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药藏身在拐角,侧着身朝湖边望,舔了舔嘴唇:“八成错不了。”
铃星抱着手臂靠着墙上:“废话。”
原来,这莲花亭,正是地缚绞杀阵三点之一,这几日每日早经之时,铃星魂魄出窍,就是在无喜之地中寻找预言之地。
虞药拉了一把他,过去几个夜晚巡查的僧人。
等声音渐远,虞药就摩拳擦掌要往上去,被铃星一把拉住。
铃星看着他:“说好的事?”
虞药心不在焉地点头,继续观察四周:“放心,无喜之地的事一完,我就接受你那个鬼府什么兽的验明,搞清楚我到底是不是权清风。”
铃星认真地纠正他:“不是鬼府,是阎罗界。上有天宫,中有各家修佛悟道门派,下有阎罗万鬼界。”
虞药转头看他,笑了:“所以,你是阎罗界出来的?”
铃星没回他,继续道:“笛燕,可辨魂,你是不是权清风,他尝一口血就明白。”
虞药点头:“没问题,这边搞完就给你验。但是有一条,你说过,那玩意儿尝完血就晕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那在他醒过来之前,你还得听我的……”
铃星看他一眼,虞药改口:“合作,合作。”
于是他们两人再次看向湖中间,确认了没有人过去,虞药仿佛重回战场,一摆手:“上!”
铃星看他一眼。
二人到了湖边,虞药边开始四处找路,这才发现到湖中心的亭子根本就无路。
铃星看着虞药一筹莫展,听得又有脚步声阵阵。
烦躁的虞药转头看了一眼:“没完了。”
可他们现下正站在一片空地,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完完全全地曝光在月亮下。
虞药正在想往哪里跑,却看见铃星竟然慢慢隐了身:“你小子,有这招,怪不得不用夜行衣。”
他试着朝铃星的方向靠了靠,果然向他想的一样,铃星周围的东西都能隐匿于空气中。
脚步声拐过弯就要到达,虞药使劲往铃星身边靠,他看不见铃星,只是凭着感觉朝那个方向贴过去。
可惜不得章法,虞药还有半边身子能被看见。
他正慌张时,听得耳边一声轻叹,他被人环住了,脑袋靠在了某个胸膛上,有双手臂搂着他的腰。
虞药僵在了原地。
脚步声渐渐过去,手臂松开,虞药还僵在原地。
虞药感到了身边的热源退后了一步,但还是没看到人影,他听到铃星的声音,不知所在的轻叹:“我真不知道你到底真真假假,到底要什么……”
接着铃星便显了形,面向莲花亭,侧对着虞药,好像刚才的轻叹不是出自于他。
铃星转头看他:“你想要怎么过去?”
他指的是去莲花亭。
铃星本来打定主意任由虞药自娱自乐,但最终还是出手。
虞药的情绪却很低沉,那来自别人突然的亲近,有一瞬间虞药恍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做这件事情。然后他又意识到,他确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同盟。
听了铃星的问题,虞药回他:“随你方便。”
铃星朝虞药伸了伸手,准备带上他,却被虞药不动声色地躲了躲。
铃星走向湖边,脚踏上了湖面,水面的流动戛然而止,随着铃星迈步,水面停止出了一条路,虞药跟在后面。
到了亭中,虞药掏出了从乐厚那里拿来的罗盘,跪在地上,仔仔细细地对着方位。铃星望着风。
虞药放下罗盘,又掏出地图,勾勾描描,最后掏出了一颗紫色的石球。这球一靠近虞药在亭子中标的点,就要往下坠,并骤然闪现一道恢弘的强光,虞药扑身盖住,将紫球拖开那个点,回头看铃星:“找到了。”
这一瞬的紫光,也足够整个无喜之地醒过来。
虞药迅速起身,准备离开,境地的火把已经点了起来。
铃星再次伸了手,却又收回去,他走去湖边,用脚一点,水中荷叶纷纷聚拢,搭出一条通路,铃星转身看虞药:“请。”
周围明火已上,喧声已起,足音四传,虞药看着这学来礼仪的煞星,嚣张地对周遭充耳不闻,尊重地给虞药造路。
在这种时刻送给虞药的“讲究”,简直是纵容。
虞药愣了一下,承了他的好意,大摇大摆地踏上去,笑着拍铃星:“谢了,兄弟。”
第19章 务农耕地
钝水给虞药添了第二道茶,他们还是没说话。
钝水端着茶碗,一丝不苟地饮下,虞药也只好拿起茶碗,顺道瞟了眼旁边站的僧人。这位僧人一身白袈裟,跟钝水比起来,面容倒是锐利许多,如果说钝水是个摸不清想法的平静无忧无喜之僧,那白衣僧则像一个带刀修佛之僧了。
白衣僧注意到了虞药的目光,朝这边抬了抬眼,虞药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钝水开口了:“这几日辛苦几位与众僧一起诵经食斋了。”
虞药赶忙摆手:“哪里话,聆听佛学是我辈之荣光。”
钝水客套地笑了一下,继续道:“佛经之语,若有需探讨之问,尽可与我寺僧人相论,实在无须秉烛夜行,寻无人地念。”
虞药愣了一下。
白衣僧上前一步:“阿弥陀佛,昨夜施主去莲花亭有何贵干?”
虞药转头看他,脑子盘算着,不对,我确定他们并没有直接看到我们。转而又想,除了我们他们还会怀疑谁呢?
虞药转向了钝水,虽然回的是白衣僧的话,却眼看着钝水:“还是上次的事,我跟您说过的。现在我想……”
钝水抬手打断他,对白衣僧点头:“采微,你先出去吧。”
白衣僧看了一眼钝水,退了出去。
虞药便接着刚才的话:“上次我跟您商量的事……”
钝水摇了下头,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北海之灾,我等皆感痛心,如果能相助,定然竭尽全力,可您也知道,无喜之地乃佛修之地,上听东湖讲佛堂,如此大阵仗,没有讲佛堂允许,不能派我地僧人插手其他地区内事。”
虞药点头:“我明白。”
钝水继续:“恐怕也不能允许您用无喜之地。”
虞药猛地抬头:“大师,上次您说虽不能出手相助,可还愿借贵地一用。我念您处境不易,也无须您透露成阵之地,我自寻便是。如今我已寻到,您又反悔,不太合适吧?”
钝水沉沉地望了一眼虞药,张了张口,似要开口,却又没说话。
虞药笑了下:“我猜,您上报讲佛堂之后,得到的反馈不怎么样吧?”
钝水垂下眼:“阿弥陀佛。”
这就是默认了。
虞药苦笑了一下,挠了挠头:“也怪不得讲佛堂,北海是神弃之地,你们佛修还是要登天的嘛。”
钝水甚至有些痛心地摇了摇头。
虞药觉得应该安慰一下他,却又实在没心思开口。
钝水又问:“施主可找到了怀疑的内鬼?”
虞药摇头:“说是内鬼,却又未必。我只是怀疑北海之灾实乃人祸,但没什么证据。说起来北海得罪的人也太多了,权家得罪过的人,七金得罪过的人,以前威风时候得罪过的人,谁知道呢……”
他们又沉默起来,茶凉了下去。
***
虞药出门的时候,权无用他们正等在堂前,见他们出来,便围上来。
燕来行问道:“怎么样?”
虞药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样?”
权无用有些愤愤:“这秃驴还挺能打闪。”
虞药看他:“你在说什么?”
林舞阳也凑上来:“铃星什么都告诉我们了。”
燕来行贴心地拍了拍虞药:“怀疑我们也是正常,不怪你,现在好多了吧?”
虞药干笑两声。
权无用咬了咬牙:“我真是不明白,这救苍生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还如此推诿,真让人看不起。”
林舞阳推了他一下:“行了吧你,就因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所有人就都该出手相助吗?人家就没自己的事要做吗?什么都先着你?你正义你了不起?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权无用白他:“就你懂,见死不救多了不起。”
虞药开始头疼了:“别吵了……”
燕来行转头看虞药:“看来无喜之地是没戏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虞药有点无奈,他挠了下头:“能怎么办?先去把花草种子种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