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与身体叫嚣着疼痛,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被毛刷支配的恐惧。
仿佛她在这个男人身边,曾度过一段不见天日的光阴。
“我问你,纳他为妃,是不是你真实的想法?!”
萧廷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名为背叛的古刀与长枪刮擦而过,火花四溅。
苏酒被他吓了一跳,躲在颜鸩背后探出半个脑袋,因为太过害怕萧廷琛甚至开始结巴:“我我我……”
“回答不上来?你是喜欢他的吧?”
萧廷琛冷嘲。
空气仿佛凝固。
骇人的威压从萧廷琛周身涌出,妖孽英俊的面庞狰狞扭曲,就连笑容都透出浓烈杀意。
他握着长刀的手缓缓收紧,手背上已然青筋暴起。
“苏酒,你对得起我!”
不等苏酒说话,磅礴的气势猛然从他身上倾泻而出,背叛与诛戮同时出鞘,携着雷霆万钧之势袭向颜鸩和苏酒!
刀弧巨大如月轮!
整座二楼悄然蔓延开庞大的裂缝!
颜鸩堪堪架住那轮刀弧,靴履无法自抑地往后滑去。
“小酒。”
他沉声,汗珠从额角滚落。
苏酒望向他。
他声线平静,“抱紧我的腰。”
苏酒看见地板和墙面的裂缝越来越大,整座酒楼摇摇欲坠,大堂里的客人几乎全部往门外逃窜。
她迟疑地抱住颜鸩的腰。
不过短短一瞬,颜鸩手中的兵器应声折断!
他一跃而起,顺着酒楼天井朝夜空掠去!
而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已然四分五裂!
“想逃?”
萧廷琛白皙昳丽的面庞流露出一抹残忍。
狭刀在手中转了转,他疾速掠向高空。
却被颜鸩的十八名暗卫阻挡!
“找死?!”
男人嗓音低沉,桃花眼宛如点燃两簇火焰,已然濒临疯狂的边缘。
他不顾轰然坍塌的楼宇,和那群暗卫大打出手!
颜鸩带着苏酒直奔靖城外。
城外山峦起伏,山巅上设了塔楼,灯火葳蕤,以裴卿城为首的诸侯王已经落座。
从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眺望城内景象。
颜鸩放下苏酒,“可有吓着你?”
苏酒摇摇头。
南宫奈奈蹲在鸟笼里,语带不悦地插嘴:“怀瑾哥哥的功夫堪称顶尖,但失去理智的他只能发挥出七成实力。裴卿城,如果你们几个刚刚一起上肯定能拿下他,真不明白你们在害怕什么,号称南疆的诸侯王,怎么一点胆量和魄力都没有呢?”
面对她的质问,裴卿城浅斟慢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颜鸩端来一盏热茶递给苏酒。
苏酒捧着茶暖手,小脸上满是思量。
她和颜鸩的赌局也不知谁输谁赢,但毫无疑问,萧廷琛现在必定恨极了她。
少女小脸皱成一团,沉默地盯向靖城方向。
金碧辉煌的酒楼彻底坍塌。
无数百姓围观,对着废墟指指点点。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从废墟里探出。
萧廷琛面无表情地推开横梁、石头等物,步履踉跄地走了出来。
第955章 愿陪她看杏花烟雨,脂粉金陵
锦袍破碎,他浑身鲜血淋漓。
目光落在废墟边,墨绿色的玉玺滚在角落,因为蒙上灰尘所以看起来格外脏污。
桃花眼染上无边黑暗,他面无表情地捡起玉玺。
似是若有所感,他回眸望向遥远的城外山峦。
漆黑的山峦在天际处勾勒出墨色画卷,些微灯火在山巅点燃,那个女人大约正和颜鸩在温暖舒适的塔楼之中亲亲我我。
他收回视线,抱紧了玉玺,摇摇晃晃朝护城河而去。
他走后不久,十八名受了重伤的暗卫踉跄着爬出废墟。
他们受了很严重的伤,刚爬出废墟就倒地不起,任由接应的侍卫把他们抬上担架。
为首的男人颤抖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琉璃小瓶。
小瓶里盛着新鲜血液,正是打斗中从萧廷琛身上得来的。
他把琉璃小瓶塞给侍卫,便筋疲力尽地闭上了眼。
天色熹微。
苏酒迷迷糊糊被颜鸩抱进马车,隐约听见车外马蹄声声,还有军队行进时铠甲刮擦的声音。
她睁开眼,“这是要去哪儿?”
颜鸩在她身边坐了,给她倒了一盅热茶,“去天水。”
“天水?”
苏酒记得那里是南疆最南端,也是裴卿城的地盘。
她蹙眉,“大雍和南疆正在交战,燃燃也还在萧廷琛手上,现在去天水做什么?”
更何况她和萧廷琛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马车很宽大,车厢犹如华贵的闺房,所有陈设一应俱全。
颜鸩取了一只盛着温水的银盆,亲自拧干毛巾为少女擦面,“小酒身体里有着南疆的皇血,却因为在中原长大,对南疆历史一无所知。”
“我在书上读到过——”
“正史向来是胜利者书写的,”颜鸩打断她,“真实性又有几分?”
苏酒自己拿过毛巾,安静地等他说下文。
“百年前南疆动乱,诸侯掀起烽火,南疆皇族被迫隐世不出。发动叛乱的正是各路诸侯王,他们想要离开南疆,想要前往中原和阴阳鬼狱。”
苏酒不明白,“他们是诸侯王,难道还没有离开国境的权力?”
“纵便我如今身为帝君,也仍旧没有离开国境的能力。”颜鸩快速笑了下,弧度极为平静苍凉,“南疆的诸侯王被皇族诅咒,永生永世不得离开国境。虽然过去上千年,但那个诅咒依旧有效。”
苏酒更加不明白了。
据她所知,诅咒、占卜之类的玩意儿都是阴阳家所擅长的,南疆皇族又不是阴阳家,怎么可能懂得这些秘法?
更何况皇族为什么要诅咒那些诸侯王?
颜鸩继续道:“我们这些诸侯王的先祖其实是同一人,他来自何处已经无从知晓,但他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为南疆立下了赫赫军功,因此才被当时的女帝册封为王侯。
“可惜好景不长他凶相毕露,说来惭愧,他竟是个凶神恶煞、无恶不作之人。因为国内不再有战争,所以他随意杀戮平民,甚至把豢养的各种毒物随意丢弃在南疆的土地上。如今南疆境内毒物横行,他居功至伟。
“他不仅在南疆境内胡作非为,甚至跑到别国疆土草菅人命。南疆被当时的各大王国兴师问罪,女帝碍着那位先祖曾立下赫赫战功,终究没忍心取他性命。
“她请术士给他下了诅咒,诅咒他和他的子孙生生世世不得踏出南疆半步,以此作为给诸国的交代。先祖本人更是被囚禁在天水万毒窟,余生不得离开那个地方。”
故事很长。
苏酒沉浸在这段尘封的历史之中,等他讲完了依旧捏着毛巾出神。
颜鸩从食盒里取出热腾腾的花卷和水晶蒸饺,“黎明时叫侍卫去城里买的,小酒将就着吃一点果腹,等到了下一座城镇再给你弄好吃的。”
苏酒没什么食欲,“咱们现在去天水,莫非是要解开那个诅咒?”
“是。”颜鸩把盛满鲜血的琉璃小瓶拿给她看,“世世代代的先祖钻研过各种古籍,据说使用真龙之血才可以解开那个诅咒。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总归值得一试。这是萧廷琛的血,我的暗卫拼尽性命才拿到手。”
苏酒目光复杂。
寒风吹开垂纱窗帘,她看见那些诸侯王骑在马上,性情古怪骂骂咧咧地争执着毒物的第一千零一种炮制方法。
“瞧着光鲜,其实都是可怜人。”颜鸩嗓音淡漠,“这么多年来,南疆环境恶劣危险,处处都是防不胜防的毒虫毒草。有条件离开南疆的富家商贾早已举家搬迁,没有活人愿意来我们的国度,就连走遍五湖四海做生意的商贾都不肯踏足南疆国境。”
苏酒赞同地点点头。
南疆蔽塞落后,若非毒雾和池沼形成的天然屏障,早就被其他国家吞吃干净了。
颜鸩认真地执起苏酒的小手,“我想和小酒一起离开这个国度。我知道你小时候在江南长大,我愿意带你重回江南,去看看杏花微雨、脂粉金陵。但凡你想去的地方,我都愿意陪着你。我对小酒的喜欢从不亚于萧廷琛,但凡他能为你做的我也能做,他做不到的我也会拼命做到。”
男人面容英俊,天生的断眉令他有种凛冽冷峻的气质。
但他狭眸里却盛着不容忽视的深情,令他整个人都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