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女有界限
沈妙容白皙的玉手在账簿间飞转,那十指像是蝴蝶般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只是这眼花缭乱中却是让那掌柜的眼珠子快速转动想着应对之策。
除了轻微的翻书声,就是沈妙容和掌柜的呼吸声,寂静中战火的硝烟不知觉地在燃起,一阵冷风贯门而来,透骨凛冽的寒风直在人皮肤上划出痕迹,闲散的语气混合着呼呼两风声倒是打破德兴堂两人的各怀鬼胎。
“没想到这德兴堂的掌柜也会有被人威胁的一天呐。”入眼就是上等雪白缎子的衣服,和漫天白雪是一个颜色,让人看着只觉得纯洁宁静。
只是这白衣公子倒不是个宁静的主,他如墨的秀发垂至腰间,声音如珠掷盘般清晰可见,虽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却颇有一番张狂嚣张的气焰。
沈妙容放下手中的账簿,淡淡笑了笑,眼中的神色不改:“敢问公子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威胁两字,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不过借柳家令牌一用罢了,她又不是真的要这掌柜的性命。
“掌柜的,八钱穿心莲,七钱连翘,三钱鱼腥草和金银花,帮我包起来。”那人并不回答沈妙容,只是兀自报着药名,仿若真的只是来这德兴堂买药的。
“公子稍等,我现在就去取。”掌柜的看这人有帮自己解围的意思,连忙应道,一边退开刚才的位置,一边到药柜那边去抓药。
沈妙容垂下眼眸,定定的看着地面,余光扫到他的衣摆,上面沾着的雪花已经融化,化成一团团不好看的水渍,白色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脏了一样。
她在武康多年,上等人家多以亮色出现,白色大多寓意不详,颇有丧服之意,就算是大雪天,也没有穿着白色的衣服到处晃的道理,他衣服上的料子是上乘,这就意味着这个白衣公子不是本地人,沈妙容正是看这一点,才不屑与在这人面前唯唯诺诺,装的多么娇弱不堪,一开始便是多了几分原型毕露。
原本以为这人定是要与自己来些口舌之争的,没想到这人竟是直接无视了她,向掌柜要药。
她望着放下的账簿,心下懊恼,自己是否因为这不是在沈府,所以咄咄逼人了些,他看起来颇为温和有礼,但是又转念一想,这人一进门就说什么威胁之类的话,那她和掌柜的对话肯定是听了些许,本就心思不纯才会在门口偷听,确实“看起来”温和有礼!
她腹诽,玉手再次搭上账簿准备翻看,骨节分明的手覆盖住她的玉手,冰冷的温度传到沈妙容的手上,只是掌心的温度依然温暖。
“你在这里找是找不到的。”他咧开嘴一笑,咧开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曜黑的眸子灿若星辰,“要想找,你得在这掌柜锁住抽屉的账簿里找。”
沈妙容听完他这句话,猛然一惊。
对啊,自己怎么能在看得见的账簿里找,她要看得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帐,她要讨的也都是些肮脏龌龊的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怎会在看得见的地方摆着,更何况现在她翻着的账簿肯定是近段时间来记的。
只是她愣神片刻才发现这人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沈妙容的手上,她看着面前的这个风骨非常的男子,眸色明明灭灭。
“你又不知道我要找什么东西,少在这给我出主意。”她缓缓抽开自己的手,拿着帕子使劲擦了又擦。
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哪家男子会随便拉女子的手,看着这人笑得很讨打的样子,沈妙容在心里给他发了一张不良印象卡,心下越发觉得这身上穿的和人到底是不一样,纯洁宁静的人怎么随随便便拉女子的手?
“诶......”他被甩开了手,但也不恼,只是那灿若星辰的眸子小了一点,只露出月牙一般的闪烁,从袖中打开一把玉折扇,扇子上白玉墨玉互相映衬,一副淡墨山水画美的不成样子,他微微摇动倒是别有一番风流倜傥的公子之相,低声道,“我若是不知道你在找什么东西,怎会让你去锁着的抽屉里找瞧瞧呢?”
第6章 我要你的帐
掌柜包好药之后十分殷勤望着那位白衣公子,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谄媚:“您要的药好了。”
“柳家令牌的华贵与权威,上至三品朝廷命官,下至武康富商之流,都知道,只可惜这柳家老爷为官一生,西去之时却十分具有疑点,这其中的蹊跷之处在哪里,莫说这位姑娘,我也是很想知道。”他薄唇微启,淡淡说出这句话,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德兴堂掌柜两股战战。
他一身白衣配合着狭长的桃花眼诉尽风流,只是背过沈妙容他修长的手指间墨色的竹牌,极为显眼,金漆镶边,花纹打底,墨竹牌中间最显眼的是小楷写的“竹”字,虽不尽奢华,但却至极精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南北势力看似抢夺非常,连年战火让人看不清楚未来在哪里,可是总有那么一群人,总有那么一个组织跨越了南北,在所有人心中都宛若神一般的存在,一提起来都是心惊胆战的感慨,这群人,这些事,比起那些皇子争夺权位丝毫不逊,比起九五至尊治理天下也分毫不差。
情报组织竹墨阁,杀手势力梅红殿,策略权谋松白宫,这三大巨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乎是一夜之间成立,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却以一种野蛮的生命力茁壮生长,不过几年的时间竟然已经是天下皆知的地步。
竹墨阁的竹牌,梅红殿的花瓣,松白宫的松针都是人人见之敬畏的武器,花瓣松针是暗器,但竹牌可是杀人于无形的可怕,竹牌传递消息,会让仇家来寻,他们不用动手,你就已经是死路一条,除非,你不构成任何人的威胁。
掌柜闪了闪眼神,谄媚和阿谀奉承都不见了,留下的只是丝丝缕缕的怖意,一身冷汗从他的后背渗出来,透湿了里衣,他的嘴唇打着哆嗦:“你……你想知道什么……我定……定知无不言,言无……言无不尽……”
他连说话都结巴起来,眼前这个衣袍堪比白雪的少年手中的竹牌让掌柜战战兢兢,毕竟位列催人命三巨头之一的竹墨阁,到底是比不知死活的小姑娘要让人害怕的多。
他眼神时不时瞟到沈妙容,随意的说道:“这位姑娘想知道什么,我便想知道什么,这位姑娘需要你从抽屉里拿出来什么我便要你在这抽屉里拿出来什么。”
德兴堂的帐整整齐齐,但是并不是每一笔都稳稳当当地放着,掌柜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沈妙容要寻的帐,来来往往的书信自然是不可能给的,但是那些都已经足够将刘兰扳倒,沈妙容看着掌柜的十分规矩的拿到她的手上,看着眼前的白衣公子,心中对他的印象竟然是好了些许。
他偷偷瞥了一眼沈妙容,什么也没说,只是悠闲地放下一颗银锭子,唇角勾起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他靠沈妙容不足两步的距离,白色的绸带垂落在沈妙容的长发上,互相缠绕,摇摇晃晃间竟是揪扯不断,温热的气息在沈妙容的左耳边吞吐:“这些药,都是去火的,我为你买的,回去熬些喝了吧,莫让旁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药被放下之后他就走了,十几年来,就连哥哥沈钦也未曾这般靠近,眼前这人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她的鼻尖,混杂着他的气息,沈妙容觉得自己要是能看见自己的脸的话,一定羞的不成样子,因为她现在就一个感觉——脸烫!
而且他那样猝不及防的挑逗和戏谑,不经意间的暧昧和荒诞,那厮......
真是个让人恼火的混蛋!
她控制不住的心里暗骂。
随着白衣公子掀开帘子,外面的风钻着空子溜进来,沈妙容只是冽风拂面不知寒,心中愠怒已三千。
可是不得不说,那药方亏得他才能寻到,之后的书信她是和哥哥一起合力寻到的证据,沈妙容皱了皱眉,看到在自己面前的陈蒨到底还是恍了神。
这个青色男子分明和那日的白衣公子分明是一个人,但是却又不尽相同,淡青色的衣服逆着阳光沉稳内敛,腰间竖着淡青色的玉带,眸间含蓄不似当日张扬,沉稳宁静,温润如玉,有一点未变的就是那人眉眼间挡也挡不住的一池柔情的秋水和时不时的挑逗。
“也不知我那几味药可是治好了你的火气?”他转身绕过沈妙容,些许调侃些许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