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气势汹汹,在萧渝转身的刹那,化为乌有。
少年讷讷,“三……三叔?怎么是你呀……”
“诶?!”
顾明玉震惊。
下一刻,不等她反应过来,萧廷德又给了她一巴掌!
“混账东西,连人都认不得了?!连累的本公子不分长幼尊卑,实在可恶!还不给我滚回院子,罚抄《女德》三百遍!”
顾明玉攥紧手帕,哭着跑了出去。
萧廷德这才陪着笑,跟萧渝告罪。
萧渝没什么表情,牵了苏酒的小手,大步离开松寿院。
一路上穿廊过院,苏酒忍不住悄悄仰头,打量这个高大冷峻的男人。
萧渝含笑,“在看什么?”
“你真的是我父亲吗?”小姑娘轻声,“可我娘亲说,我爹爹远在长安。”
红漆回廊间,萧渝驻足。
他在苏酒跟前蹲下,带着沧桑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思量。
半晌后,他下定决心,要把这个谎言说到底。
他给苏酒理了理衣襟,轻声道:“你娘骗你呢。你娘是很好的姑娘,比世上任何女子,都要好。我萧渝无福娶她,却有福气,叫她含辛茹苦为我生了个女儿。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苏酒的小手,悄然捏紧。
她抬起眼帘,目光复杂,“你,你真的是我爹爹?”
她的嗓音非常细弱,带着深深的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期待。
刚刚在松寿院,他那般护着她……
甚至,还为了她打顾明玉。
那样的疼宠,是父亲才会有的感觉。
她很想,很想,很想这个男人,真的是她爹爹!
萧渝撞进她的眼睛里。
小姑娘眼眸清澈,隐隐可见滚动的晶莹泪水。
眼神之中充满渴望,对生父的渴望……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男人的心忽然变得非常柔软。
他伸手,把小姑娘抱进怀中。
闻着小姑娘身上特有的柏子香,他郑重回答:“是,我就是你爹爹。当年,我以为你与你娘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所以这么多年,才不曾过问……酒儿可恨我?”
这是他的谎言。
善意的谎言。
他希望苏酒从此把他当成亲爹爹,他想用他的力量,保护这小丫头一生纯净无暇。
第220章 小酒儿在外面有狗子了?
苏酒趴在他肩上,眼泪汹涌滚落。
抬手擦了擦泪珠子,她哽咽不得语,“我不恨爹爹,我只是……只是好想,好想爹爹……”
孤零零去大山深处砍柴时想,寒冬腊月在溪水中搓衣服时想,走街串巷叫卖药草被人欺负时想,团圆佳节时也想……
萧渝把她抱得紧紧,莫名心酸。
……
因为降鹤汀需要重新收拾,所以苏酒被萧渝送回明德院暂住。
冷峻高大的男人,爱惜地轻抚过小姑娘的脑袋,说是要亲自去为她物色两个使唤丫头,因此匆匆去了前院。
苏酒独自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只觉这短短半日就仿佛是做了一场梦,欢喜得不真实!
“爹爹……”
她轻声呢喃这个词,因为欢喜,犹还带着泪痕的脸蛋渐渐晕染开桃花淡粉的红晕,又乖又甜。
正开心时,谢容景的声音忽然响起:
“喂,你这小婢打哪儿来的?明德院里有个叫苏酒的书童,你可认识?”
苏酒寻声望去,那谢家二爷蹲在墙头,正好奇地探头探脑。
苏酒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谢容景没看清楚她的容貌,皱了皱眉,骂道:“萧怀瑾这王八蛋,竟然养了个小婢!怎么,他养一个书童还不够,居然还要养小婢?!我们小酒那般乖巧,他居然在外面养小婢!”
围墙下面的小厮劝道:“爷,他养的又不是情。妇,您这般气愤做什么?”
谢容景想想也是,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觉得如果苏酒是他的书童,他定然愿意把满院子的仆从侍女全都遣散。
只留小酒一个在身边!
……
日渐西斜。
萧廷琛终于从鸡鸣寺回来,刚踏进明德院,就瞧见苏酒躲在梅花树后,对着围墙张望。
他把玩着花中花,笑道:“我家小酒儿每天都在围墙边探头探脑,怎么,是我给不了小酒儿温暖,还是小酒儿在外面有狗子了?”
“谁外面有狗子了!”苏酒没好气,“我看谢二爷呢!”
“啧,原来小酒是外面有人了……”
他越说越离谱,气得苏酒拔腿就往小厨房走。
白嫩的腮帮子鼓鼓的,她想,这是她最后一次给小哥哥做晚膳了。
明儿她搬出明德院,他就没办法再欺负她了!
而且她如今也是有爹爹的人,有爹爹保护她,从今往后都不必再被小哥哥欺负了呢!
这么想着,小姑娘脚步越发欢快,很期待搬进降鹤汀的生活。
萧廷琛盯着她欢实的背影,挑了挑眉。
他让惊蛰去把刘妈妈唤来,很快从她嘴里知道了苏酒被萧渝认亲的事。
“认女儿啊……”少年饶有兴味,“媳妇没有,我倒是先多出了个妹妹……”
苏酒来到小厨房,正要生火做饭,背后一道黑影却先笼罩下来。
手腕,被人紧紧攥住。
“呵,小爷倒要瞧瞧,能叫萧怀瑾养在身边的女人,究竟生了何等姿容!”
是谢容景的声音。
苏酒骇了一跳,想跑,却根本挣不开少年的手!
谢容景拽着她,将她狠狠抵在门后!
四目相对。
第221章 我是男孩,掏出来比你还大的那种
少年的瞳孔,瞬间缩小!
他盯着苏酒,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
他结巴道:“你你你你你……”
苏酒捂脸,“我我我我我……我不是苏酒!”
“你你你你你,你是女孩儿!”
“不不不不不,我是男孩儿!掏出来比你还大的那种!”
屋中寂静。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谢容景结巴道:“那,那什么,天黑路滑,围,围墙不大好翻,我,我先回去了……”
说着,恍恍惚惚地离开厨房。
苏酒从门后探出半张小脸,正是午后呢,天气难得晴好,哪里天黑路滑了……
这么想着,却瞧见谢家公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栽进池塘里。
她关上门轻叹半声,开始担忧谢容景把她女儿家的事情说出去。
若是暴露了,她就不能去书院读书了。
……
却说谢容景翻墙回去,左思右想,越发心里痒痒。
兄长不让他与男孩子在一块儿,可苏酒如今成了个小姑娘,兄长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这么一想,立即兴致勃勃地去书房找谢荣致。
他闯进大书房,还未开口,谢荣致先拉了他,指着一本医书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瞧瞧,这上面明明白白写了男子与男子在一块儿的种种坏处,各种各样的传染病,难道你就不怕吗?”
医书古老泛黄,大约是他为了让自家弟弟信服,不知从哪个旮旯角落里搜罗出来的。
谢容景无奈,“哥,我已另有心上人!”
“是男是女?!”
面对自家哥哥期待的眼神,谢容景又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实诚回答道:“是个小姑娘。虽说她年纪尚幼,但我愿意等她长大。”
谢荣致抚胸长舒一口气,又急不可耐道:“究竟是哪家的姑娘,你且告诉我。我差人拎上礼物,先上门定亲。”
他觉得无论贵贱,哪家都行。
只要是个女孩儿,就行!
而且说不得那家姑娘还不知道他弟弟顽劣,他得趁着人家不知道,先把亲事定下来再说。
谢容景想起苏酒。
她穿细袄裙子的模样是那么可爱,梳着两个团团也很乖萌,眼睛圆圆,小嘴红红,格外招人喜欢。
这么想着,谢二爷难得纯情,面颊还浮起两朵羞涩的小红云。
“乃是萧怀瑾的侍女。”
他柔声回答。
谢荣致点点头,“萧公子满腹诗书,他的侍婢定然也是个有才华的。虽然咱们家与萧家交恶,但从他们府里买个侍女,应当算不得什么难事。”
谢容景望向他。
蓦然想起,兄长的心上人,亦是萧府的姑娘。
只可惜……
萧家的老太太,不允许那姑娘嫁给兄长。
回想起那日衣妆展上,哥哥看到红嫁衣时的温柔眼神,谢容景不觉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