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琛漫不经心,“生来便是孤儿,哪里来的祖父?在萧家,我不认爹娘,不认旁戚,只认一位祖母。”
“啧,好生绝情。”
萧廷琛不以为意,“说起来,吴大人的手都伸到孤的后院来了,着实令孤烦恼。你我都是太子一派的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是同根生?”吴嵩摸了摸手背上的红毛蜘蛛,“封了个异姓王,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也敢和咱家平起平坐?萧廷琛,咱家最恨不听话的狗。青铜铃只是个警告,你若敢继续胡作非为,咱家势必要你的命!”
话到最后,他的语气陡然狠戾。
萧廷琛低笑。
早知吴嵩是来警告他的。
但太子愚钝,站在太子这边的朝臣本就不多,他萧廷琛乃是太子最大的助力,所以吴嵩绝不可能杀他。
他拢了拢宽袖,“我与太子一见如故,对皇后娘娘更是忠心耿耿,自然不可能背叛他们,吴大人放心就是。暮色将晚,吴大人可要留在雍王府用饭?”
“不必。”吴嵩让红蜘蛛爬到肩头,大步朝外走去,“再过三日便是皇后娘娘的寿诞。娘娘喜欢奇珍异宝,雍王也该仔细想想,送娘娘什么东西,才能讨得娘娘欢心。”
“是。”
送走吴嵩,萧廷琛含笑的眼眸瞬间阴沉。
他捻了捻腰间佩玉。
谷雨:“主子,吴大人这话是何意?”
萧廷琛不语。
指尖的温润翠玉,却被捻得粉碎。
他用帕子擦了擦指尖,面无表情。
身为军功赫赫的异姓王,却仍旧无法在长安站稳脚跟,甚至还需要仰一个太监的鼻息赖以生存,甚至还需要花重礼讨好皇后……
干尽歹事的宦官,手段狠毒的皇后,争权夺势的世家……
就是这些人,掌控着朝堂上最重要的官位,掌控着大齐国最好的资源。
他们堵死了寒门子弟通过读书晋升的官路,纨绔的世家子弟们凭借祖荫,轻而易举就能当上高官。
当一个国家的百姓,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时,这个国家显然出现了问题。
可皇帝根本没有废掉祖荫世袭的意思……
或者说,有心无力。
萧廷琛行走在游廊里。
夜风撩起他本黑色的袍裾,他看起来严峻冷酷,像是长夜里不可亲近的神祗。
回到寝屋,苏酒已经醒了。
小姑娘穿着牙白寝衣坐在榻上,漆发垂落在腰间,小脸苍白,正小口小口吃着白露喂给她的红枣阿胶粥。
她被萧廷琛折腾得太狠。
抬眸瞧见他进来,下意识抖了抖。
萧廷琛在床边坐了,从白露手里接过小碗,示意她退下。
他舀起一勺粥,吹得温凉了才送到苏酒唇畔,“这般娇弱,今后可要怎么办?”
莫名宠溺的语调。
苏酒嗔怪地瞪他一眼,“都怨你。”
一开口,连嗓子都是哑的。
萧廷琛笑容意味深长。
昨儿夜里她叫了一宿,白日里又被他折腾,嗓子不哑才怪。
软绵绵、甜兮兮的嗓子,叫起来婉转动听,哭着求饶时更能激发他的征服欲。
他按下旖旎念头,舀起一勺粥,“过几日皇后寿诞,带你去宫宴上玩。”
“好。”苏酒喝了粥,又道,“萧尚书那边,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可有被人发现端倪?”
“一把火全烧了,能发现什么?”
苏酒这才放心。
吃完粥,萧廷琛手快,突然摸向苏酒的小肚子。
苏酒急忙捂住肚子,鹿眼中满是警惕。
萧廷琛:“怕什么?只是看看你吃饱没有。”
苏酒:“……”
这种事,难道不能直接问她吗?
还非得摸一下她的肚子?
萧廷琛捻了捻手指,回味了一下触感,“妹妹的肚子软绵绵的,跟我的全然不一样。”
苏酒:“……”
当然不一样!
他浑身..硬邦邦的,昨晚弄得她欲。生欲死,用指甲使劲儿挠他后背,他都不肯放过她!
萧廷琛温柔地替苏酒拢了拢碎发,“不过,妹妹最软的地方还是——”
苏酒急忙捂住他的嘴。
因为男人的眼睛正瞟着她的胸口。
实在太羞耻了!
萧廷琛握住她的小手,难得认真,“妹妹脸皮薄,我不逗你了。好好歇着,今夜不碰你。”
苏酒将信将疑。
直到萧廷琛带着他的枕头去了书房,她才放心。
书房中一灯如豆。
萧廷琛坐在书案后,对着摊开的书卷,却看不进半个字。
不碰苏酒,是因为怜惜她初经人事,怕她禁不起他折腾。
此外,也是因为有好些筹谋。
皇后寿宴……
他眯了眯眼,也是时候对容家出手了。
……
皇后寿诞临近。
寿宴定在夜里,苏酒傍晚梳妆打扮好,登上马车和萧廷琛一道往皇宫而去。
这是她第二次进宫参加宴会。
第570章 他刀剑所指的地方,永远是她的对立面
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宴,太极殿已经热闹非凡。
萧廷琛被一帮武官拉去御花园切磋功夫,苏酒没去,笑吟吟走到殿角。
殿角孤零零坐着一个女孩儿。
她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
周宝锦回头,顿时欢喜,“苏苏!”
她抱住苏酒,有点儿委屈,“苏苏,我第一次进宫参加宴会,一个人都不认识!幸亏你来了,不然我枯坐在这里,真是太无趣了!”
她父亲的官位并不高。
又是从地方调任的,自然不会有贵女主动来跟她玩。
再加上她性子古怪,交不到朋友实属情理之中。
苏酒提议道:“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宴,许多人都在御花园看武官们切磋功夫,不如咱们也去瞧瞧?”
两人来到御花园,空旷处搭了高台,上千盏灯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果然有两位将军在台上切磋。
围观的达官贵人不断喝彩,还有好些女眷也在观赏。
苏酒站在视野开阔的游廊里,团扇遮面,小心翼翼往人群中打量。
周宝锦注意到她的神情,含笑揶揄,“苏苏这是在找谁呢?果然嫁了人就是不一样,瞧瞧,走到哪里都记挂着某人……”
苏酒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嗔了句“宝锦”,就说不出其他反驳的话。
因为她确实是在找萧廷琛呀。
两个小姐妹说着话,冷不防背后传来一道清润嗓音:
“苏妹妹。”
苏酒浑身一僵。
容徵……
这个男人不止害她父亲倒台,还欺骗她,说占了她的清白,以致她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深陷在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之中。
却没料到,
他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容徵白衣胜雪,静静注视苏酒。
少女手执冰丝团扇,穿一袭水青色对襟袄裙,身段纤细,袅袅婷婷。
玉石盘扣扣到了领口最上方,只露出半截雪颈。
雪颈上……
他眼尖地发现半点红痕。
那绝非是蚊虫叮咬出来的,而是,吻。痕。
她和萧廷琛……
男人沉了沉眼眸,声音仍旧和润,“数日不见苏妹妹,心中甚是想念,苏妹妹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苏酒:“不方便。”
容徵温声:“苏妹妹,你我才是同路人,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往事终究已成往事,仇恨这种东西,最要不得。”
苏酒冷眼,“若我害你父亲丢了官帽,你恨不恨我?若我害你家人流放千里,你恨不恨我?”
容徵沉默。
苏酒摇了摇团扇,“容公子,将心比心。”
游廊外忽然响起喧嚣声。
苏酒望去,竟是萧廷琛登上高台!
一袭本黑色织金蟒外裳,随风猎猎作响,衬得他威仪赫赫,俊美凛贵。
对面,色若春晓的男人手持画戟,一双丹凤眼风流雅致,貌美非常。
是谢容景!
他俩竟然打上了……
容徵噙起浅笑,“小侯爷和萧廷琛一起长大,也算宿敌。对燕国的那场战争,也是他和萧廷琛一起出征,萧廷琛在燕国干了什么事,他一清二楚。”
他伸手,搭在苏酒纤细的肩头,“我已经拿到萧廷琛收受贿赂、贪污军饷、暗中私吞燕国国库的种种证据,还有小侯爷做我的证人。苏妹妹,今晚萧廷琛在劫难逃。”
苏酒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