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男人走出几步，突然回头。
她来不及收回视线，被他逮个正着。
萧廷琛低笑，“妹妹舍不得我？竟然连分开一小会儿都受不了，还变着法儿地偷看我……”
“谁偷看你了？！”苏酒红了脸，“你要走赶紧走，挡在那里妨碍我看风景了！”
萧廷琛笑得越发恣意。
他走后，苏酒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在萧廷琛面前，她似乎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真的喜欢他吗？
记忆之中那空白的八年，她也是这样喜欢他的吗？
苏酒有点忧愁地哄了燃燃睡觉，稍用了些午膳，便捧着珐琅彩小手炉打算去外面透个气。
午后，冬阳从万里云层中倾泻，格外灿烂柔和。
亭台楼阁的琉璃瓦上覆着雪白，梅花枝高低错落，因为积雪的缘故枝桠下压，有种不胜娇弱之美。
苏酒在凉亭里坐了，唤了白露过来。
她这段时间观察过了，白露算是这里最靠谱的人，所以她想听白露说说往事。
白露踏进凉亭，朝她福身施了一礼。
她望向苏酒的目光充满温柔，“娘娘想从哪里听起？”
“我——”
“哟，这不是女帝陛下吗？”
嘲讽声突然响起。
苏酒望去，江黛儿打扮光鲜，带着两名婢女大摇大摆而来。
指尖轻抚过小手炉上的花纹，她原本的好心情忽然烟消云散。
江黛儿笑靥如花地踏进凉亭，假模假样地朝苏酒行了个礼，“臣女给‘女帝陛下’请安，‘女帝陛下’万万岁……”
嘲讽的语调。
苏酒连个正眼都没给她，起身朝白露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别走啊！”江黛儿得意洋洋地伸手拦住她，“苏酒，你从前总在我面前趾高气扬，仿佛与我说话都是天大的恩赐。如今你被皇上俘虏，可有后悔那般待我？”
“为何后悔？”
“因为皇上喜欢我，并且即将册封我为贵妃！你大约还不知道吧？那天你和颜鸩在亭中赏雪，恰好被皇上与我看见。他答应我，要把你赐给我当婢女呢！”
第942章 我肯定比花糕更甜
江黛儿骄傲的像是孔雀。
苏酒微微垂眸。
她记得那天。
她那天确实曾和颜鸩在亭中赏雪，原来当时萧廷琛也在城主府吗？
还是和……
江黛儿在一起。
甚至还许诺江黛儿，要把她赐给她做婢女……
少女素来沉静的心仿佛掀起波涛，苦涩的海水将她从头到脚淹没，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害怕？”江黛儿看见苏酒的脸色后更加得意，“堂堂女帝沦为婢女，啧，想想就有趣！”
苏酒清媚的鹿眼染上凛冽，她冷冷盯向江黛儿，“八字还没一撇，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定能被册封为妃？”
“皇上答应了的！”
“男人的话，向来不作数。”
江黛儿急了，“他夸我生得漂亮，他是真心喜欢我的！”
“我比你更漂亮。”
江黛儿怒不可遏，“我是青城城主的掌上明珠，他娶我有利于维护青城安定！”
“我还是南疆女帝呢，他若娶我，岂不是更有利于他平定天下？”
“你——”
江黛儿被呛得语噎。
她憋红了脸，半晌才揪着手帕尖声道：“我和皇上是真爱，你懂什么？！”
苏酒不置可否。
余光注意到不远处游廊里一道鬼鬼祟祟欲要溜走的身影，她微笑，“萧廷琛。”
手里拎着几包花糕的男人，身影僵硬地定在原地。
他刚从外面回来，听说苏酒在花园赏雪，于是兴冲冲想和她来个美好的邂逅什么的。
没想到苏酒居然会撞上江黛儿，那个蠢货还当着苏酒的面把他的老底揭了个干干净净……
他有点尴尬地转过身，弯着桃花眼和苏酒打招呼，“妹妹出来赏雪呢，外间天冷，我还是先回暖阁了。”
“你站住。”苏酒沉声，嗓音里已透出几分不悦。
萧廷琛只好硬着头皮踏进凉亭。
偏偏江黛儿是个没眼力见的，上前亲热地挽住他的胳膊，“皇上，黛儿这两日好想您！知道您在前院处理国事，黛儿生怕打搅了您，连探望都不敢的……皇上可有想黛儿？”
萧廷琛小心翼翼瞄了眼苏酒的脸色。
少女俏脸清寒，俨然是不高兴。
他抽出胳膊，难得换上一副严肃表情，“男女授受不亲，江姑娘请自重。”
“皇上！”江黛儿掐着嗓子撒娇，得意而挑衅地盯了眼苏酒，“我告诉这个女人她即将成为我的婢女，可她不肯信。要不皇上亲自告诉她，也好叫她拎清楚自己的身份？”
萧廷琛暗道他是疯了才会这么告诉苏酒。
他凑到苏酒面前，献宝似的把花糕呈给她，“好妹妹，这可是我特意为你买来的，在街头排了两刻钟的队呢，你尝尝？”
苏酒面无表情地在圆桌旁坐了，自个儿斟了杯热茶，“不敢。”
萧廷琛知道，她是彻底恼了。
偏偏江黛儿不安生，惊讶地尖着嗓门叫喊：“皇上，您在做什么？！这个女人不知好歹敢在我头上动土，还嘲笑我没她长得好看，您竟然不训斥她？！
“您以前不是说我生得美吗？！还说您从半空掠过城主府，突然看见我这么个大美人，所以情不自禁地进府与我说话……
“您还说就算输了天下，也不过是把那万里江山赠给我的故国，以锦绣江山博我一笑，比什么都值得……
“这些都是您的原话啊，您与我山盟海誓、情比金坚，您现在怎么能为了苏酒抛弃我？！您知不知道您自己在干什么？！”
她吼完，萧廷琛额角青筋乱跳。
他在干什么？！
他当然是在哄媳妇啊！
他望向苏酒，少女唇畔挂着一抹冷笑，仿佛是在嘲讽他的多情和自己对他的动心。
萧廷琛求生欲很强，立刻狞笑着转向江黛儿，“朕在做什么？自然是哄朕最爱的女人高兴，否则还能做什么？！江黛儿，你无中生有、诋毁朕的名誉、侮辱朕的感情，实在该死！马上给朕滚回去面壁思过！”
江黛儿惊呆了。
她无中生有？
她诋毁他的声誉？
她侮辱他的感情？！
不是，那夜率先告白的人到底是谁？！
萧廷琛，究竟是一位怎样无耻卑鄙的男人？！
江黛儿目瞪口呆，直到被暗卫拖下去也仍旧没能反应过来。
她以为自己和父亲就已经足够卑劣，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能见到比他们父女更加卑劣的人……
白露不敢打搅萧廷琛，行过礼后退了下去。
一时间花园寂静，只余下徐徐而过的风声。
苏酒品尝着香茶，眉目温婉如山，语调却仍旧冷漠，“皇上可真是多情。”
“呵呵……”萧廷琛挨着她坐了，“你也知道江黛儿神神叨叨脑子不好，她说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可我还曾亲耳听到过，你答应册封她为贵妃。”
“妹妹听错了。”
“就在前几日，不止我听到了，当时聚集在主院的官员、侍卫、婢女也全都听到了。”
“那你们全都听错了。”
苏酒：“……”
她有时候真的敬佩萧廷琛的脸皮。
萧廷琛笑眯眯解开花糕纸袋，“我与江黛儿确实清清白白，什么夜里私会，什么夸她漂亮，什么封她为妃，全是他们父女俩自个儿臆想出来的。妹妹放心，我明儿就下一道旨意，把江黛儿许配给青城里随便哪个男人。”
说着，拈起一块芙蓉糕递到苏酒唇畔。
苏酒也算是服了他。
她明白和萧廷琛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于是默默吃掉花糕。
萧廷琛又递了一块花糕过来，“我只是利用江醇暂时稳定青城的局势，他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通敌叛国，昨儿背叛妹妹，明儿就该背叛我。这种人我是不敢用的，等彻底安顿南疆，我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妹妹可欢喜？”
芙蓉糕甜甜的。
也不知是花糕的缘故还是他那番话，苏酒的心情好了许多。
“花糕甜不甜？”萧廷琛笑问。
苏酒矜持地点点头。
于是萧廷琛凑到她耳边：“那小酒亲我一下，我肯定比花糕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