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就又明白了季慕的意思。
于是顺从着他,也顺从着自己的内心,继续重复地在他手中写那句话。
一遍。
两遍。
无数遍。
季慕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身子扭过来,去亲他的下巴。
他便顺势把唇印在他的眼睛和脸侧,亲到一片湿漉漉的冰凉水迹。
怎么又哭了。
他托着季慕后腰,让他转了个身,跨坐在自己腿上。
握住他的侧脸,去亲吻舔舐他脸上的泪。
一侧衣领被季慕有些用力地拽住,几根柔软的指腹顺着他锁骨摸到后颈,在那儿有些用力地按了按。
他读懂了季慕的暗示,唇向后撤开一点儿,抵着他额头有些粗重地喘息:“在这里?”季慕没有说话,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
他于是带着季慕站起来,亲吻中把他抱坐上钢琴,引起一片毫无旋律可言的乱响。
他很慢地进入季慕身体里,手垫在季慕腰后。
身下的琴键在他温柔和缓的动作中,借由季慕的身体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错杂、暧昧、混乱、诱人、毫无美感、充满情欲。
在黑暗衬托中放大了耳中的敏感,旋即激起欲念和爱意一同涌上来,纠缠着不分彼此。
没过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没过他急促喘息的口鼻。
时间在这个午后突然从一个渺小的黑点被拉成无限的长,长到足够让他们无比清晰地刻下每一次纠缠的呼吸、每一次攀上高潮的爱抚,长到足够让他一遍一遍重复自己的心意,用亲吻,用喘息,用坚定的拥抱,用无声的誓言。
用手指写下的话语。
告诉你,我的爱与心意。
第17章 日记
越辞山想,他错过了表白、恋爱、约会、求婚,在情愫未生的时候与季慕直接迈入了婚礼殿堂,又是心意尚未相通时在混乱的发情期里打下标记。
顺序乱了,要表达的心意和重视也就错乱了。
他只好倒过头来在后面摸索着重新做起这些事,尽力安抚自己的omega,学着怎么和恋人、而不仅仅是伴侣相处。
他在这些事上确实生疏,但有时候偶尔又能有点儿无师自通的天赋。
可即便如此,他也清楚地很,这些事做的再多也只能称之为“补偿”,而不是“追求”。
大约也只是想能求一个“为时未晚”。
那天在钢琴旁胡闹一场,结束后他摸到衣服给季慕披上,抱着他到旁边的小沙发上相拥着平复喘息。
季慕的手指搭在他手心里,漫不经心又毫无规律地划动,他于是握住季慕的手,贴到了自己左胸前。
隔着一层肌肉,那底下传来强烈而富有规律的心脏擂动声:“扑通、扑通……”代替它的主人向另一个人诉说温柔又坚决的心意。
季慕轻轻挣开他的手,又开始在他胸膛上写字。
左右方向倒转,他辨认了半天也只勉强认出其中有个“你”,由着季慕闹了半晌,后面笔画又渐渐变得随意,有一下没一下的,像是在他的胸前随心所欲涂鸦。
越辞山突然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下:“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季慕在他胸口画了一颗小爱心,哑着嗓子,终于开口跟他说了这许多天的第一句话:“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冬天到来的时候,他们坐在楼前院中的小凉亭里看雪,脖子上围着同一条围巾。
雪落得再大,也不像雨水那样落地有声。
越辞山静静坐在季慕旁边,把他的手捂在怀里暖着,听他“呼呼”地去吹雪花玩儿。
玩够了,转过头来跟他说话,上扬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笑模样:“雪下的好大,帝都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雪,地上都堆的厚厚一层了。”
上一个冬天的时候,季慕刚刚和他结婚不久,和他两不相干地住在越家偏宅里,越辞山不出门,他也跟着一日日闷在屋子里,再大的雪也没有机会出来看。
越辞山对他温和地笑了笑:“喜欢就多在这看会儿。
这里冬天雪一向大,以后还有许多时间能看。”
怀里的手被抽出去,他顺着季慕的力道松开捂着他的手,围巾一端被松开,接着听到他脚步欢快地往凉亭跑去,很快脚步挪动的声音又变得很轻,大概是踩雪去了。
很短一会儿,也许只有十几分钟的样子,季慕又反折回来,带着一身凉意蹲在他面前,来握他的手,另一只手虚握着拳头放在他手掌心又松开,那里立刻染上一点儿沁凉的湿意。
“我刚刚接的雪花,送给你。”
季慕在他面前笑嘻嘻地开口邀功。
越辞山只好无奈地小心翼翼维持那个动作,手掌向上托着那一点儿脆弱的冰凉,可它还是很快地融化在体温下。
季慕有点儿遗憾地用手指沾了沾他掌心的水迹,他于是顺势握住季慕的手,给他戴上了一枚戒指。
——他们在婚礼上交换又在当晚取下的、被他从抽屉拿出来、又揣在身上多日的那枚戒指。
很快年关渐近,除夕夜里,他们在父母那里一起守了岁,吃完饺子后压着步子慢慢往回走,数到第两百六十四步的时候,他拉住季慕的手停下脚步。
季慕只来得及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被不远处茫茫夜色里炸开大片的烟花迷了眼睛。
空茫的黑暗里,大片大片绚烂的光色。
绽开在漆黑的天幕。
也像是谁绽开在他黯淡无光的世界中。
越辞山静静听着烟花放完,偏头听季慕轻轻的惊呼声:“喜欢吗?”季慕“嗯”了一声,沉默了一小会又小小声地开口:“弄这些做什么,不是白费工夫吗。”
你又看不到。
越辞山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放烟花本来就是为了开心的。”
他问:“你开心吗?”季慕想了想,认真道:“开心。”
越辞山就笑了:“那它的目的就达到了,不算白费工夫。”
那我也就开心了。
夜里回去后要睡觉时,季慕还在浴室里洗漱,越辞山坐在床上等他。
手机不知道在床上哪儿响了一声提示,是季慕的,他自己从来不会把手机往床上扔。
季慕总是忘记,上床时被手机硌着不是一次两次了,越辞山无奈地循着声响的大致方向去摸寻,却在枕头下触碰到另一样东西。
他仔细试了试,大约是本子一类的东西,封皮厚重柔软,里面是光滑的纸张,上面还隐隐约约有写字时略微凹凸不平的痕迹。
脚步声从浴室里传出,向卧室床边走来。
越辞山捧着那个本子一样的东西,转头向季慕来的方向,微微伸手向他递了过去,无奈道:“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床上放,小心又硌着自己。”
季慕把那个东西接过去,“这是我的日记本,里面都是我的小秘密喔。”
越辞山一怔:“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我故意吊你胃口的。”
听声音季慕大概是把它扔到书架上了,过来搂着脖子挂在他身上,冲他笑:“里面都是以前的事,以后才是更重要的。”
越辞山低头亲了亲他,带他一起躺下,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也跟着笑:“那小季慕愿不愿意讲一讲,让我认识认识以前的你?”“才不要!”季慕一边笑一边跟他闹,抵着他胸膛和胳膊往外推,“你想听就听呀,哪有这么好的事。”
挣得越辞山快要搂不住他,只好捏住他后颈,又在他后腰上揉了一把,季慕怕痒,这才老实了。
他在越辞山怀里安安静静待了一会儿,突然一用力翻身,整个儿压到越辞山身上去了,扒着他肩膀,凑在他耳边分享秘密似的小声道:“那我跟你讲噢,我以前,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你。”
越辞山被他逗笑了,也学着季慕的样子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那我现在和以后,也会超级喜欢你。”
季慕一把拍开他的手就要从他怀里往外钻:“你为什么少了两个‘超级’?!”越辞山:“……”他无奈又好笑地把季慕拉回来,熟练地哄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我道歉,咱们不生气。”
“我也一定会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你。”
从此生老病死,我敢坦然恐惧,也敢爱你。
越辞山的视角到这里就结束啦。
后面是季慕视角,用来补充逻辑合理,也有前文事情的另一种角度解释,不会很长,预计一万字就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