

吴亥眼皮一跳,再也忍不住了。吴亥从没见过燕燎对着某一个人,疯成这种样子。

燕燎一字一顿道:“化情散…化情散下毒容易解毒难,因着解毒困难,许多人受不了折磨,会选择合欢解毒…吴亥肩膀上的龌龊痕迹,是你留下去的吗?”

吴泓晟已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锋利冰冷地刀尖在他的肩膀上划过,疼到意识模糊。他听到燕燎冰冷残酷地声音说着:“你怎么有脸说别人肮脏?我告诉你,吴亥的本王的人,本王在漠北养了他十年,他是在本王身边、在漠北长大的,这世上,除了本王,任何人,都不得欺辱他!”

就连吴亥都看不下去吴泓晟的惨状了,他虚虚拽住燕燎的衣袖,低斥了一声:“够了!”

燕燎脑子里的那一股血气在这一声冰冷的“够了”中,这才稍稍冷静了些许。

燕燎拉回了神智,手腕一翻,砍断了吴泓晟的四肢。

吴泓晟猛然几抽,张大了嘴,痛嘶出声,又嗷嗷地哑在嗓子里。

燕燎深深呼了一口气:“失血过多的人,到了最后,会浑身冰冷。在最后,你便自己体会一下宛如毒发一样的,浑身冰冷疼痛的感觉吧!”

“……”吴亥心头剧震,满脸复杂地看着燕燎。

燕燎看都不想再看吴泓晟,眼神无比的嫌恶,就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他转过身,眼神里的嫌恶正好和震惊看着他的吴亥对上。吴亥被这种眼神刺到,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燕燎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懊恼。

“离他远点。”燕燎丢下这句话,提着刀往一旁走。

吴亥一言不发,把手背在身后。

良久,还是燕燎先开了口,燕燎问:“我刚刚让你出去,你为什么不出去?”

吴亥低垂下了眼睛,他的喉咙有些干涩,目光流转,挪动着双脚,准备转身离开。

可就在下一刻,他又听到燕燎说了:“你长得太好,无论是在漠北,还是在外面…竟然总有人想动你,可这些,我从来都不知道。”

吴亥心脏蓦地一跳,怔然看着燕燎。

燕燎气到眼角发红,紧紧捏着手里的刀:“我从来不知道,你小时候到底受过多少人的欺辱。”

吴亥身上一直是冰冷的,从他进来厅殿坐下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如同被泡在寒水里,连骨带血,冷得打颤。

可在这一刻,在他看到燕燎眼中的痛色时,他突然地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热度。

吴亥有些不确定,轻轻眨了眨眼睛,看着燕燎的眼睛,生怕是自己刚刚看错了。

可他没有看错。

燕燎在生气,在自责,甚至有些痛惜。

吴亥的心脏突然就砰砰狂跳起来,他忍不住笑了笑,说:“你在想什么,他们谁也动不了我。”

可吴亥还是有些不确定…因为吴泓晟对燕燎说的那些话,虽然大部分是在扯淡,也还是包含了真实的部分。

就比如…吴泓晟说的,为求自保第一步。

吴亥叹了口气。

他太清楚漠北王在燕燎心中的地位了,可唯有这一点,是吴亥一辈子也没法洗清的过去。

吴亥垂眸。

如同吴泓晟说的那样,为求自保,他做了太多不堪的事情。

空气灼热闷湿,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舒服,吴亥转身,又坐回了他刚刚一直坐着的位置。

燕燎跟着走到吴亥身前。

燕燎看着吴亥,问他:“你…”

吴亥抬头,很明白地问:“你难道在等我的解释吗?”

燕燎不说话了。

“你想知道什么?你又会相信多少?”吴亥皱了皱眉,凤目乌黑一片,深不见底。

尴尬地沉默,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

第112章 今生对峙

关于当年咸安, 这已经是一段遥远的过去。

遥远,并不代表记忆随时间变得模糊,相反, 吴亥至今还能清晰记得, 冰天雪地, 荒野坟场,在一具具腐朽恶臭的遗尸里, 他是如何在其中翻寻到漠北王尸体的……

直到现在,吴亥偶尔还会梦到当年雪水融化在眉眼的冰冷触感,还能忆起…找到尸体后, 跪在腐烂泥雪赔罪时膝骨颤栗的感受……

那是百里坟场, 那时孤月枕雪。只有他一个活人, 活得生不如死。

“那时我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了,为了活下去,我可以利用任何人, 可以做任何事。”吴亥黝黑双眸里没有一丝感情, 他迎着燕燎的目光,淡然道:“只是当年夙愿有二,一是将王上遗骨送回漠北,二是…”

燕燎的视线挪到吴亥染红的袖口。

抓住吴亥手腕摊开手心, 尚未干涸的伤和血露在眼前, 燕燎轻轻摸上,摸到冰冷白皙的手上没有一丝温度,他哑声问:“二是…?”

吴亥反握住燕燎的手, 掌心相叠,传递着彼此的体温,吴亥轻声说:“二是…想见你。”

闻声燕燎浑身微震,相握的手不自觉施了力。

吴亥一哂,他那时是真的想见燕燎啊……

吴亥那时有多恨燕燎?

恨到再痛再难,乌黑冷井,身中烈毒,悬着一口气也要咬牙活下去。

他那时所思所想,皆是燕燎不死,我也不死。

他想见燕燎。想亲手把燕燎从天云之上拉拽下来,想让燕燎受他所苦,知他所痛,想让燕燎和他一样,终有一天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他利用卑贱不起眼的身份和尚才十五的年纪,利用城中尔虞我诈的权贵矛盾,一步步埋下所有能用的种子。

这很难,险象环生,可对早在漠北就开始韬光养晦的吴亥来说,不过是换了个更严苛的死里求生的场合。

他察悉人心,洞若观火,以命相搏,终究是回来了。

一晃多年,多年里聚少离多,见不得才更知欲,吴亥一点点地积攒着力量,又一点点地妄想着燕燎。

他身上是洗不清的污秽,光鲜亮丽的清贵华表下,尽是暗无天日的浊尘,是数不清的心机手段,还有虚假的温和伪善。

无数日夜里,吴亥以为他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冰冷,残酷,黑暗。他以为他可以用一辈子下一场天下棋,去夺九州,去争帝位,去用一生和一个男人疯缠。

直至有一天,他知道了这个男人的秘密,知道他也曾心软纠结过,也曾为难受烦乱过,知道了他所有的喜怒无常皆出有因。

在那一天,吴亥忽然就什么都不想要了,他所有的恨懑在那一天消散如烟,无比诚实地变成了“想要他”。

想要燕燎,想光明正大地去爱他,想和他相爱相守。

亥摩挲着燕燎指腹的茧,声线喑哑,说的很慢:“向死而生时,我做过很多不堪的事。”

他爱的人明耀灼阳,嫉恶如仇,光风霁月,和黑暗里苟且的他…别如云泥。

燕燎仰头叹了一口气:“上辈子,我到死都没能找到我父王的遗体…”

北境的骗局,香山寺的棺椁,老师雅苑里不翼而飞的牌位…

燕燎忽然在想,吴亥这种不惜冒险回到王宫只为取老师牌位的人,父王对他那样好,他当年在咸安为求自保辱没父王声名时,该是怎样一种难言的悲恨…又是忍受了多少苦难艰辛,才能将父王的遗体带回来…

没等吴亥开口,燕燎突然伸手拉住吴亥,就这么把人拥进了怀里。

燕燎拉得又急又重,吴亥坐在椅上,几乎是埋进了燕燎的腰腹。凤目大睁,咚咚跳着的心脏险些漏了一拍,吴亥欣喜若狂,当即搂上了燕燎的腰。

燕燎抱着吴亥,凶狠责骂他:“你是哪里有毛病吗?这腌臜的畜生窥窃觊觎你,你还要待在姑苏,还要离他那么近?”

只字不提咸安过往,看到吴亥面上复杂黯然的神色都觉难受,燕燎只是紧拥着他,语气更凶狠地继续骂道:“当年为什么不如实告诉我?我能把你吃了不成?还是说这畜生用这些事威胁你留在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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