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正是要羞辱陛下。是否感到很愤怒?”
“……是。”
“陛下想到了反抗的办法吗?”
“……没有。”
“甚好,我们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
“……我在乎的人如何看我我在乎,旁人误解我不会计较。”
“陛下在乎他们怎么看你的人有哪些?”
“……”
“陛下?”
“……卿儿,旭凤,锦觅,叔父,彦佑,游鲤。”
“陛下是否盼望叔父疼爱你信任你?”
“……是。”
“是否盼望所有人信你?”
“……是。”
“陛下觉得他们信你爱你吗?”
“……我不知道。”
“陛下愿意为他们死,可是居然不知道他们是否信你爱你?”
“……”
“陛下,我们现在还没有结束问答。”
“……”
“你觉得他们信任你爱你吗?”
“……不。”
“身为天帝,陛下不觉得这样很窝囊?”
“……”
“不觉得这样很不值得?”
“……”
“陛下是否知道,被你视为至亲的叔父和你义弟,方才说你勾引岚晨以收服鸟族,行被誓言反噬的苦肉计欺骗天下人,明知狐王不忠,借他杀死魔尊,搅乱魔界,欲图一统六界?”
“……”
“陛下,你看你,呕心沥血,遍体鳞伤,最终并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你,信任你,你是堂堂天帝,却因为至亲被我这样肆意扒干净了百般羞辱,始终无力反抗。偏偏这至亲并不疼惜你爱重你。”
廉华满意地看着对手脸色灰败如死,从未感觉到如此惬意。
“你信不信世上有一种人,上天不会帮他,亲友不会信他,世人皆巴不得他死,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他为世人所厌弃的命运?”
“……信。”
“陛下觉得自己是不是这样的人?”
“……”
“陛下,我们的问答并未结束。你不要回避。”
润玉侧过身,缓缓将口中的血吐了,默然片刻,伸手取了桌上杯中残酒一口饮了,另倒了一杯酒,站起身,看着月下方向,道:
“幼年的我初到天宫之时,其实也曾感受到叔父的情意,那时的我,懵懵懂懂,叔父偶尔来看我,偶尔唤我去他府中玩耍,我总是欢天喜地,天真地想着长大后要好好报答他的疼爱。后来我渐渐懂事了,吃了很多苦头,叔父依旧还是偶尔看我,偶尔唤我去玩耍,我便想,我处境如此不堪,叔父还能像小时候那般待我,不畏惧母神的压力,他是真心疼我,我无论如何要尽我所能的不让他白疼了我。如今想起来,那些我看重的,惦记到现在的糖和爱,只是叔父闲暇时一种消遣。我从未真正得到过叔父哪怕半点真心。今日,我为叔父受了这场羞辱,应该勉强算得上还清叔父的恩情,我们的情分也是时候了结了。”
月下早已泪流满面,懊悔不已,“润玉,原谅叔父,我错了!我昏聩,我糊涂,你原谅叔父。”
润玉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彦佑:“我幼年坎坷,无法忍受拔鳞之苦,离开了母亲,彦佑代我陪伴母亲几千年,我十分感激,原本想我们有着同一个母亲,都是身世可怜的人,这一辈子如此漫长,能够彼此互相扶持,会多些温暖。因此哪怕你再如何轻视我,厌恨我,我都在想是我的错,是我做的不好,是我太阴险太会算计。如今想来,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我这个兄长,我只会拖累你,我们就这样断了手足之情也好。”
彦佑张了张口,心中酸楚羞惭,自己都不觉自己已经含着泪,“润玉,兄长,我……我没有不需要兄长……”
润玉举杯,“我手上也没什么力气,就不割袍断义了。我饮下这杯酒,如同咽下前尘过往,从此与叔父,彦佑再无亲情瓜葛。两位从此不再是润玉至亲之人,各自珍重吧。”
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月下悔恨万端,坐地上嚎啕痛哭。彦佑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样,呆滞而不能言。
他凝望一个方向,眼中闪过晶莹的光,只是短暂片刻那光就消失不见,他回转头来。
“现在,”他看着廉华,嘴角微勾,淡淡一笑,缓缓坐了下来,“我来回答你方才的问题。我不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廉华愕然。回过神来后便是一阵出离的恚怒,他问了半天,想要的答案,根本不是这个!
“神君请继续问。”润玉拢了袖口,伸手邀请示意,苍白枯瘦的手腕甚是刺眼,令廉华觉得他根本是故意如此。
还能问什么?还有什么可以问倒他的?
廉华阴沉地瞪着眼前这个骄傲的对手,一番绞尽脑汁后,不得不意识到,这一场占尽上风的交锋,就这么又被对方翻盘平局了。
“神君?请尽情发问,不必客气。”润玉张开手,好似在邀请他来胸口刺上一刀那般,坦然道,“我做好了所有准备,定当如实以告,决不隐瞒。”
作者有话要说:很难受。
我写的时候很难受,掏心,掏的是我的心。
你们真以为天雷,反噬,才是虐吗?我觉得拷问灵魂,,掏心掏肺,才是虐。
一个灵魂被拷问的时候,要面对无数不堪的可怜的过往。
我没有力气写更详细更合理, 因为这时候我不是廉华,好像被问的那个是我自己,实际上,好像也没有问到什么真正让润玉痛苦的东西,但是我很难受。等我跳出来重新看再修改这一章吧,现在先这样,我要去休息一下。
这章润玉断亲,以后轻松上阵吧。字数少也没办法,我没力气写了。等到晚上再把这部分内容挪到前一章去。所以,晚上如果来,看标题,如果标题更改了,就是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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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上午写文的感受,那时候缓不过来,心情非常压抑。有的时候写文,要尽快把那一刻的感受写下来,错过了就找不到感觉。所以有些细节并未注意到,很粗糙。
现在我缓过来了。接着写完了这部分掏心的内容。希望大家喜欢看。
裸奔其实挺好,常有突然出现的奇异念头,实现了后再看,感觉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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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额外多说一句吧,可能说的这些会导致一些后续麻烦。不过忍了几天了,实在也忍不住。因为,我觉得你们可能没有看懂我要表达的一些意思。
当无力反抗或者发声无用的时候,以坦然的无所为来熬过风雨,断了再也不能指望的幻想,恰是勇者的一种态度。
以此纪念屠龙十日,我未曾来得及参与的一场邪恶和正义的战斗。
第51章
廉华强压怒意,道,“这世上可有什么让陛下真正感到恐惧的事?”
“为挚爱所鄙弃。”
“什么能让陛下感到无法忍受?”
“很多。”
“陛下又开始回避。”
“没有回避,如此问就只能如此答。是神君自己在遮遮掩掩。。”
“我遮掩什么?”
“神君有新的想法,却羞于启齿。”
“……陛下此刻为我所控制,我可为所欲为,何来羞于启齿之说?”
“神君一问,是为知我的软肋,探我的底细。二问,是为羞辱我,以此令我一蹶不振。可惜不能得逞。如今三问,是因恼羞成怒,故而想知道我忍耐底线在何处,如何才能令我失去意志。神君眼中我是阶下囚,问一个阶下囚如何才能将对方彻底击溃,对神君而言是莫大的耻辱,因此神君只想拐弯抹角地问我,想令我自己主动说出来,我说得可对??
“……”
“神君请继续问。”
“世人皆以退为进,唯独陛下以进为退,心机之深,令人佩服。”
“我只是豁出去任凭神君拷问罢了,如今只看神君肯不肯豁出去,如果这也是心机,那就算是罢。假如神君真的不顾颜面问出那一句,我自然会回答。只是……”
润玉住口不言,眼神灼灼闪了一下,意含讥嘲,也含了不屑,后面的话不言自明。
廉华:“……”
封闭的空间中,早静了下来,月下早停了哭声搬了腿坐直了。卿天发不了声,只是默默将恋慕的眼光一直放在润玉身上,将他从头到脚一遍又一遍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