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小破事,但贵闻珽爱听,有时也会带着资历平去找贵翼算账。
为什么只找贵翼算帐,没有林景轩和妞妞?
林副官可是贵军门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找贵翼!
妞妞?妞妞这么可爱,怎么舍得找她算账,再说了,资历平也不能吃巧克力呀。
他只是想撒娇而已,顺便让大家都知道他很好,不用担心他。
贵翼觉得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又下降了些。
第18章 看病
四季交替,亘古不变,有人还在寒冬里,上海的春天已悄然到来,吹起和煦的风。
风轻轻吹拂贵翼的脸庞,他却丝毫没欣赏春光的心情,棱角分明的脸上很是焦躁。
“哥,你说我们能等到人吗?”
林景轩也快呆不住了,范先生医术精湛,乐于传道,创办中医学习班教授医术。他们在门口等了两天,上课的时候不让进,等课程结束了,又没人搭理他们,一个看门师傅还跟他们说人走光了。
毕竟请人看病,求人救命,没人敢得罪医生,贵翼也一样。
“那个看门师傅说今天最后一天课,真不行,我们直接冲进去!”
林景轩虽知冲撞医者不是上策,但再等不到人,范先生回宁波就更不好请了。
只有做好赔礼道歉的准备了!
学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两人睁大眼晴也没看到有老师出来,学生都说老师在屋子里。
跟前两天一样。
前两天最后还是看门老师傅过来告诉他们人都走光了,让他们回去。
他们一不便冲撞,二以为自己一时疏忽错过,所以今天又来等着。
可惜学生已经走光,那个看门老师傅又出来了。
老师傅约60来岁,一袭粗布长衫,领口袖口皆磨损掉色,露出线头,头戴一顶铜盆帽,他问贵翼:“你们找他什么事?”
贵翼答:“家中小弟病情缠绵,故请范老先生到家中诊治。”
“走吧!”老师傅说完背着手就往贵翼的汽车走去。
“走?”林景轩很是疑惑。
老师傅站在车边看着不动的贵翼问道:“不是要给你小弟看病吗?”
贵翼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老师傅就是甬上名医范文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前两天都被这小老头耍了,这老头肯定早就知道他们来干嘛的,故意吩咐那些学生不要搭理他们,还误导他们“人都走光了”!
就剩他小老头一个,他出来了,能不走光了吗?
贵翼林景轩觉得这种吃瘪的感觉怎么似曾相识?
贵翼连忙上前帮范文虎拉开车门,自己默默地坐到副驾。
贵翼来的第一天,范先生就已知晓,看到贵翼一身派头贵气十足,他向来厌恶权贵无病呻吟请他出诊,故意晾了他们两天。
贵翼亦知有本事的人往往性格怪癖,哪敢质问,恭恭敬敬地把人带回贵府。
“咕咕……咕咕……”
妞妞端着一碗米蹲在院子的香樟树下喂那只白毛乌鸡。
资历平蹲在妞妞旁边说:“妞妞,你看这白毛鸡多可爱,我们把它养着吧?”
这鸡一看就被养的很好,毛光水滑,精神抖擞,妞妞很喜欢,每天负责喂食。
“小资哥哥吃!”
人民群众妞妞已经举手表决过啦,这只鸡要给小资哥哥治病。
“妞妞,你看你,叫它姑姑,叫我哥哥,我们是一家人,你是它侄女,我是它侄子,它是我姑姑,这侄子怎么能吃姑姑呢?”
太绕了,扭扭压根听不懂,她坚持:“小资哥哥吃!”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妞妞再次胜利,伶牙俐齿资历平拉票失败。
贵翼带着范文虎刚到家,妞妞就哒哒地跑过来跟贵翼告状:“大哥哥,小资哥哥拔鸡毛!还说鸡是姑姑,不能吃!”
资历平看贵翼竟然走在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身后,还姿态恭敬,很是疑惑,他贵军门向来不是如同一只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屏大孔雀,走路都能带起一阵风吗?
有陌生人在却被妞妞兜了底,饶是资历平的脸皮也觉得有点发烫。
贵翼心里叹口气,面色不改对范先生致歉:“小弟小妹年幼顽劣,让范先生见笑。”不愧为官多年,有两把刷子,坦然自若。
范老先生一见资历平就知道他是自己的病人,身形消瘦,唇色苍白,气血两虚之象。
因着客厅的沙发茶几不便切脉,便在餐桌为资历平诊治,资历平坐在范先生的右侧桌边。
妞妞趴在资历平旁边,其他人则围着资历平,经历大风大浪的范老先生也感受到一丝压力。
“伸手!”
资历平拧过身子,伸出一只右手,范先生很是奇怪,一般不了解诊脉的患者会男左女右,再说这拧着身子的姿势也太别扭了。
“两只!”
资历平迟疑了一下,眼神偷偷瞟了下旁边,默默地把左手也放到桌子上。
这下范先生也知道刚刚伸右手的原因——左手手腕内部有一道浅粉色的刀疤,带着缝合的痕迹,看着样子受伤半月左右。
原来是不想家人心疼。
范先生看着一家人关切的表情,心想这家人对孩子颇为上心,为何会思虑郁结,气血两淤?
“请问先生,可有何良方?”贵闻珽看他沉默不语,实在不放心。
“你质疑我?”范文虎行医多年最是反感家属絮叨,经常为了不听家属絮叨,安排弟子在旁背书。
“范先生,不是的,而是我儿小资最近屡次受伤,病情缠绵,我们担心他身子骨受影响。”贵闻珽很是尴尬,连忙解释道。
“你是开‘贵重方’的范老?”却是一旁的资历平打岔。
“是我。”
这“贵重方”的确是范先生所开。
曾有富贵人家看病坚持要开个贵重的方子,他便在药方加了“黄马褂一件”、“石狮子一对”以示“贵”“重”,戏耍对方。
“干得漂亮!”资历平立马兴奋起来:“您老为何不写玉玺一枚,云龙阶石一块?”更贵更重呀!
“他人明知求不得,有何乐趣?”要那人想求却求不到才有意思嘛!
“是这道理!”范老向来轻狂,做出许多有趣的事,资历平恨不得一一核实传闻真假,“那马褂贴呢?”
“咳咳,小资!”贵翼见小资成了个记者,连忙喝止,再次对范先生致歉:“小弟轻狂,望先生勿怪。”
资历平只好闭嘴,眼睛里充满好奇。
“无妨,我开服药,半旬即愈。”旋即对资历平说:“小伙子,我从医40余载,见惯生死,人生无大事,唯生死系之,做人要适当看开点,药医身不医心。”
资历平听懂了,贵闻珽和贵翼也懂,他们知道资历平也许是心病,这孩子命运多舛,承担太多,表外不显,内里自然憋闷。
范先生开完药,刚嘱咐完用药事宜,资历平就巴巴赶上来问:“老先生,你那印章可有带?能否借我看看?”
范先生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递给资历平,资历平仔细观察,普通的石料上刻“送药一帖”。
这范先生不仅医术高超,医德也甚是高尚,如出诊遇穷苦人家,药方上盖一印章便可免费拿药。
看范先生头童牙豁、衣着朴素,资历平更是钦佩:“老先生高义!”
行一善为一念,行一世善为信念。
范先生见他坦诚热情,不免高兴:“生不逢时,略尽绵力,不若他人救国之举。”
医者救一人只活一人,他人救一国却可活一国。
第19章 草莓与赤豆糕
资历平搅和着碗里棕黑的药汤,闻着一股又酸又涩的气味,喝进去还黏糊糊的,感觉日子更难熬了,完全看不开!
“妞妞,你看小资哥哥好可怜,药好苦呀!”早晚两帖药把资历平喝得蔫嗒嗒的。
“唉~”妞妞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小资哥哥真娇气!”
妞妞跑到茶几上拿了一个茶杯,递给资历平。
贵闻珽和林景轩都很奇怪,妞妞为什么拿个杯子给小资。
“妞妞,我不喝茶。”
妞妞看资历平不懂,就自己打开茶杯盖。
茶杯不是空的,里面有—— 一颗草莓,沾着奶油的草莓,妞妞最爱吃的草莓蛋糕上的那颗草莓。
小孩子很单纯,她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资历平每天喝药都是假嚎半天,她不知道,她以为小资哥哥真的很怕苦,不想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