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用人跟着!”
这人便是秦牧的女儿,年方十七,名为秦姝。
虽然秦姝如此说,但秦赋万万不愿拿她的安危开玩笑,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独自出行。秦姝敌不过兄长的强硬,只好下了马,带着洛安一同进了城。
城楼上那两人对视一眼,一齐下了城楼,一人快步往着皇宫的方向去了,另一个人便隔着几丈距离,遥遥地跟着秦姝。
秦牧在王都并无府邸,因此住在宫外招待外臣的聚贤阁中。他率亲兵二十人前脚才入聚贤阁,还来不及沐浴用膳,先消消一路的疲惫,外头便差人来报了。
“启禀大将军,二皇子求见。”
“消息倒是快。”秦牧不屑地冷哼一句,“先让他在外头等着吧,命人弄点膳食过来。”
“是。”
可亲兵退下,还没等膳食上来,又换了个亲兵进来禀报:“启禀大将军,三皇子求见。”
秦牧烦躁地“啧”了声嘴,本想还是回绝,可转念一想,外头现下两位皇子过来求见,万一等会再来两个,他都不见,似乎也有不妥。毕竟他为人臣子,总是为皇家所用的,皇子前来都不予接见,难免有些矜功恃宠之嫌。
“先请二皇子进来吧。”秦牧道。
“是。”
岑黎江手持长盒,跟着亲兵一同进了聚贤阁的正殿。里头刚上了膳食,秦牧也确实饿了,也未曾顾及礼数,正在大快朵颐之中。
“黎江见过秦大将军。”岑黎江微微一笑,朝他施礼道。
秦牧放下手中的筷子,连忙上前给岑黎江躬身作揖:“臣见过二皇子。”
“秦大将军不必多礼。”岑黎江把手中的长盒递上去道,“黎江久闻大将军圣名,仰慕已久,近日恰巧得一宝剑,只
可惜黎江不善武艺,为不使宝剑蒙尘,特来奉于大将军。”
秦牧先是看看他,再瞧瞧他手里的长盒。岑黎江见状,立刻解开盒盖。里头果真是把宝剑,单看剑鞘与剑柄,便可知其做工精妙。秦牧拿起宝剑,抽出剑鞘细细查看一番,那剑刃流光回转,凭他多年与兵刃相处的经验,仅凭这一眼便可知岑黎江所言非虚,确实是宝剑。
看见秦牧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岑黎江也暗暗心生喜悦,看样子他这见面礼当真没有选错,能入了秦牧的眼。
可下一瞬,剑已应声入鞘,只听见秦牧道:“谢二皇子好意,不过无功不受禄,如此宝剑,臣下万万不敢收。”
岑黎江还想劝说一二,可还未张嘴,秦牧又道:“若是二皇子为送礼而来,如此好意,臣心领了,若无旁的事……”“秦大将军,该知黎江来意。”听着秦牧赶客之言,岑黎江不免急躁。
秦牧倒是个忠良之臣,这点朝中上下都清楚。但岑黎江没有想到,他说话如此不客气,到让他接下来的话都没了由头,只好硬着头皮这般说道。
秦牧对他微微一笑道:“臣世代忠良,一直为国尽忠。二皇子所想之事,恕臣难以帮衬,一切遵从圣意。”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丝毫没有委婉之意,说得岑黎江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却再也找不出任何说辞,能劝其为自己所用。
“大将军……”
“恕臣连日赶路,甚是疲倦,就不送二皇子了。”秦牧微微施礼道。
外头的亲兵听见此言,即刻进来对岑黎江道:“二皇子请。”
岑黎江没办法,只能悻悻离开。
他才刚出殿门,便看见庭院中正抬头赏花的岑黎近。得到消息的并不止他一人,此刻岑黎近在此的目的,该当跟他一致无二。
“三弟。”岑黎江轻唤一声,岑黎近便转过身来,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原来是二皇兄。”
“三弟前来求见秦大将军,相信目的该跟我一致。”岑黎江微笑着道,“不过可惜啊,三弟晚来一步。”
“二皇兄此言何意?”
“三弟该明白的。”他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岑黎近闻言并不气恼,反而朝他的背影轻声问了句:“那为何秦大将军没有收下皇兄的美意?”
他指得自然是岑黎江此时依然抱在胸前的长盒。
岑黎江转过头,正要发难,突然有个亲卫上前,走至岑黎近身边道:“三皇子,大将军请您进去一叙。”
“好。”岑黎近的面上看不出一丝嘲弄,一直带着十分谦逊的微笑,待到他说完这句,收回了看着岑黎江的目光,转身跟亲卫往正殿去了。
岑黎江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
大皇子死了,现下他是嫡长子,岑黎近非嫡非长,凭什么跟他争。
若是真要与他一较高下,那也简单——杀了便是。
岑黎江想着,刚被嘲弄的心情稍稍好了些,坦然离去。
“黎近见过秦大将军。”进了殿,岑黎近便躬身作揖道。
秦牧抬眼先是打量了他一番,才起身回礼道:“臣见过三皇子。”
岑黎近看起来,显然要正派得多。他两手空空,神色中也未见阿谀奉承之意,倒像是寻常友人之间,前来招呼一二。
秦牧本是武将,不惜文臣那些绕弯子的东西,先前接待过二皇子,打搅了他用膳的心情,现下正不爽。
“若是三皇子与二皇子为同一事而来,那便不必再说了。”
听到这句有些失礼的话,岑黎近并不气恼,脸上满是谦逊与儒雅,继而道:“黎近只是听闻秦大将军回朝,特来探望。父皇缠绵病榻,秦大将军久经沙场,实乃功臣,黎近便代父皇来探望,若是打搅了秦大将军休息,那是黎近的不是。”
“三皇子何须如此。”秦牧道,“秦某人效忠宣国,便是效忠圣上,不会为任何人所用。”
“秦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当真忠义之士,黎近佩服。”岑黎近道,“如此甚好,恕黎近直言,来之前我本有担忧,怕秦大将军误信他人。现下知道了秦大将军刚正不阿,黎近便放心了。”
岑黎近的来意,跟岑黎江到底是不同的。
岑黎江有魏家的支持,却还想要手握重兵的秦牧成为手下助力——这本就是不可能之事,若是因为皇帝深知秦牧忠心不二,又怎会一直等他回朝。因而他只需来探探秦牧的态度,而不用拉拢。
说到底,只要不是兵戎相见,谁能够继承大统,终归还是看父皇的心意。前来笼络重臣,这等狼子野心,反而能让其在父皇心里大打折扣。
他此次前来,心里头也理得很清。若秦牧真有几分顺应二皇子之意,他便从旁提点,若是无,那就真是单纯过来寒暄罢了。
想到这里,岑黎近心情大好,脸上笑意更浓几分:“那黎近便不打扰秦大将军用膳了,到大将军入宫觐见之时,我们再见。”
“三皇子慢走。”
第177章
聚贤阁门口不远处,闵秋正低着头站在墙根。他虽然是低着头,但实则视线一直落在聚贤阁的正门口。他亲眼所见二皇子与三皇子先后进去,二人都各自只带了一个侍从,也未坐车马,实在是低调得很。闵秋看着其中一人,总觉得身形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眼下两位皇子才进去不久,闵秋便在门前守着,仔细思考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他在王都见过的生人并不多,若要说真不是他的错觉,那必定是在北方时见过的。可北方军里各个都是将士,任谁也不可能回王都反倒给皇子当了侍从。
倘若那人就是一直在宫里头的伺候的,能与他闵秋见过的面……恐怕只有已经遇害的大皇子,身边所带的侍从了。他越想,越肯定曾经见过其中一人的身形,可若仔细端详相貌,那人倒真是平淡无奇,没有半点印象。
想到这里,闵秋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又一时半会找不出其中的关窍来。这聚贤阁门口,薛家来盯的人不止闵秋一个,为了以防消息错漏,薛子钦特地安排了一共三个人,乔装打扮把守在聚贤阁的前后门。闵秋趁着四下无人,跟不远处同为监视之人对视一眼,然后悄悄过去到:“你即刻请将军带兵过来。”
“为何?”
“你去便是。”闵秋沉声道,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要快。”
“是。”
派人离去后,闵秋一改之前监视时的小心翼翼,反倒是大摇大摆起来,从聚贤阁的正门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