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堂的话本就不可信。
她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掉。
好好养胎把宝宝生下来,才是她现在最要紧的事!
……
与此同时,金陵城。
萧廷琛独自坐在明德院池塘边,正慢悠悠地垂钓。
粮道被断,粮仓被烧,再加上周围城池叛变,金陵的处境宛如砧板上的鱼,危险至极。
可偏偏,饶是聪慧如宿润墨,一时半刻也想不出破敌之策。
萧廷琛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平静的池面,“老师啊老师,好歹咱俩也算师徒一场,当真不肯给我一条生路?比起元晟,你的好徒儿我才是更可怜的那个呀……”
顽劣戏谑的语调,透出浓浓的自嘲。
宿润墨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笼着道袍宽袖,神情凝重,“屯粮一天天减少,剩下的只够吃七天……再想不出破敌之法,别说跟老师一战,咱们的军队自个儿就会乱成一锅粥。”
“老宿啊,你前几年不是专门盗墓打劫吗?攒了那么多银钱,赶紧拿出来去问百姓收购粮食啊。”
萧廷琛漫不经心的语调,叫宿润墨额角青筋直跳。
他瞪着萧廷琛的背影直磨牙。
这个狗皇帝太不靠谱了,一出事就惦记起他那点私房钱,说好的雄霸之气呢?说好的君临天下呢?
他翻了个白眼,“城中百姓已经慌了,不可能卖余粮给咱们。皇上去街上逛逛,百姓家家关门闭户,商铺从早到晚打烊,就提防着咱们呢。”
萧廷琛嗤笑。
他行军打仗多年,素来讲究军不犯民,绝对不会多占百姓们一丝一毫便宜。
没想到今儿落到如此困境,那些百姓居然还要防贼般对待他。
他故作忧伤地叹息,“老宿啊,你说朕也算一代明君,怎么可能干得出打家劫舍的事?那些人也太不信任朕了。”
宿润墨又翻了个白眼。
怨不得百姓不肯信任萧廷琛,就连他这位亲近的臣子,在萧廷琛面前也必须时时刻刻保持低调,生怕自己某天多戴了根玉簪子都会被这狗皇帝惦记上!
谢容景不知何时翻上墙头。
他蹲在那里拨开桃花枝,“萧廷琛,你想出破敌之策了吗?”
萧廷琛老神在在地盯着鱼线,“没有。”
谢容景有点失望。
顿了顿,他又道:“那你在此处垂钓,定是为了安稳心神、集中精力,以便想出破敌之策,是不是?”
萧廷琛:“我只是想吃鱼。”
谢容景:“……”
他就不该对这个狗皇帝抱有希望!
他背叛元晟和帝师,赌上全部身家跟随萧廷琛,早已没了回头路,偏偏萧廷琛还是个不靠谱的,都快死了还想吃鱼,吃个屁啊!
他正要破口大骂,谷雨突然匆忙跑进来禀报:“主子,相爷和相爷夫人回来了!”
池塘水面上鱼漂微微一动。
“鱼儿上钩了……”
萧廷琛笑眯眯地提起鱼竿。
一条足有两斤重的肥鲤鱼被钓出水面,在半空溅洒出绚烂的水珠。
谢容景和宿润墨对视一眼,脸上写满困惑。
他们这才想起,已有近两个月没见过萧廷修和晓寒轻。
正想着,萧廷修风尘仆仆地踏进了明德院。
男人两肩风尘、眉目凛冽,高大的身姿如同风中巍然不动的松楠,“事情已经办妥,三叔和漕帮的船队正顺流而上,想来两日后便能抵达金陵。”
谢容景和宿润墨又对视了一眼。
三叔?
漕帮?
第879章 狗皇帝萧廷琛
谢容景知道,萧廷修口中的“三叔”乃是小酒的义父萧渝。
萧渝这些年常常远走海外西域等地做生意,积攒的财富越来越惊人,早已远超谢家。
至于漕帮,从前是萧廷琛手底下的帮派,不知怎么却和萧渝搅合到了一块儿……
宿润墨则茅塞顿开。
他眼前发亮,“狗皇帝——哦不,皇上,难道你一早预料到帝师的策略,所以提前让萧廷修带领漕帮离开金陵去找萧渝?萧渝财富惊人,必定能在别处购置到足够的粮草,再利用漕帮的成千上万艘船队运回金陵,以解咱们的燃眉之急!”
他一讲,谢容景就明白了。
望向萧廷琛的丹凤眼闪闪发光,“原来你一早就有了破敌之策?!只要有了粮草,咱们就有了喘息的时间,军心和民心都能安定下来!不愧是狗皇帝——哦不,不愧是英明神武的圣上,我谢容景对你刮目相看了!”
萧廷琛:“……”
妖孽俊美的面容一阵阵扭曲。
狗皇帝?!
他俩刚刚骂他狗皇帝,他听得清清楚楚!
萧廷修冷淡道:“一路星夜兼程,微臣觉得身子疲乏,想先行告退,还望狗皇帝——哦不,还望皇上批准。”
萧廷琛:“……”
他们两个喊也就罢了,他这位向来冷峻自持的大哥怎么也跟着喊上了?!
是他们有毒还是他有毒?!
再说他哪里狗了?!
桃花眼中杀意翻涌,他皮笑肉不笑,“爱卿们都退下吧,朕要亲手为你们烤鱼,晚膳时来明德院享用,必定好吃到把你们一个个送上西天极乐世界。”
三人同时摆手:“不……不必了!”
……
萧廷琛兵行奇招,就连司空辰都没有预料到。
他的五十万大军已经抵达金陵城外,正驻扎在开阔的山脚下。
老人独坐大帐,仍旧穿着宽大的雪白儒袍,看起来仙风道骨、琼章鹤姿。
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盘棋,他拣起一颗子,慢悠悠落在棋格上,嘴角挂着微笑,“不愧是老夫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果然聪慧过人。”
前来禀报的哨兵有点懵,“帝师大人,您在夸萧廷琛?”
老人笑了几声,“这样的对弈才有意思不是?若还像当年宫变时那般弱小,老夫这趟南下岂不是了无趣味儿?强大好啊,强大才能有和老夫对弈的资格……”
哨兵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行过退礼后离开了大帐。
司空辰丢下棋子,老眸盛满兴味。
当年的野崽子正一步步走向强大,他逗弄起来,比小时候有意思多了。
只是不知,他将强大到何等地步?
已是初夏。
萧渝把运来的粮草交给萧廷琛,算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宿润墨也终于恢复昔日的沉静,开始着力部署以图夺回粮道,耗费了十天时间,才终于重新占据那条重要的粮道。
解决了后顾之忧,萧廷琛集中全部兵力与大齐作战。
他稳坐金陵城,亲自观看他的军队和司空辰的军队交锋。
接连几场战役,都是他这边落败。
虽然损失算不上多么惨重,但毕竟败了,于军心上无论如何都会产生动摇。
男人眯着桃花眼,端坐在城楼圈椅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核桃花中花。
总觉哪里不对劲……
这几场战役,虽然他这边全力以赴,但对方仿佛只是在敷衍。
因为对方既不将围困的军队斩草除根,也不乘胜追击,只是在得胜后就鸣金收兵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
仿佛他萧廷琛在被司空辰戏耍,仿佛那个老人要他看清楚,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多么悬殊。
但萧廷琛向来不服输。
再一次落败后,他寒着脸回到乌衣巷明德院,又开始坐在塘边垂钓。
谢容景和判儿蹲在墙头,好奇地观看他。
他们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而且对待萧廷琛的态度出奇的统一。
判儿把玩着不知从哪里折来的牡丹花,深邃清丽的小脸勾着浅浅的笑,“你看他场场落败,可见徒弟到底是干不过老师的。那么老神在在地坐着,也想不出破敌之策吧?我觉得他就是故意露出这么高深莫测的样子,好叫咱们崇拜他、敬重他。”
谢容景认真点头,“英雄所见略同。我跟你讲哦,萧廷琛小时候就特喜欢装模作样,他幼时没饭吃,我好心给他包子,他冷着脸不肯要,结果我转眼就看见他跑到外面跟狗抢包子吃……你说他图什么?”
萧廷琛:“……”
他额头青筋直跳,强憋住才没发飙。
那两人议论能不能站远点议论?!
还故意压低声音,他明明就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要面子的吗?!
正暗暗恼怒,吴嵩踏进明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