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奈奈暗暗骂了句“疯子”，不耐烦地盯着窗外托腮。
马车徐徐驶进了天水城。
苏酒端坐在车厢里，疲惫地闭着眼。
她只想尽快完成天水这边的事，然后转头去见萧廷琛。
她的燃燃还在他手里。
她也还没来得及回应他的提亲。
只求他别再那么凶，温柔一点，稍微温柔理智一点点，她会答应他的提亲……
……
宁城。
城中横尸遍野，一座座房屋被焚毁，女人抱着孩子跌坐在街角哭泣，士兵们横冲直撞如盗匪般抢走了富户家中值钱的东西。
战争很残酷。
身穿玄色锦袍的男人，身姿颀长高大，正慵懒地倚在城楼上远眺。
他面容妖孽昳丽，眯着的桃花眼有种少年般的清冽温润之感。
只是瞳珠深处却宛如藏着尸山血海，看得深了便觉腥红可怖。
萧微华穿着细铠快步而来，拱手道：“皇上，这半个月以来，咱们接连攻破了靖城、郢郡、宁城，也掳掠了很多金银财宝。只是军中几位老将领对此颇有微词，认为咱们不该学强盗行径在城中烧杀抢掠。”
“强盗？”
那高高在上的男人薄唇轻勾。
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抚上脸颊，那里烙印着一个隶书“盗”字，为他平添几分狠戾。
他嗓音低沉嘲讽，“所谓战争，是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的征服。萧微华，你跟了朕这么久，你告诉朕，何为征服？”
“使其服从，是为征服。”
“是，使其服从，是为征服。南疆不服朕，朕便要用武力征服他们。普天之下皆是王土，朕曾说过要让大雍的旗帜出现在每一片土地上，南疆自然也不例外。”
萧微华拱手称是。
他退下后，宿润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楼上。
他笼着浅青色道袍宽袖，目光落在远处，但见荒野之外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虽然南疆本来就穷，这些死人也并非全是战争导致，但无疑南疆负担不起战争。
他轻叹半声，“所为征服，并非报复。皇上这么做只会把苏姑娘越推越远，还会损了将来自己在青史上的名声，何必呢？”
“越推越远？本就拉不回来的人，谈何推远？”男人深深抽了一口烟，眼神之中尽是冷漠，“她犯贱要和颜鸩私奔，还故意弄了个提亲的宴会让朕沦为全天下的笑柄……这口恶气，朕不报不休。”
宿润墨见劝不动他，只得摇头退下。
他走后，吴嵩慢条斯理地登上城楼。
他手里捧着一只精致的白陶瓷小盅，隐隐有桃花香从小盅里溢出，格外清甜甘美。
他呈上陶瓷小盅，“皇上，您要的东西已经拿来。”
萧廷琛挑着眉，伸手接过。
“小盅里的蛊虫乃是南疆著名的桃花蛊，可令人断绝七情六欲，彻底斩断情根。”吴嵩面色平静，“站在臣子角度，微臣希望皇上能够服食它以便成为无情无欲的明君，一统江山万世太平。但站在私人角度，微臣希望皇上别碰它。”
南疆的土地很荒凉。
城楼上的风夹带着砂砾，刮得人面目生疼。
萧廷琛揭开瓷盖。
他凝着那只桃花状的小小蛊虫，“幼时以为她是世间最乖巧的小姑娘，放在身边应当极为安心。却没想到，她比世上的女人都能招惹麻烦。那年桃花山初遇，曾调侃要把她养成勾人的狐狸，如今她果真成为勾人的狐妖，朕却比谁都要心烦。
“吴嵩，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吃过的苦比谁都要多。但朕不怕吃苦，朕只怕她不肯陪在朕的身边。朕那么喜欢她，喜欢到恨不能把大雍玉玺送给她当聘礼……可她回报朕的，是什么？”
萧廷琛的桃花眼猩红湿润。
他惯有攒东西的习惯。
幼时攒了很久很久的银钱给薛程程买一盒胭脂水粉，却被她毫不留情地砸在地上。
现在他拼尽半生攒了疆土和玉玺，巴巴儿地捧到苏酒面前，却被她视若敝履。
她想纳妃，她想把曾经给他的爱分给别的男人。
可他萧廷琛如果不能得到全部，那他宁愿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
曾经口口声声说爱他的苏小酒，跟当年的薛程程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吧？
萧廷琛捏住桃花蛊。
他嘲讽一笑，把蛊虫扔进了嘴里。
……
大雍军队的行进速度远远比颜鸩想象得要快。
他们还在万毒窟的入口处徘徊时，萧廷琛已经拿下南疆王都。
再过五六日，他们就能行进到天水附近。
裴王府里死气沉沉。
裴卿城把玩着鸟笼，脸色阴郁，“原本想做好万全的准备再进入毒窟，但现在看来对方并不肯给咱们那个时间。本王决定三天后就进入毒窟，你们可有异议？”
在场众人全部沉默。
南宫奈奈弱弱举手，“我有异议！我不想去万毒窟，我可不可以就在王府待着？”
在读者群讨论老狗像什么品种的狗，哈哈哈五花八门
第958章 她开始感兴趣了
开玩笑，那什么万毒窟据说汇聚了整个南疆最恐怖的蛊毒，没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现在裴卿城明显还没准备好，贸然进去只是送死。
她南宫奈奈又不傻！
然后在场所有人都没搭理她。
那位黄姓的胖诸侯叹息一声，“看来也只能如此……”
“我等皆是用毒高手，联手闯进万毒窟想必并非难事。诸位，困扰先祖数百年的难题即将迎刃而解，诸位应当高兴才是！”
桃十娘掷地有声。
散场之后，苏酒回到寝屋颇为不解，“万毒窟当真有那么可怕？裴卿城他们是南疆顶尖的用毒高手，怎么就连他们都对那个地方讳莫如深？”
颜鸩给她添茶，“小酒有所不知。当年先祖被禁足南疆，女帝怕他胡作妄为，于是亲手将他囚禁在万毒窟里。彼时的万毒窟并不叫这个名字，它四季如春百花绚烂，直到先祖被囚禁在那里之后才渐渐演变成如今可怖的样子。万物皆含有毒素，就连空气都不干净。数百年来，凡是妄图进入那里采集毒素的高手全部丧命，无一生还。”
苏酒捧起热茶。
鹿眼中透出几分复杂，她开始对那个地方感兴趣了。
如果说困扰南疆的源头是万毒窟，那么是不是只要解开万毒窟的秘密，南疆就能变得如中原那般山川秀美、田亩肥沃？
“万毒窟终究危险，不慎便会丢失性命。届时小酒只需要为我们打开毒窟大门就好，剩下的交给我们自己来。”
颜鸩目光沉沉，透着九死一生的决绝。
苏酒有自己的打算，倒也不急着与他说。
她低头喝茶时，颜鸩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还剩三天时间，小酒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与我说。但凡能为小酒办到，我必定倾尽全力。毕竟，若我死在万毒窟中，便再没有机会宠着小酒。”
“颜鸩……”
“很抱歉拆散你和萧廷琛，但我是你的帝君，在其位谋其政，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便要霸占你一天。这趟万毒窟之行，若我能活着回来，我带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杀伐天下也好，隐居江南也罢，只要你想，我都愿意陪着你。”
男人眉目温润。
见苏酒沉默低头，他笑笑，“总归三年之约只过了一年，剩下的两年，你仍旧得忠诚于我。”
他拂袖离去。
苏酒独坐灯火之中，发出一声无言叹息。
三天时间，进入万毒窟的解药等东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
裴卿城的寝屋，南宫奈奈抱着鸟笼子崩溃叫嚷，“裴卿城、裴王爷、裴哥哥，你放我出去溜溜好不好？！整天闷在笼子里我真的要疯了！”
裴卿城正在研究万毒窟的地图。
那地图有些久远，羊皮纸早已泛黄卷边。
南宫奈奈见他不搭理自己，苦闷地双手托腮，无聊地盯着那副地图看。
一刻钟后，她忍不住皱眉埋怨，“这图我都能背下来了，你怎么还没研究透？”
“若万毒窟真如图纸上这般简单，本王又何至于这般苦心孤诣？”
裴卿城素来阴冷嚣张的面容多了些凝重，他撩了撩宽袖，回眸瞥向南宫奈奈。
小姑娘已经十四岁了，虽没有倾国倾城貌，但也算可爱娇憨。
藏在杏眸里的恶毒和机灵，像极了他豢养的那些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