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不得能叫娘亲死心塌地,就这份胆识和气魄,拿得起放得下,简直是男人之中的典范呀!
苏酒烧红了脸。
她默默把小脸扭到旁边。
嫁了这么个狗男人,后半辈子都有的热闹了!
萧廷琛和燃燃争了一路,吵吵闹闹的,终于在一个月后回到长安。
百官以宿润墨和萧廷修为首,都在城门外跪迎。
萧廷琛自觉欠苏酒一场册封大典,因此并没有直接带苏酒回宫。
他把苏酒安置在武安侯府,只等着明日一早,正式行入宫册封典礼。
武安侯府是谢容景的府邸。
他今日整整一天不敢回府,非是不愿意见苏酒,而是不知如何面对她。
他爱她,怜她。
还将一辈子想她,护她。
可是掌中珊瑚怜不得,她终究是萧廷琛的女人。
暮色四合时,他迟疑地回到侯府。
苏酒暂居的院落守卫森严,无数侍卫和宫女立在檐下,随时等候差遣。
他站在院中的桃花树下,远远看着,瞧见寝屋里已经上了灯火,暖黄的光晕从窗格中透出,隐隐绰绰照出一道窈窕身影。
是她吧?
连月的赶路未曾伤害她的美貌,隔着高丽纸看着,她似乎又丰腴高挑了些。
他满眼恋慕,却终是不敢惊扰她,于是悄悄离开了这座院落。
沿着抄手游廊走回前院,却见临水抱厦处立着一人。
暮风向晚,灯盏朦胧。
她穿胭脂红的襦裙,轻盈倚在扶栏边,手持碧玉小碗,正淡然地朝池塘洒落鱼食。
轻风吹拂着她乌漆漆的鬓发,更加衬得面庞白嫩清媚,眼眸动人。
竟是苏小酒……
谢容景怔愣片刻,忽而转身欲走。
“侯爷要去何处?”
少女嗓音轻软。
谢容景僵在原地。
看吧,无论抱着怎样绝不见她的坚定信念,可是只要她开口挽留,他努力积攒的所有决心都会溃不成军。
他缓缓转身,笑容温暖,“好巧。”
“不巧。”苏酒轻笑,“我在府里等了侯爷一整天,却都见不着你。知道你入夜才会回来,特意叫霜降扮做我待在寝屋,而我亲自守在这里。”
谢容景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上前,“听说这几个月,你游览了江南和川蜀?你早该出去转转,见识的多了,心情也会更好。”
说着话,目光却悄悄落在少女的面庞上。
她是被岁月偏爱的美人,明明是两个孩子的娘亲,可是近距离看,仍旧娇嫩如二八少女,始终是温婉秀气的模样。
不像他,短短十二年时间,经历了人生的沧海桑田,尝尽了旁人终其一生也没尝过的心酸苦楚。
他被岁月逼着,从放荡无知的纨绔,长成了如今顶天立地的模样。
可若是让自己来选,谁愿意顶天立地?
他不想做声名赫赫的武安侯。
他仍旧想做当年金陵城中,那个无法无天、有兄长庇佑的小霸王。
他仍旧想随时随地的顽劣放肆,只要一高兴就翻到萧廷琛的墙头,偷看他那个乖巧软萌的小书童。
可是岁月,终究不曾偏爱他一回。
总结了一下番外,会写:
1.燃燃和小公主
2.花朝酒和元晟
3.赵慎
4.陆执
5.宿润墨和判儿
6.萧廷琛、谢容景和苏酒小时候
除了第一对,每个人物就几章,不会很长哒
第1117章 封后大典
仲夏之夜,月华如霜。
落在谢容景的发髻上,令他平添几分沧桑。
苏酒抬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她温声:“你如今,亦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你花了十多年来结识我,也可以花更多的十年去结识别的姑娘。余生还很长,谢家哥哥,我入宫以后,还望你不要再想我念我。好好娶一门大家闺秀,为谢家延绵子嗣,才是正经。想来,你也不愿意九泉之下的谢大哥失望。”
少女的神色那么温柔,鹿眼清澈干净,仿佛能够洗涤尘世的污浊。
谢容景握住她的手。
他克制着汹涌澎湃的感情,只小心翼翼吻了吻她的指尖。
他没有应承她的话。
曾说过,此生都将做她的裙下之臣。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对别的女子动心,更无法割舍对她的爱。
他情愿孤独终老。
男人的眼神那么偏执倔强,苏酒发现自己根本劝不动他。
她眉尖轻蹙,“谢家哥哥……”
“不要再说了。我守着你,是我自己的选择。萧廷琛是那么霸道挑剔的一个人,若是你将来人老珠黄,他另寻新欢怎么办?只要我不娶妻不纳妾,他就知道我对你始终存着那份心思。他护食得很,必然要从早到晚守着你,不去亲近别的姑娘。”
谢容景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他生的色若春晓,容貌丝毫不逊于萧廷琛。
这么笑起来时,眉目间多了些少年的意气风流,像是重新活过来般。
苏酒摇了摇头,朱唇也弯起弧度。
却终究是苦涩居多。
翌日。
黎明之前,天色仍是黑的。
霜降轻柔地唤醒苏酒。
苏酒坐起来,满屋都站着宫女,手捧凤冠、凤袍等物,恭敬地要为她梳洗打扮。
终于梳妆更衣完毕,外间天光大亮。
苏酒端坐在榻上,缎面的凤袍端庄厚重,裙摆上刺绣凤穿牡丹,即便只是简单坐在那里,也仍旧将她衬托出一份雍容高贵。
金丝凤冠缀满明珠,光华耀目,却压不下她半分美貌,随意的抬眸顾盼,已然倾国倾城,令整座屋子都敞亮起来。
“小姐今日真好看。”霜降称赞,“若是白露还在,由她亲自为小姐梳头,定然更加好看。她的手艺就算放在宫中,也仍旧算得上极好呢,只可惜……她终究看不到了。”
苏酒眼圈微红。
霜降自知失言,连忙道:“入宫的吉时快到了,奴婢扶小姐出去?”
“我来。”
利落的男音忽然响起。
谢容景稳重地踏进珠帘内。
他穿瑞兽祥云朝服,四指宽的腰封衬得他身姿挺拔修长,色若春晓鬓似刀裁,一双凤眼潋滟着道不尽的温柔与成全。
他含笑朝苏酒单膝跪下,“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苏酒心头一震。
她连忙扶起他,“万万使不得!你我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再这般见外,我要生气了!”
谢容景心情很好,始终笑意吟吟。
他替苏酒正了正凤冠,亲自扶住她,“走吧,晚了,萧廷琛该急了。”
华贵的凤辇,热热闹闹地穿过长安闹市。
终于进了皇宫,凤辇穿过道道宫门,最后停在了锦绣大殿之外的汉白玉广场上。
国乐端严,百官分列广场两侧,恭敬跪倒在地。
红毯一路朝锦绣大殿铺满。
苏酒羽扇遮面,抬眸望去,那个男人立在红毯尽头,龙冠黄袍,长身玉立,尽显帝王之风。
谢容景停步。
他看着苏酒的侧颜,“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
苏酒微微颔首。
她直视萧廷琛,缓缓朝他迈出步履。
谢容景眼圈微红,忽然正色:
“苏小酒,无论你走出多远,只要你回头,我就在这里。苏小酒,你若是在深宫受了委屈,记得派人去武安侯府告诉我。哪怕舍去官职,哪怕拼尽军功,我也要护你平安!我谢容景,永远,永远是苏酒最后的退路!”
苏酒背对着他。
泪水当即就落了下来。
她努力扬起笑容,依旧坚定地朝萧廷琛走去。
两侧跪拜的百官,前方矗立的九重宫阙,都在视野中逐渐模糊。
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如云烟般在她眼前浮现。
金陵杏花烟雨,她曾与萧廷琛和谢容景打闹着穿过乌衣巷,还曾在热闹繁华的书院读书写字,赌书泼茶……
也曾吵吵闹闹打架斗殴,也曾齐心协力对付东瀛,他们磕磕绊绊地长大,终于长成了各怀心事的少年少女。
长安的乱花,很容易就迷了眼。
富贵和权势叫萧廷琛丢了初心,复仇遮蔽了谢容景的耳目,就连她都莫名其妙喜欢上了容徵……
再后来,她陪萧廷琛远走凉州,见识了北凉的风月与哀歌,也饮尽了王庭的别离和血仇。
金时醒,徐暖月,花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