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平一故意使劲按贴好的地方,看到单兴悦眼角疼得抽搐,高兴地拍拍手,“不是我背你去的医务室,你还有后面的一世英名?”
他们的高中学校,是一所格外严格的寄宿制民办高级中学。每天早上起床后要求跑2000米,开学时,单兴悦跟宿管老师说自己低血压,不能跟上同学的步伐。
体育老师看他细皮嫩肉,以为这就是借口,凶了单兴悦几句,见单兴悦也没狡辩,还以为自己制止了不遵守校规的刺头。
然后,单兴悦就在开学第一周的早操时间,华丽丽地倒下去了。
戚平一记得自己嘲讽过对方:“你来之前,不打听清楚这里是什么管理吗?”
单兴悦:“要你管。”
时光荏苒,揪住单兴悦小辫子把他怼得没脾气的时刻真不多,戚平一乐此不疲。
处理完单兴悦脸上的伤口,戚平一翻了翻医药箱,找到药膏,“来,把腿架上来。”
单兴悦没动,看了看戚平一盖着薄毯的双腿。
“没事的,来,反正这里也没什么知觉。”
“……”
单兴悦撩起裤腿,找了条凳子,没有直接架戚平一腿上。
戚平一一看单兴悦这东摸摸西摸摸的样子,内心大呼惊讶,这家伙不会是害羞了吧?
哼,平时给他按摩、洗澡的时候,一脸老和尚念经的面瘫样。
轮到自己接受“服务”,还不是立刻显形!
戚平一搓了搓双手,挤出药膏,等它在掌心融化,然后上手给单兴悦揉。
“你家医药箱的这个不行,我建议你去买苗方的。”戚平一在剧组经常接受跌打损伤,也算久病成医。
活血化瘀的药膏有些黏,揉完之后,戚平一闻到手上的气味感觉很不好。单兴悦给他几张湿纸巾,反过来帮他擦了擦手。
窗外的枫树在地板上投下安静的影子,戚平一看着横斜的树影,眼神没有焦点,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好欺负的呆。单兴悦看他没有什么意见,干脆多抽几张湿纸巾,把另一只干净的手也给擦了。
“注意保暖。”单兴悦摸到的手总是冷的,他从就近的抽屉里拿出手套,塞给戚平一。
戚平一满脸无聊地看着他。
心脏供血不足,这只不过是车祸的众多后遗症之一罢了。
“还是来聊聊你们家的事情吧?”戚平一若有所思,“你被谁打了?”
不可能是单父,戚平一在订婚的时候就感觉到单父有点怕他这个儿子。那具体是因为什么,他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我们一定要聊这个?”
“你不是说了吗?我就喜欢看你丢脸。”
戚平一推了推单兴悦。
“赶紧的,你不说,秘书小姐也会告诉老公,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
因为某个词,单兴悦眉头跳起,受到了非常大的惊吓。
最后他也没说,因为戚平一表现得有些困了。单兴悦立刻就把戚平一塞进了被窝,“晚安!”
戚平一头发被蹭得很凌乱,竖起中指:“你给我等着!”
第二天戚平一起来的时候,诺大的床上已经没有了另一位……合约者的身影。他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享用管家送上来的早餐,然后打电话给秘书。
“苏小姐啊。”
“……戚少?您怎么有空找我?有什么需要?”
他听到对方高跟鞋哒哒哒地声音,似乎是从一个房间换到另一个房间,嘴上说着客气话,心里肯定在思考要怎么搪塞他。
戚平一嘴角翘起,“昨天谁打我老婆了?”
秘书:“您是上面那个!不是、我的意思是……”
戚平一大人有大量,慢悠悠道:“你开车来接我吧。去公司。”
☆、老公棒不棒!(中)
秘书亲自开车来接戚平一,车后座放着芳香扑鼻的百合。
秘书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瞄他:“单总不知道我来接您……”
管家把戚平一抱进车里,轮椅折叠放进后备箱,笑道:“戚少爷肯定会帮你说好话的。“
秘书感恩地看了眼管家。
戚平一端正坐姿,抚弄着百合,没有做声。这就相当于是默认了。
出了小区的门,戚平一发现车偏离市中心的主干道,反而进了旁的小区,秘书解释道:“路况总是不好,我带您抄近路吧。”
为什么这么着急?戚平一还没问出口,秘书表情渐渐严肃:“因为,现在有些事情,需要您去亲眼看看。”
商业大厦,毛利株式会社。
这里是单兴悦和日本人合资的外贸公司,员工大部分是中国籍。他刚刚结束一个会议,站在走廊,和东京来的项目负责人进行交谈。
项目负责人是日本最常见的外派单身汉,基本都是负责人在讲,他负责听,听完之后也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签了份二十万的业务额度费。
负责人松口气,谦逊的姿态里多了些真诚的感激。
他感激单兴悦的理解。
做项目的都知道,闲的时候这里挖一锤子,那里敲一榔头,只有等一切落地,才是赚钱的好时候。
负责人正在酝酿告别的谦词,走廊尽头的电梯开了。
“小悦,可算找到你了!”年迈却爽朗的声音传来。
为首的老爷子杵着拐杖,后面跟着四个年轻人,他们穿着朴素的羽绒服和球鞋,用简陋担架抬着另一个穿潮牌挑染头发的年轻人。
“您不能进去!”娇小的前台就跟在这群人后面。
她拦不住,又怕被问责,只得跟着挤上电梯。
“放下吧。”老爷子根本不理她,年轻人依言把担架放在走廊正中间。
“你们干什么!我、我报警了!”前台看到大老板就在面前,急得直跺脚。
“哈哈哈。”年轻人都在笑她,其中一个作势要去抱她,把前台吓得崴了脚。
安保经理手里拿着通讯器,从旁边的员工电梯上来,他看到单兴悦在,脸上青红交加,只能先把前台带走。
原本打算出来交接材料的员工,走着走着闪身进了茶水间、会议室。
也就一分钟功夫,所有人都嗅到了大事不妙的气息。
走廊右侧是职员大厅,虽然没有人从工位上站起来,但一双双眼睛都在窥视。
这头,是长身玉立的单兴悦和项目负责人。
那头,是来意不明的老爷子和五个年轻人。
“你是不是躲着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老爷子一点都不觉得丢脸,嗔怪完,伸出手去拉单兴悦,“爷爷今天特意带着他来给你道歉的。”
这个“他”,指的是担架上哎哟哎哟叫唤的年轻人,他们都姓单。
单兴悦给项目负责人使了个眼色。
负责人擦着冷汗,“您好,有什么事的话,我们进会议室说?”
“哈,摆这么大的架子啊!想当年,你爸起家的一百万,是我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凑来的!”一句话不合心意,老爷子立刻变了脸色。
“一分钱四分息,我们记着您的恩情。”单兴悦平淡的语气让人疑心他在讽刺什么,“舅爷爷,我接受您的道歉。但我做的决定不会更改。”
“你凭什么开掉老子!”躺地上的年轻人捂住腰,他不敢破口大骂,只是仇恨地盯着单兴悦,“我给你做了八百万的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小宇,怎么跟你哥说话的!”老人家笑着训斥了句年轻人。
“爷爷,你还帮他说话!”年轻人开始喊冤,他盯着负责人,“喂,日本佬!你别帮单兴悦做事了,他是个白眼狼……过河拆桥的!”
“这、这……”负责人后悔今天过来要业务费了。
单兴悦冷眼看着,转身要走,老爷子拦住他:“当初是你爸说要给小宇当经理的,那家公司做得好还有可能是他的!你现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开了他,以后怕是不好跟你爸交代。”
单兴悦拂开老爷子的手:“您不是带他来道歉的?”
老爷子:“……”
老爷子反应很快,“道歉是要道歉,但你这边怎么说?你看看你,还把他肋骨都打断了!”
单兴悦冷然道:“他捞了我几百万货款,竟然还缺医药费?”
年轻人:“血口喷人!!”
“我们录下来了,你这是造谣。”
“就是,宇哥人最仗义,怎么会吃自家人的回扣。”
太吵了……单兴悦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受过伤的那只眼睛有点难受,忍着没去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