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就答应了？”钟离戟落了一子，单若雨看着黑白交错的棋盘，头也不抬，落了一子才道：“我也有二十了，你昨天还说给我举办个成人礼，如今不过是定个亲，又有什么。”
“阿若，我知道你想帮我，我也知道你不爱白桥桥，可是南齐，不需要你牺牲自己的终生大事。”
“我知道——”
“你知道个你还答应！阿若你听着，若是南齐真的灭了，是它的命数，我这些年所有的努力挣扎你都该是看到的，就算南齐灭了，我也不负父皇所托，不负南齐，不负钟离。可是牺牲你的姻缘让白虎世家相助南齐，我绝不会同意。”钟离戟看着棋盘，他向来不会失态，这倒是第一次。
“离。”单若雨索性丢了子儿，端端正正坐好，“你不知道，万物皆有命数。我前几日见过南齐的气运了，有衰竭之兆。你听我说完——我并没有想借助于白虎世家，也没有想同白桥桥成亲，我与她商量过了的。”
“她喜欢一个游侠，但是你也知道，白虎世家的千金从来都是世家联姻的工具，若门当户对又两情相悦了，自是一桩喜剧，若是喜欢上一个游侠，便只得体味一番爱而不得之苦······她是来找我求救的。”
“那你就救她？怎么救？”
“白虎世家指定与我联姻，除了白桥桥对家族说心悦于我的缘故外，还有一点，便是有求于我。我本来想着我应了这个求，白虎世家助南齐一臂之力，这是目前扭转气运最好的法子了，可瞧你刚才的法子，似乎不大乐意，而于我来说，这个求势必是要应的，不若就帮这丫头一把。”
“白虎世家求你什么？”钟离戟意外，原来单若雨不过是在白桥桥身边坐上一坐，就有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天裂。”单若雨神色不似之前的悠然，反而带了几许凝重，“这次天裂不比寻常，在封印之地。”
“封印之地？”钟离戟闻言便知道单若雨的意思，封印之地是各大世家的禁忌，里面镇着数不胜数的邪祟，本来就阴气极重，大道薄弱，若是天裂出现在哪里，很可能会有冥界生物出没往来，而白虎世家这么急切，想必情况不容乐观。
“怎么谁都知道天裂要找你了。”钟离戟第一句话竟然是在嘲笑他是天裂封印专业户。
“封印之法本就是玄学者的必修课，修补天裂这种差事，第一人选当然是无心仙王，可惜仙界的仙王尽数失踪，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真仙里找，可惜真仙里没有这般能者，所以大家只能换个法子，修补不了，只能封印了。”
“但是白虎世家的禁忌之地，是以白虎世家的血脉为封印的，拥有白虎血脉的人，进不去，只能寻求外援。不巧得很，当今仙界能以一己之力封印天裂的人，只有我了。你说他们是找一个人进去，还是会放一群真仙进去？进去的人越多，血脉之力就越薄弱，封印就越弱，那里面的邪祟跑出来一只都是不小的麻烦。”
“至于我能封印天裂这件事，定然不会是秘密。这等大事，定然是老和尚在第一时间就告知各大世家的人，只是没有明说我是谁罢了，但到了出事的时候，定然会卖了我。”单若雨说得轻松，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千古第一天才是怎样的代价。
“若是去白虎世家，我得催紧点药师那边，你那先天之症若是在路上发了，可就有够你难受的。”钟离戟听了没再反对，事关天裂，他没有权力反对，“你可是要修补了这天裂，再向白虎世家讨了白桥桥的姻缘自由？”
“是这般打算。”单若雨点头，“只是这个忙怎么也不能白帮了，我出手向来是有条件的，我既不欠她的，也不欠白虎之家的，若是封印了这天裂，反而有些欠了那冥界生物，所以我也要她允了我一事。”
“什么？”
“秘密。”单若雨浅笑，烛火映进清泉般的眸眼里，昏黄的光彩落在清澈里，似乎拢了一层光晕。
“白虎世家离南齐路途并不算近，你这身子吃得消么。”这几年钟离戟寻遍名医，各种灵珍补着养着，单若雨的先天之症也不见好，但发作得也少了，总归是有所转机的，况且钟离戟养着单若雨像是养着小祖宗，单若雨若是摔了拉不住他都得先倒下去垫着。
“这次马车过去怕是来不及了，应该是要用传送阵的，四长老亲自过来就是为了开启传送阵，普通修者的灵力根本无法支撑这么远。”单若雨说着又蹙了眉，白虎世家这般急迫，不惜耗费天才地宝开启传送阵，那天裂也许比他想象更为严重。
“既然是传送阵，我与你一道去。”钟离戟似乎随意道，“反正来回不会耗费太多时间，一道去也能看着你点。”
“看着我什么？”单若雨奇道。
“看着你别先天之症发了，毕竟国师大人娇气得很，不能磕着不能碰着不能伤着不能饿着······”
单若雨没忍住，抬手就揍了钟离戟一拳，不偏不倚打在脸上。
“还不能还手。”钟离戟补完了最后一句。
第17章 十七
“你知道吗，白虎世家的天之娇女要与国师联姻呢。”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个白姑娘可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而且是个真正的天之娇女。”
“听说国师大人与白姑娘是旧识，青梅竹马。”
“那算什么青梅竹马呀，摄政王殿下也认识白姑娘呢。”
“可是白桥桥与国师两情相悦，这当然是青梅竹马了。”
······单若雨也不知道自己跟钟离戟站在这里听什么小丫鬟们的闲话，还是在假山里。
钟离戟看着单若雨有些变换的脸色，不由勾唇，刚才他们二人路过这里，这几个丫鬟路过时单若雨一把拉着他躲了进来，进来之后突然想起没必要躲。
“离。”
“嗯？”
“我想到了。”单若雨突然道，直直看着钟离戟：“等会儿就让人去散发消息，说南齐摄政王殿下心悦白虎世家的天之娇女白桥桥，最好从剑宗那一带散发。”
“你——”钟离戟一时没有猜到单若雨要干嘛，他们搭档五年，本来就已经极为默契，但现在对于单若雨在想什么，他竟然半点猜测也没有。
“嗯，我们演一场戏。”单若雨眼中有琉璃光华潋滟而过，快得看不清。
“与白桥桥有关？这场戏是不是还得她配合？”
“嗯。总归为她讨了自由也不能白讨，我向来不会凭白出力。”
“那你······”假山里空间并不大，单若雨拉他进来时又是猝不及防，二人挤在一起他才真切感觉到单若雨身上那种清冽干净的气息，仿佛暴雨初停那种纯净纯粹。
到嘴的话突然就有些说不出了。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既然从来不凭白出力，那为什么要帮我。
“怎么了？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可不像你。”单若雨钻出来，整理了一下衣袍。
钟离戟看着单若雨发间落了一片残叶，抬手拿下，但就在拿下的一瞬间，单若雨触电般躲开了，动作不大，甚至有些微忽，只是钟离戟看得分明，当下便笑了：“出息，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给你拿了还不好意思了。”
毛毛躁躁。单若雨挑眉不语，只是看着钟离戟的眸中有情绪划过，一闪而逝。
他躲自然不是因为什么不好意思，不过是为什么他是不会跟钟离戟说的。
四长老看着钟离戟双目一瞪：“你去做什么？”
白虎世家对外宣称单若雨去白虎世家提亲，本意只是想带着单若雨一个人传送阵走的，顺便也让族老看看桥丫头未来的夫婿，可带着钟离戟去，这又得寻什么由头？
钟离戟正欲开口，单若雨先说话了：“他要去的，若是天裂大了，我封印时灵力不足可向他借些。”
钟离戟便不开口了，只是看着单若雨，单若雨对着他笑了一下，钟离戟去了，这戏才好演。
“好吧。”四长老不住叹气，桥丫头看中的是个好孩子，但是也太弱了。
传送阵并不难，只是要耗费的灵珍难以估量，也就白虎世家这般大家族能这么消耗个来来回回。
“什么情况我昨天也与你说了，只是封印之地凶险，你自己定要多加小心。天裂没封印住不要紧，人不要有事，毕竟天裂封印不了还能再想法子，你若是出不来，老和尚估计会撕了我，你不知道他见人就夸自己收了一个义子，千古第一奇才······那骄傲的劲儿，那得瑟就没有人不想踹他两脚的。”四长老絮絮叨叨的，单若雨一路上终于感受到了来自长者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