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捂住嘴,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小哥哥他,
他……
下一刻,像是验证她的猜测般,三只恶犬不再有丝毫犹豫,猛地扑过去撕咬起春碧!
晕厥过去的春碧被疼醒,惊恐地拼命挣扎起来。
约莫是被喂了哑药的缘故,无论她如何使劲,都发不出丝毫声音。
她身上的衣裳早已被咬碎,那些恶犬像是被饿狠了般,拼命用锋利的牙齿撕扯她身上的血肉!
恶犬吞咽肉块的声音,
在寂静的春夜里格外清晰。
春碧拼命地挣扎,然而那点儿力道,在庞大的恶犬面前,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
她的身躯已经血肉模糊,姣好的面庞扭曲而狰狞。
她甚至来不及伸手向萧廷琛求饶,一条恶犬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掉了她的半张脸!
惊蛰和谷雨不知何时退下的,萧廷琛托腮,桃花眼始终含着温润如春雨的笑意,甚至还透着三分情意。
他观赏着春碧渐渐脱力的挣扎,嗓音清越而撩人:“春碧姐姐甚美,想来以姐姐髀骨做成的琵琶,音色也是极美的。”
春碧的血液溅,
在他白净雅致的面庞上。
他伸出猩红舌尖舔了舔唇角,浑然不在意这是人的血液。
“噗通!”
假山中,苏酒一屁股跌坐在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浑身都是冷汗,连抱着小狗的手,都忍不住战栗发抖。
她咽了口口水,正想着如何脱身离开,怀中小狗忽然“汪”了声!
苏酒瞳孔倏然缩小,魂都要被吓飞了!
很快,淡定的脚步声自假山外传来。
苏酒抱着小狗,强撑着发抖的小腿,悄悄往假山另一侧退去。
退着退着,
却听见背后传来呼吸声。
她猛然转身。
萧廷琛倚在山石上,盘着核桃,桃花眼含笑弯起,“刚刚那出戏,可好看?”
他在月光下。
绣紫阳花团的暗红大氅,衬得他肌肤白细通透,腮上的朱砂痣鲜红妖冶。
姿容极艳。
然而于苏酒而言,这美貌却是毒至骨髓的。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弱声道:“小哥哥,我,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就,就算看到了,我,我到底是小哥哥的人,怎么会把事情说出去,害小哥哥呢……”
萧廷琛挑眉,缓步走近她。
苏酒如临大敌。
“妹妹这忠心,表得也太没诚意了些……”少年手中的盘核声,在月色中格外摄人,“不如妹妹杀了你怀中的小狗,才能叫我相信你呢。”
卷毛小狗似是察觉到危险,“嗷”了声,蜷缩在苏酒怀里,睁着一双可怜巴巴的湿润黑眸,惊恐地望着萧廷琛。
苏酒忙把它抱紧些,颤声道:“这,这不好吧?小狗,小狗是无辜的……”
萧廷琛抬起她的下颌,居高临下,“我的狐狸宝宝真是善良得紧,可这份善良,今后只留给我一个人,我才能满足呢。”
苏酒知晓这是他不会杀自己灭口了,于是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
没等她彻底放松下来,
萧廷琛的手忽然掐在了她的后颈上。
他的手很凉。
修长手指轻轻掐弄着纤细的脖颈,似是在试探是否能直接掐断。
第21章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2)
苏酒战战兢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萧廷琛把她惊恐的小模样尽收眼底,唇角微勾,收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以后好好伺候你萧大爷,别什么阿猫阿狗的出了点小事儿,也能叫你半夜跑出去献殷勤。”
苏酒脸蛋红红,点头如捣蒜。
两人回到明德院,苏酒把卷毛小狗抱给萧惠然的丫头,才重新躺进自己的小床。
闹了半夜,她又受了惊吓,很快困意绵绵。
然而同屋的那位祖宗却丝毫睡意也无。
他挑开棉布帘,笑吟吟道:“别睡,我还有句话要和妹妹说。”
他生了副好皮囊,
可苏酒却觉着他是披着羊皮的恶狼。
春碧是怎么被恶犬活生生咬死的,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忘掉。
她用棉被裹紧自己,结结巴巴道:“小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饿了?我,我下面给你吃?”
萧廷琛嘴角抽了抽。
他俯身凑到小姑娘耳畔,语气温温,“刚刚在假山里,妹妹说,你是我的人……”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这话可不敢乱说的,妹妹既是说出了口,以后可不能改。好了,睡吧,我的人。”
苏酒:“……”
她真的掉进了狼窝啊!
这一夜,小姑娘睡得很不踏实。
睡梦中,春碧浑身是血,被恶犬撕咬掉皮肉的模样历历在目。
她在梦中惊恐地四处奔逃,不停呼救。
就在她跑得气喘吁吁时,耳畔忽然传来浅浅的吹气声。
喷吐在自己耳朵上,凉丝丝的……
还伴着少年特有的低笑……
她大喊了句什么,猛然惊坐起来!
醒来之后,才发觉已是晌午。
她摸了摸后背,中衣都已湿透,可见自己在睡梦中冒了多少冷汗。
正心悸时,床畔传来少年的低笑,“垂死病中惊坐起,我的妹妹在哪里?”
苏酒心尖儿一颤,偏头望向他,只见他正趴在自己枕边。
那张容颜依旧清秀雅致,周身气度温润如玉,好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模样。
苏酒咽了咽口水,却无比害怕。
她知晓,这人可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斯文读书人,她可是亲眼见过他面不改色地吩咐拿活人喂狗的。
她避开他含笑的视线,弱声道:“我,我今儿起晚了……”
“是啊。”
“我,我这就去给小哥哥煮午膳!”
苏酒飞快穿好衣裳和木屐,将被褥收拾好,正要冲出去,却被萧廷琛一把拎住后衣领给提了回来。
他俯首望向她,朱砂色艳,嗓音低哑:
“我的好妹妹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第22章 大魔王
苏酒弱弱的,“小哥哥还有什么吩咐……”
“小哥哥?你刚刚在睡梦中,不是唤我大魔王吗?喊得那么顺溜,改口做什么?”
苏酒:“……”
她居然在梦里叫这厮大魔王?!
“呵呵,”萧廷琛酒窝深深,“你没伺候好我,还在梦里辱骂我,这个月的月银扣掉一半儿。”
“什么?!”
苏酒震惊。
她劳心劳力,不就是为了那点儿月银?!
这厮抠成什么样了,除了允她进书楼,平日里半个铜板的打赏都没有,如今还发疯,张口就扣掉她一半月银!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怎么,妹妹不服?”
苏酒:“……”
她不敢不服啊!
萧廷琛摸了摸下巴,望着小姑娘哭兮兮走出去的背影,莫名想笑。
苏酒来到后园子里的小厨房,一边在灶洞中生火煮饭,一边嘀咕着骂萧廷琛小气。
铁锅里的饭渐渐煮熟。
小姑娘抱膝坐在灶洞前的小板凳上,盯着灶洞里跳跃的火光,小鹿眼闪过阵阵暗芒。
很明显,
大魔王虽然扛着个解元身份,然而在萧府的处境却很尴尬,估计手头上也没什么银子。
她若指望着那厮平日里多给些赏钱,怕是指望不到了。
她月银不过才一串铜钱,十串铜钱等于一两银子,而她欠小哥哥整整十两银子。
若她想赎身,岂不是还得在那大魔王身边干上九年?!
更何况,她北上寻爹爹,也得备上足够的盘缠……
小姑娘苦恼地扳着手指头,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灵机一动。
如今大齐盛行焚香,香铺中的香丸、香粉等也是极好卖的,若她能炼制些好闻的香丸出来,还愁赚不到银子吗?
这个念头令她兴奋不已,恨不得马上就开始试炼香丸。
不过萦绕在鼻尖的焦糊味儿,倒是提醒她饭糊了。
她忙不迭扑灭灶洞中的火,起身掀开圆木锅盖,却闻得里面糊味儿更浓。
她硬着头皮,从一锅糊饭里寻了些稍微好点儿的白米饭,盛在大瓷碗里给萧廷琛送去。
萧廷琛坐在圆桌旁翻看书卷,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饭糊味儿。
他翻了页书,听见哒哒哒的木屐声从游廊外响起。
很快,苏酒跨进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