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31)

他们东家老爷子六十大寿就在这几天了,这百岁蛇肉可算是一个好彩头,哪是三十两银子能比的。

他叫来厨子把肉放回酒楼,又带贺林轩去拿钱。

贺林轩看他要给整银,连忙说:“掌柜的,能换碎银子吗?阿爷说我们猎户人家整的也不敢拿出手,特意吩咐我拿零的,最好全都是铜板才好哩。”

掌柜听他说话有意思,笑道:“三十两的铜板可没有,碎银子倒是可以。”

拿了钱,贺林轩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问道:“掌柜的,能和您打听一下到哪里卖药草吗?”

“你看,我家夫郎就喜欢弄这些,我又不懂。看我下山来,还非得让我拿下来买卖,这可为难我了。”

掌柜之前就看见袋子里胡乱塞着的草药,此时听他着急便说:“咱们山水镇有五家大医馆,其中四家都肯收散货,不过不是稀罕物不会给大价钱。”

说着,他简单地和贺林轩提了提医馆的名称,又指了指其中四家的方位,让他出去再找人问路。

贺林轩千恩万谢地走了,等出去后果然找人一番打听。

他的目标不是掌柜说的那四家,而是另一家不收外物的宋家医馆。

天将擦黑,宋家医馆门前挂起了灯笼,医徒正准备关门,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身穿青色布衣,可生得高大威武,通身气势不俗,穿着这一身反而像是用麻袋装了美玉一样,不合时宜。

医徒心中纳闷,不由多看了两眼。

“小子,我找宋老大夫。”

来人的表情有些着急,语气却很散漫。

医徒不知他是谁,自然不敢随口答应,忙说:“这位郎君,咱们医馆已经关门了,师父也已回后院。您若有事,不如明日再来吧?”

来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瞥了他一眼,“让你去就去,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他的眼神实在吓人,一如久居高位的上位者不怒自威的凌厉。

医徒跟在宋老大夫身边也见多了富贵人,只觉这个更不一般!

不敢再忤逆他,医徒小心地说:“请您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到后院为您通传。”

他匆忙走了。

请来宋老大夫后,两人却见不速之客已经堂而皇之地进了屋中,正背着手看堂内的“悬壶济世”匾额。

听见声响,来人转回身,看见他脸上才有了一点尊敬,略施一礼道:“打扰了。”

宋老大夫笑了笑,摆手让徒弟去端茶来,边说:“小郎君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来人摆手说:“我在这个时候来,就是不想惊动家里,老大夫不必多问。我今日来,是想和宋家做一笔生意。”

说着,他把随意放在地上的袋子提起来,交到宋老大夫手上。

“今日下面庄子才送上来的,还新鲜着。”

宋老大夫已经闻到参味,没仔细听他说什么,而是小心地打开袋子。

这一看,他差点喜得晕过去。

如同绝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把三株人参捧出来,宋老大夫忍不住看了这年轻汉子一眼,嘀咕道:“如此珍贵的参,怎能如野草一样随意对待。”

来人可不就是贺林轩,闻言只笑而不语。

倒是端着茶水走进来的医徒看见,差点摔了手上的茶具。

他加快步子走过来,惊喜地道:“师父,这参得有——”

宋老大夫瞪了他一眼,让他不要声张,又客气地把客人请到了内堂。

见他们稀罕地细看人参,赞不绝口,贺林轩敲了敲茶盏,道:“宋老,我既把东西送来,往后您慢慢看就是了。”

宋老大夫这才回过神来,掩住见猎心喜的笑意,歉然道:“倒是老朽怠慢了。”

“无妨。”

贺林轩抿了一口茶水,放下后道:“我也不和您老说外道话,我这两日有用钱的地方,才来找您谈这件事。您看着给个合适的价,咱们各取所需,如何?”

第27章

宋老大夫听他的语气, 并不把这两支参放在眼里,也并不是真的因为银钱而窘迫, 脑子略一转就想到了什么。

山水镇近来最热闹的事,莫过于何家老太爷的六十大寿了。

这位可是现任东肃州牧的父亲,往来的客人都削尖了脑袋要往何家送礼,眼前这年轻人怕也是如此。

略一沉吟,他道:“这三支参俱是四百年左右的老参, 且挖掘得当,保存完好。不过这年份却还有些不足,价值自然不能和千年参王相比。不如这样,每支参四百两, 共作一千两百两, 小郎君看可行?”

贺林轩轻笑一声,“这参虽才四五百年, 可一片也能救人一命了……不过也是,这世道人命最不值钱。您老开口,我也不为难您,不过, 我不收银票,您也给我行个方便。”

宋老大夫的脸色变了变。

他确实是贪了些便宜,不过也是不得已。就算是在山水镇,他们医馆的生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毕竟世道艰难,很多人宁愿病死也不肯花钱。同样的,朝廷的银号也不稳当。

本是打算用银票交付的, 可这人不好糊弄,而他已经先进了一步,却不好得寸进尺。

叹了一声,宋老大夫道:“如此,就依郎君所言。不过,这一时片刻我却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银来。”

打量着年轻人的脸色,见他眉间微微一蹙,宋老大夫赶忙道:“现在勉强能先给八百两,剩下的四百两,请郎君宽限两日,我定悉数奉上。”

贺林轩笑了声,摆手道:“您不必紧张。”

“我既然来了宋家,就不会走第二家,我也无意让您难做。这样吧,先付七百两,余下的,半月内我再派人来取。”

宋老大夫喜出望外,连声说:“多谢郎君体谅,却教老朽惭愧了。”

贺林轩道:“无需如此。生意么,有一是一,有二是二。我虽愿意给您老行方便,也相信百年宋氏的声誉,但还是要立好字据凭证。届时,也好让人凭字据来取银。”

“应该的,应该的。”

宋老大夫一边吩咐医徒去取笔墨,自己则招呼客人喝茶,而后疾步走回后院取现银。

待核定字据,各自署名按下手印,贺林轩把七百两雪花银随手丢回了之前套人参的麻袋里,看得师徒二人眼角都是一抽。

贺林轩道:“两位不必送了,我自己走就是。”

顿了顿,他道:“虽然知道您不会四处声张,不过还是提醒二位,若有人问起,不必提起我。”

他摆了摆自己的袖子,“不过一届布衣碰巧得了好物,两位可明白?”

宋家师徒见他扮相低调,早知他是有意隐瞒,怕是截下这人参并没得家人同意,传出去要起纷争,自然满口答应。

赶在宵禁前出了城门,贺林轩一路去了五荒山下。

到了竹筏旁,他才换下身上的衣裳,小心地折叠放好。

——这可是夫郎特意给他做的衣裳,没想到第一回 穿,竟是用在了装逼上。

掂量了下手中的银钱,他脸上出现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贺林轩坐在河边睁眼等天明的时候,李文斌在兄长家中也是辗转反侧。

诺儿早上没看到阿父还躲起来哭了一场,到晚上阿爹哄他睡觉的时候反而乖巧。

见他郁郁不欢,诺儿抱着阿爹的脖子无声地说。

阿父不在,诺儿抱阿爹睡。

李文斌鼻子一酸,没敢在儿子面前掉眼泪,只笑着亲了亲他。

这一晚很难熬,但天亮得比他想象得早。

左右睡不着,李文斌索性起来做早饭。

张河后他一步进厨房来,见他眼底有些发青,不由宽慰道:“林轩做事比你阿兄有谱,断然不会有事的,阿弟放宽心。”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放心,只是怎么也要劝着。

李文斌对他笑了笑,只说知道,并不细说心中的忧虑。

李文武吃着早饭,几次想开口问都憋了回去。

他心里打定主意今天早点回家,若贺林轩还不见人影,就和阿弟好好谈谈。

吃了饭,张河见诺儿又往门口蹲着,心里就有些打突。

他可真是怕了这小子了!

前天被送到家里就一直在门边上等他阿父阿爹来,现在他阿爹在了,又盼着阿父。

也不知道这小脑袋里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心思,难怪说话都要比别的孩子慢些。

这么想着,张河叫来儿子,今日也不让他去温书了,叮嘱他陪着诺儿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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