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好笑,“他连娘亲都不会喊,又怎么会叫父皇?”
萧廷琛却不肯罢休,凶巴巴瞪着小家伙,“快叫父皇,不叫就割了你舌头!”
“萧廷琛,你别吓着他!”
可是燃燃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咧着嘴笑起来,还傻乎乎地在半空中朝萧廷琛拍手。
胖乎乎的小爪子拍到萧廷琛的面颊上,男人不仅没恼,反而低笑起来。
他把小家伙扛在肩上,大掌捏住他一只小手手,弯着桃花眼望向苏酒,“叫燃燃认朕当义父吧?”
苏酒愣了愣。
她知道萧廷琛是怎样霸道的一个人,他肯说出这话,代表他以后都不会介意燃燃的存在。
萧廷琛凑到她面前,“苏小酒,你不会傻到不肯答应吧?你知道朕当他的义父意味着什么吗?若是朕今后没有子嗣,大雍的江山便都便宜你儿子了!”
苏酒挑眉,越发地惊诧。
她印象中的萧廷琛睚眦必较,今儿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可能甘心,把他拼尽半生打下来的江山拱手送给情敌的儿子?
而他是九五之尊,他后宫里有那么多嫔妃,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子嗣呢?
苏酒只当他是在故意卖乖示好,于是把燃燃抱到怀里,正色道:“义父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只要你不伤害燃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萧廷琛,你有绝不能伤害燃燃的理由。”
她曾答应过颜鸩,绝不会对天下人提起燃燃的身世。
这是她求他从苏堂手底下保全燃燃的代价。
萧廷琛却根本听不进去什么伤害不伤害的话。
他坐在苏酒旁边,侧过身,认真地撩起她垂落在面颊上的一缕碎发。
燃燃是谁的儿子都无所谓,因为他今后都将视如己出。
因为他的苏小酒只剩下两三年的光景,他不愿意让她再受怀孕之苦。
哪怕燃燃不是他的骨肉,他都愿意在死后,将他半生打拼下来的江山拱手相让。
因为他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的孩子呀!
粗糙的指腹落在少女的唇畔,缱绻地轻轻摩。挲了下。
苏酒怔怔凝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双平日里总是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渗出猩红湿润,藏满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今天的萧廷琛跟平时不一样,很不一样。
暮风潇潇,卷起满地洁白的梨花瓣。
不等她再说什么,萧廷琛把她摁进自己胸膛,无言而深沉地亲。吻她的发顶。
……
因为南宫奈奈被禁足坤宁宫,再加上六位教导嬷嬷日夜不停管教她的缘故,苏酒在宫中的日子安宁许多。
翌日清晨,萧廷琛果然如约带她出宫。
南城楼巍峨高大。
少女系着胭脂红的披风立在围栏后,目送那队马车沿官道朝南方驶去。
今日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少女在心底叹息,直到车队在视野中消失,也久久不肯收回视线。
萧廷琛拿了块花糕吃着玩儿,随口道:“你爹娘这次南下没有带上陆存微和周宝锦,那两人也是爱玩的,兴许去了陈尚书府参加寿宴,朕带你去见见他们?”
……
陈家算是较早跟随萧廷琛的世家,如今萧廷琛重新掌权,他们便也如鱼得水,陈老爷更是从正五品侍郎一跃而成正三品尚书。
再加上他几个儿子曾跟随萧廷琛出征南疆,立下过赫赫军功,所以陈家在长安城相当有脸面,与萧家一样算是新兴的世家贵族。
苏酒做寻常宫女打扮,随萧廷琛踏进陈府后花园,但见这里布置精致,处处都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非常美轮美奂。
来客皆是长安城中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及其家眷,被萧廷琛的突然驾临吓了一跳,暗道陈家果然受宠,瞧瞧人家皇上都亲自来恭贺陈尚书六十大寿了!
萧廷琛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自个儿大刀金马地在楼阁里坐了,由陈家人陪着,言笑晏晏地观赏水榭戏剧。
苏酒琢磨着他这是放自己去别处玩的意思,于是低调地退了下去。
刚转身,就瞧见宿润墨正朝这边而来。
判儿跟在他身后,不知为何眼圈有些红。
宿润墨:我也要开始作妖啦
第993章 他想迎娶高门贵女
苏酒立在楼阁外。
宿润墨从她身边经过,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很快收回视线踏进楼中。
判儿本是悲伤模样,盯了苏酒片刻,突然“噗嗤”笑出声,就连那双红红的眼睛都多出几分光彩。
她歪着头凑到苏酒耳畔,声音压得很低:“苏姐姐这副宫女打扮实在很可爱!”
苏酒挑了挑眉。
她知道判儿性格机敏,再加上又在宿润墨身边伺候,清楚她的身份倒也不奇怪。
她取出手帕替判儿擦了擦眼角泪水,“好端端的怎么哭了?眼睛红成这个样子,莫非是宿润墨欺负你?”
判儿敛去笑意,迅速背转身。
她抬袖抹了抹眼睛,没好气道:“苏姐姐自顾不暇,倒是有闲情逸致来管我的事!”
苏酒握住她的手。
来自北凉雪山部落的小公主,似乎就连肌肤都比旁人寒凉几分。
仍做北凉人打扮,麦色的肌肤和深邃艳丽的五官,与长安贵女形成鲜明对比,虽然有种异域美,却终究带着格格不入的唐突。
苏酒嗓音温和:“你脾气坏,在长安城又没半个朋友,我若不关心你,你就真得成了孤家寡人。你倒是与我说说,到底和宿润墨怎么了?你不是爱哭的人,必定是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才会令你伤心成这样。”
判儿纠结地揪着腰间皮带。
褐色眼睛里透出复杂,她把苏酒拽到花园角落,“宿润墨已过而立之年,可国师府却连个女主人都没有。长安不少世家觊觎着国师府女主人的位置,他自己也很想迎娶一位高门贵女……他陪萧廷琛远征时,和陈家的几个将军交好,陈家也有意与国师府联姻……”
话到这里,苏酒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陈家和宿家都是长安城新兴世家,二者联姻,更有利于将来在朝堂上的发展。
今儿陈尚书六十大寿,宿润墨亲自登门,未尝没有相亲的意思。
听闻陈尚书的嫡孙女陈簌知书达理、温婉貌美,想必是联姻的首选……
正寻思着,花园里已经热闹起来。
原来是寿宴开场了。
一水的梨花木桌椅搭置妥当,萧廷琛被陈家人迎到上座,其他贵客们各自入席。
宿润墨就坐在萧廷琛下首位置,旁边是陈家几个儿子,谈笑风生俨然一副即将缔结姻亲的亲近模样。
陈尚书起身笑道:“启禀皇上,酒席无趣,老臣的孙女簌簌特意准备了一支舞祝寿,如果皇上不嫌弃,可否令簌簌上场献舞?”
萧廷琛允了。
苏酒依旧和判儿站在角落,远远瞧见一位身穿大红撒花金蝶舞裙的少女姗姗而来。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算不得惊艳,却有种大家闺秀的温婉通达。
婢女们抬来一面大铜镜放在中央,她踏上铜镜,朝在场众人福了福身,目光却落在宿润墨身上,嗓音婉转犹如黄莺初啼:“小女簌簌,给诸位献丑了。”
乐声起。
陈簌红裙飞扬,婢女们从四面八方洒落花瓣,衬着铜镜折射出的光影,如梦似幻赏心悦目。
在场众人笑着称赞,各种暧昧目光在宿润墨和陈簌之间流连,显然明白陈家姑娘今儿这出舞名为祝寿,实则是与宿国师的相亲礼。
柳树后,判儿气得紧紧揪住苏酒的手臂,“苏姐姐,你们中原女子不是讲究斯文礼法吗?这女人大庭广众抛头露面还和宿润墨眉目传情,说好的礼义廉耻呢?!”
苏酒沉默。
中原虽然注重规矩,但寻常宴会,世家贵女们上台表演歌舞并不算出格。
“你看宿润墨那个表情,就跟狗看见肉似的,我都要看不下去了!高门贵女、高门贵女,娶一个高门贵女就那么重要?!我金判判还是一国公主呢,出身哪里比陈簌差了?!”
她义愤填膺地控诉。
苏酒轻声:“可有告诉宿润墨你的心意?”
“就算我不说,他那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不许他参加今儿的寿宴,他却偏要来!我都哭了他也不肯迁就我,说什么迟早要娶妻生子……”
苏酒听着,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