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萧廷琛,带着哭腔控诉,“明明都是你的错,为什么倒头来受罚的却是我?”
萧廷琛挑了挑眉尖。
小姑娘哭起来,他还是有点心疼的。
他决定再给苏酒一个机会。
他冷淡道:“你逃出青莲宫后,去了哪里?”
苏酒捂着遍布泪痕的小脸,不敢回答他的话。
她咬了咬唇瓣,细声道:“在御花园溜达了一圈……”
萧廷琛默然。
总是烟笼雾罩的桃花眼,越发阴沉。
良久,他嗤笑,“继续爬。”
“萧廷琛!”
“继续爬!”
苏酒脾气上来,腾地站起身,“你再折腾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啧,你跳啊,我还怕了你不成?!”
苏酒眼睛红透,转身就跳下了宫墙!
不同于昨夜的小心翼翼,她几乎是奔着摔伤去跳的!
萧廷琛瞳孔骤缩!
他蕴着轻功掠进青莲宫,看见苏酒摔倒在地,脚踝折了过来,她疼得直掉眼泪。
没多久,那处脚踝渐渐肿了。
小姑娘疼得厉害,许是觉得受了委屈,连哭声也渐渐大了。
撕心裂肺,难受至极。
萧廷琛绷着脸站了很久,终于捱不过她的哭声。
他沉默上前,把她打横抱起。
穿过落满梨花瓣的宫苑,他忽然轻声:“苏小酒,你勾搭谢贵妃,还妄想和谢容景联手害我,我究竟为什么还要宠着你?”
苏酒怔住。
她望向男人。
泪珠从面颊上滚落,她顾不得擦拭,哑声道:“你派人跟踪我?!”
“皇宫各处都有我的眼线。”
苏酒咬住唇瓣。
半晌,她为难道:“只是为了从谢贵妃那里套话,并非是真的要害你。我虽只接触过元湛一次,但也察觉到他为人虚伪,不堪为太子。我是不可能帮助谢贵妃的。”
面对她的解释,萧廷琛不置可否。
踏进寝殿,他把苏酒放到软榻上,又唤了医女给她包扎脚踝。
终于折腾完,已是一个时辰后。
苏酒实在累极,顾不得其他,蜷在被窝里渐渐睡着了。
萧廷琛坐在榻边,静静凝着她。
伸手替小姑娘拂开额前碎发,他面容冷峻而黯淡。
又替她掖好被角,他似是叹息,“我从出生起,就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自幼习得心狠手辣,做什么事只奉行斩草除根。苏小酒,你大概是唯一一个能叫我心软的人。”
他亲自带大的小姑娘,虽然常常欺负她,但只要她一掉眼泪,他就忍不住地心软。
“该怎么办呢?苏小酒,你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了。”
他俯身,吻了吻少女的唇瓣。
他没打搅苏酒休息。
掩上殿门时,洛梨裳出现在檐下。
她好奇地望了眼紧闭的殿门,“睡着了?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萧廷琛摇摇头。
洛梨裳放了心,又问道:“谢贵妃那边,打算怎么办?”
萧廷琛眸色深沉,“谢容景会查到真相,他不会放过谢贵妃和元湛。咱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就足够了。”
“是这个理儿。”洛梨裳低笑,“摄政王做事越来越缜密毒辣,借刀杀人,我喜欢。”
……
谢容景那边,他听苏酒的话,在慕容鸣的府邸里好一阵翻找,终于从书房密室搜出几十封密信,全是慕容鸣和谢贵妃来往的证明。
色若春晓的男人,一封接着一封地看完那些信笺,全然不敢置信,竟是自己的亲姑母,指使慕容鸣害死了自己的兄长!
枉他还以为姑母温柔体贴,没想到,分明是蛇蝎心肠!
姑母入京多年,权势和地位足以腐蚀她的心智,让她成为彻彻底底不择手段的女人!
她为了拉拢权贵,不惜色诱慕容鸣,创造各种相遇的机会,生生把慕容鸣从皇后的阵营拉到她的阵营里。
她背叛谢家、背叛皇帝,她罪无可恕!
谢容景猛然攥紧那些信笺,丹凤眼满是凶光!
“备马,进宫!”
他冷声,大踏步离开慕容鸣的府邸。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他就出现在了谢贵妃的永宁宫。
谢贵妃在殿中慢悠悠修剪花枝,还沉浸在即将成为太后的喜悦里。
谢容景踹翻几个挡路的宫女,凶神恶煞地出现在宫中。
他怒声:“姑母!”
谢贵妃放下剪刀,笑吟吟迎了上来,“小景怎么进宫了?怎么气成这个样子?快坐下来,和姑母好好说道说道。”
谢容景挣开她的手。
谢贵妃猝不及防,猛然摔倒在地。
宫女们连忙把她扶起来,女人秀美的面庞上满是不解,“小景?”
“你没资格喊我的名字!”谢容景从怀中掏出厚厚的几十封信笺,全部砸在她脸上,“是你指使慕容鸣杀我大哥的,是不是?!”
信笺坚硬的一角,在谢贵妃白嫩的额头上划出伤痕。
她望向满地信笺。
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褪成苍白。
她知道了,她知道苏酒今天清晨来见她的真正原因了。
并非是为了给她赔罪,而是为了试探她手上这枚戒指从何而来。
苏酒……
好生狡猾的小丫头!
第678章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半晌,她掩去眼底的狠戾,弯腰捡起一封信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拆开。
一目十行地看过,她笑道:“竟有人仿造本宫的字迹,给慕容鸣写信,简直可笑!”
她望向谢容景,“小景,长安城局势之复杂,远远超出你的想象。这些信笺显然是别人故意栽赃陷害我,为的是离间你我的姑侄感情,让你不再支持你的表哥元湛。如果你真的相信,那便是叫外人看咱们的笑话了。”
她微微一笑,又轻哄道:“不知道是谁指使你找这些信笺的?那人居心叵测、绝非善类,小景得多留几个心眼啊!”
谢容景垂在腿侧的双拳紧紧攥紧。
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剑眉凛冽,一字一顿:“世上所有人都可能欺骗我,唯独她,不会骗我。姑母,你老实说,你和慕容鸣是不是有一腿?我兄长的死,是不是你造成的?!”
谢贵妃怔怔看着他。
她突然用手帕捂住眼睛,“小景,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愿意相信姑母,实在让姑母失望。如果你父亲还在世,该多么痛心?”
谢容景的身体绷得很紧。
谢贵妃哭了会儿,突然红着眼睛盯向他,“你既不信我,干脆拿刀杀了我好了!来人,拿刀来!”
女人嗓音沙哑,透着浓浓的绝望和狠意。
贴身宫女会意,立即捧来匕首。
谢贵妃把匕首塞到谢容景怀里,哭着大喊:
“来杀姑母,你杀了姑母就是了!连唯一的娘家人都不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可怜我兄长九泉之下死不瞑目,怎么就生了个看不懂人心的儿子?!荣致如果还在世,大约也会恼恨你不讲道理吧?!”
她哭得实在厉害。
匕首被她拔出了鞘,格外锃亮锋利。
谢容景脸色难看。
他挣开她的手,冷声:“我会查清楚所有事情。如果你确实是真凶,就算你是我姑母,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黑着脸快步离开。
谢贵妃跌坐在大椅上。
她目送谢容景远去,轻抚胸口,悄悄松了口气。
始终躲在屏风后的元湛,慢吞吞挪出来,“母妃,谢容景开始怀疑咱们了,如果被他查到证据……”
“他查不到证据。”
“母妃的意思是?”
谢贵妃褪下指间戒指,眸光发狠,“他一定会去拜访苏酒询问真相,而苏酒会告诉她戒指的事情。等他再来找我,他会发现我手上根本没有所谓的金戒指,那个时候他就会知道,一切都是苏酒杜撰的。”
“母妃深谋远虑,儿臣敬佩!”元湛放了心,笑道,“只是留着苏酒终究对咱们不利,不如……”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谢贵妃冷笑一声,“你在御膳房,不是布置的有暗桩吗?”
“儿臣明白了。”元湛正要去办,又皱眉道,“如果谢容景从此对咱们心怀芥蒂,该如何是好?谢家泼天富贵,都捏在他手上……”
谢贵妃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双眼杀意毕现,“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杀人取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