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洲注视着唐景晴颔首，目光深沉又讳深莫测。
四目相对。
沈自洲望着唐景晴的神色温润，似有如海情深。
那么……
小东西，你爱装乖巧，爱玩儿小心机，爱钱，爱权，爱刺激，那你比冰块都冷的心……会不会爱人？！会不会爱我？！
良久，沈自洲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又翻开书，用书本动作轻缓地敲着书桌：“那重要的人，都指谁？！”
见沈自洲真的要和自己聊天的架势，唐景晴坐在梯子上，开口：“我妈妈，我弟弟，我的朋友……”
沈自洲点头。
“还有叔叔……”唐景晴认真说。
沈自洲用书本敲书桌边缘的动作一顿，望着小姑娘干净如水洗琉璃的眸子，喉头无意识上下滑动了一下。
“你说什么……”沈自洲醇厚低沉的嗓音非常平静，平静到听不出情绪。
“我说重要的人，还有叔叔……”唐景晴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我很感谢叔叔把我从低潮期拉了出来，如果没有叔叔，我不知道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叔叔对我来说很重要！叔叔……你是不是想听这个？！”
意料之外的，沈自洲并没有勾起唇角低低笑出声，并没有露出唐景晴意料之中那种浅淡，又非常有男人味儿的笑容。
“我是说真的叔叔，不是调侃你！”唐景晴开口说了一句，“叔叔……我心里，你除了我妈妈之外的……救赎。”
沈自洲点了点头，克制着嗓音：“我知道！”
唐景晴点了点头：“所以叔叔，为了我的愿望……争取长命百岁吧！”
被唐景晴这句话逗笑，沈自洲唇角终于露出那抹唐景晴想要看到的笑容。
唐景晴亦是勾起唇，戴上耳机，转过头认真在黑板上解题。
沈自洲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唇角笑容逐渐的消失不见……
小东西的愿望可真是简单。
争取长命百岁啊……
百岁？！
沈自洲何止是活了百岁，他活了多少万年了自己怕是都记不清楚了。
沈自洲重新翻开书本，扶着书脊，垂眸看书，可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抬眼看着小姑娘的背影。
曾经的他，没有一天不期待着小凤凰的回归。
小凤凰回来，沈自洲就可以还了欠她的，孑然回归混沌，结束这漫长无聊的生命。
可小凤凰真的回来了……
他却对这个凡尘人世有了留恋。
就在这把青鸾剑被拔出来之后，沈自洲才知道……自己对小姑娘动了多深的情。
自古情关难过。
多少高阶神族因为情劫而死。
可沈自洲怕是连历情劫的机会都没有。
“要是，叔叔真的要离开了，你怎么办？！”沈自洲低垂眼褶深沉的眸子，低声问了一句。
原以为小姑娘怕是听不到，谁知道小姑娘却回过头来，摘下耳机：“叔叔要去哪儿？！”
沈自洲凝视书本没有抬头，喉结轻微滚动之后开口道：“叔叔只是随口一说，叔叔希望……你能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没有叔叔，你也不迷茫，清楚你的前路再那里。”
“叔叔……”唐景晴皱紧眉头，“你今天晚上怪怪的，从今天电影院里出来……你就怪怪的，我也怪怪的！”
沈自洲抬头，半眯着眼看向唐景晴，慢条斯理问：“你哪里怪怪的？！”
唐景晴有些难以启齿，还没开口耳朵先红了，她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心脏跳的很快，总想闻一闻叔叔身上的味道，觉得很好闻，车里那么狭小的空间，叔叔身上的气息感觉无孔不入朝我扑来，叔叔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心非常慌……”
沈自洲攥着书本的手收紧，喉结滑动，薄唇紧抿着。
“叔叔靠近我，我们鼻子碰到的时候……觉得心脏要停跳了，后来又跳的特别剧烈，叔叔……你有这种感觉吗？！”唐景晴脖子都跟着红了，“感觉很奇怪，我一闭上眼就是这个画面，总会猜叔叔要做什么，所以根本睡不着！就是现在和叔叔你坦白说这些，我心里感觉还是很慌张，这种感觉很陌生也让我很无措，叔叔你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白泽说……唐景晴魂魄缺了情爱。
所以，小东西对情爱方面或许不懂。
这种和沈自洲相同的感觉……
沈自洲闭了闭眼。
希望小东西会爱他，又怕小东西爱他。
没有人比沈自洲更矛盾。
他不敢再和小东西相处下去，他怕……他会舍不得。
第216章 叔叔困了
现在……他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叔叔？！你困了吗？！”唐景晴问。
“嗯……”沈自洲慢吞吞张开眼，注视着手中书本，极长的睫毛着遮掩住他眼底神色，“叔叔困了。”
“那叔叔回去休息吧。”唐景晴说，“我一会儿困了就回去休息。”
“今天别解题了，陪叔叔走回去吧。”沈自洲合起书本说。
难得这位叔叔也会提要求，唐景晴想了想点头顺从的从梯子上下来，放下手中电子笔：“走吧！”
唐景晴和沈自洲两人并肩而行从书房出来，一路沉默无话。
直到走到内宅门口，沈自洲见小姑娘一双眸子明亮有神，笑着问：“还不困吗？！”
唐景晴点了点头：“送叔叔过来，我打算继续去解题，不想在床上浪费时间。”
沈自洲抬手揉了揉唐景晴的发顶，金色线条流沙似的环绕在唐景晴头顶：“去睡吧，休息好……大脑才能高速运转！”
唐景晴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气。
怎么突然就困了？！
“好……”唐景晴眸子里有了盈盈水汽。
“去吧！”沈自洲对唐景晴说。
唐景晴点头，走在沈自洲前面进了内宅上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去走了一圈的缘故，唐景晴觉得困极了，她躺在床上脑袋碰到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沈自洲回房间，拿了烟盒和打火机走到阳台点了根烟，单手抄兜，皱眉弹了弹烟灰。
“先生……”
秦卫戍悄无声息出现在沈自洲身后。
“沈孺枫……睡了？！”沈自洲问。
秦卫戍颔首：“小……小枫少已经睡了。”
沈自洲低垂着眸子，吸了一口香烟，白雾缭绕。
“先生……”秦卫戍斟酌开口，“唐小姐现在还离不开您。”
沈自洲没有吭声。
“您对唐小姐，是动了情的吧！唐小姐现在年纪还小，我自认为没有那个能力照顾好唐小姐。”秦卫戍声音沉沉，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排练了很多遍，“生死簿上，三年后唐小姐有死劫，我亦是没有办法帮唐小姐好好渡过。”
“秦卫戍……”沈自洲不咸不淡开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三年不久先生！已经过了多少年我们都不记得了，既然现在已经找到了……小凤凰，您为了唐小姐再等三年又何妨，甚至……再等一辈子又何妨？！凡人的生命短短几十年，几十年小凤凰等得起。”秦卫戍声音掩不住的急切，或许是察觉自己情绪外露，秦卫戍稍作平复之后，沉稳开腔，“您说是吗？！”
秦卫戍的话不是没有说道沈自洲的心坎儿上，漫漫万年都等过来了，何愁三年……
何愁……给小东西一辈子。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以前沈自洲没有碰过，现在碰了才发现……
在一起时间越久，就越是离不开。
从刚开始因为听不到小姑娘心声感兴趣，到现在……喜欢上小东西，对小东西动了情，这种事情不正是在相处中不知不觉发生的？！
沈自洲怕三年后，甚至是一辈子之后，他会想要去追寻小东西的下一辈子，下下一辈子……无穷无尽。
第一次，沈自洲有了惧怕陨灭的感觉。
以前，每次看别的大神算出劫数近在眼前时，惶惶不安四处求庇护的模样，只觉可笑。
如今，有了小东西，那些原本就是他安排好的事情轮到自己头上，他却是这样的意难平，想要更久。
“我知道了，你去吧！”沈自洲说。
秦卫戍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动沈自洲，跟随沈自洲这么多年，秦卫戍了解沈自洲的每一个动作知道他的每一份需要，唯独……不曾看透过沈自洲。
秦卫戍悄然退下，心中却很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