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王妃说到这里,微微停顿,她抬起头来:“简王府一向子嗣单薄,这些年我也才为王爷生下一儿一女,王府有了喜讯我自然高兴,让人小心翼翼地侍奉着,还打发人回京禀告王爷。
蓉晓身子太弱,胎气又不稳,蓉晓求我将她留在常州休养,虽说王爷的孩子不好生在外面,可当时的情形,为了稳妥起见,是应该将蓉晓留在常州养胎,所以我也跟着住了下来,谁知道又过了半个月,蓉晓肚子疼见了红,郎中诊脉说那孩子已经胎死腹中,若是不用药下胎恐怕大人也要没了。”
徐清欢道:“所以您就做主给蓉晓下了胎?”
简王妃点头:“我也经过这样的事,哪里会不知蓉晓的心情,就劝她只要保重身子,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蓉晓开始不肯答应,可血流的越来越多,任谁都回天无术,蓉晓也只好吃了药。
死胎落下来,郎中给蓉晓调理身子,有一个月光景身子也就能康健起来,谁知道……蓉晓一个想不开,支走了身边人,投缳自尽了,幸亏下人及时发现才将她救了下来,可她就成了这个模样。”
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对于每个母亲来说是致命的打击,简王妃说的这些倒是与太后娘娘的话相合,而这就是大家表面上看到的结果。
徐清欢收回思绪道:“蓉晓生了病,王妃想要让她想起从前的事,以为这样就能让她的病有好转,蓉晓以前是慈宁宫中的女官,对管束下人十分擅长,所以王妃才让蓉晓做这些。”
简王妃道:“我想着随着时间推移,她也许能忘记那件伤心事,她也是个可怜人,我不想看着她就这样下去……”说到这里简王妃的情绪看起来更为低沉,“不过也许这样……也还是不错,只要她没了烦恼。”
徐清欢没有说话,眼看着简王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回常州是住在王妃的娘家吧!”
突然一句话,让简王妃一怔,下意识想要点头,不过立即回过神来道:“王府在常州也有别院,自然是住在王府。”
这话说的又快又急,说完简王妃立即反问徐清欢:“徐大小姐是想问些什么?”
“没有,”徐清欢笑道,“我只是听说王妃娘家是常州的望族。”简王妃方才显然是在撒谎,若是光看王妃的反应,只怕蓉晓会落得这样的地步与简王妃的娘家扯不开关系。
那么这几年简王妃娘家大不如从前,是不是就因为这桩事?
“那是以前的事了,”简王妃道,“我哥哥调任去了徽州,家里人也都陆陆续续搬了过去。”
“常州这些年变化不小,”徐清欢道,“我祖母在常州长大,经常会想要回常州看一看,每次回来都会说起,常州许多相熟的人家都搬走了。”
“是啊,”简王妃端起茶来喝,“世事难料,许多事谁也想不到。”
徐清欢想起一件事:“方才进来时王妃说,请了郎中来给蓉晓治病,不如现在将郎中请来。”
简王妃略微有些迟疑:“这郎中不是别人,而是我娘家的侄儿,从小就喜欢钻研药石之术,最近又长了些本事,想要给蓉晓诊脉,开些药试试。”
简王妃说的这个人,渐渐浮现在徐清欢脑海之中,是简王妃二弟的儿子,谢远。
前世她在京中患病,多亏了谢远的方子,病情才渐渐有了起色,当时的谢家已经算不上风光,谢远最终也得了个远离京城的官职,上任之前谢远还向她引荐了一个郎中,希望她的病情能早些康复。
后来她病重离京,也是谢远送了一封信让她去找廖神医。
“将二爷请过来吧,”简王妃吩咐着,然后看向徐清欢,“我们去屏风后等消息。”
下人搬来屏风摆好,蓉晓也带着人走进屋子。
都准备妥当,下人领着一个男子进门。
徐清欢隔着屏风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影子,那人走到屏风前行了礼,简王妃道:“你先诊诊看吧,该是开些什么药才好。”
谢远应了一声,蓉晓无奈地坐下来:“我家主子说了,先要让郎中给我诊脉,她才肯给郎中看。”
谢远声音柔和:“这样也好,就劳烦姑娘了。”说着他卷起了袖子,一双眼睛仔细地看向蓉晓。
过了好一阵子,谢远才收回手指。
“怎么样?”蓉晓问过去。
谢远嘴角露出些许笑容:“姑娘身子康健,没有病。”
蓉晓点点头:“可见你有些本事,我本就没有病。”声音愉悦,仿佛很是高兴,“主子,这下肯让郎中给你看症了吧!”
徐清欢只听得简王妃幽幽地叹了口气:“想必他也没有诊出来,我们先出去吧,等到远哥出来,我再仔细问他。”
简王妃站起身向外走去,徐清欢也紧跟其后,两个人刚刚走出屋子,徐清欢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老桑树下,站着一个管事妈妈正鬼鬼祟祟地向蓉晓的屋子里张望。
第二百章 可疑
“谁。”
徐清欢身边的凤雏忽然喊了一声。
简王妃一怔。
桑树下的管事妈妈见避不过这才低着头走了出来。
徐清欢立即道:“对不住王妃,我身边的人失礼了,大约是前些日子我在外遇险,这丫头就格外的紧张,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全都看在眼里,她又是口直心快的性子,方才就喊了出来。”
那管事妈妈不禁一脸尴尬,这位大小姐哪里是在赔罪,分明是替身边的人开脱。
简王妃皱起眉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妈妈抿了抿嘴:“禀告三小姐,奴婢在等二爷,王府的规矩大,又怕几个管事姑娘见了要撵人,所以就藏在了树后。”
简王妃道:“既然来了王府就要守规矩,这里不是谢家,叫什么三小姐。”
“是王妃,”谢妈妈忙告罪,“老奴糊涂了。”
简王妃看向徐清欢:“这是跟着远哥他们从徽州来的,在徽州散漫惯了不懂规矩,走吧,我们去花厅里说话。”
徐清欢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那谢妈妈,这谢妈妈大约是谢家家生的奴婢,能藏在这里,必然是有恃无恐,心中仗着简王妃不会责罚她。
谢家这样关切蓉晓,还真是不寻常,徐清欢愈发觉得这里有故事。
刚走到花厅外,就听到一阵鸟叫。
简王妃不禁一笑:“看来真让你说中了。”
徐清欢进了门就看到肥鸟站在徐青安肩膀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不时地用尖尖的嘴去啄徐青安的耳垂。
简王爷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肥鸟欢快地叫着,一扫方才的颓态,张开翅膀扑腾几下,脚下却没有踩稳摇摇晃晃差点从徐青安身上摔下去,幸亏徐清安伸手接住。
简王又有些紧张。
“王爷别急,”徐青安道,“肥鸟这是身子虚还没养好,我带回去养几天,定然就精神了。”
肥鸟“啊”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应和徐青安。
徐青安将肥鸟交给凤雏,几个人坐在花厅里说话。
简王端起茶碗放在嘴边,刚准备吸溜了一口,就听少女的声音响起:“王爷,您会去常州吗?”
简王略微惊诧不禁呛得咳嗽起来。
下人急着上前,简王却挥了挥手,拿出帕子擦擦嘴角,看向徐清欢:“你这孩子,怎么突然问出这话,本王去常州做什么。”
徐清欢道:“都说常州要打仗了,我也是想起来就问一问。”
“唉,”简王一脸坦荡,“本王什么都会,就是不会那些,这种要紧的时候,我去了岂非是添乱,还是老老实实在京中听信。”
简王此时的模样倒是与前世一般无二,前世发生了那么多事,简王也是什么都不去管,任凭朝内朝外斗得昏天黑地,他也一副独善其身的姿态,李煦常说简王这样选择也无可厚非,身为王爷已经荣华富贵,何必再卷入朝廷争斗之中。
李煦越来越强势,简王自然不想与李家站在一起,道不同不相为谋,后来她与简王府也渐行渐远。
前世她对许多事不了解,如今发现简王府处处透着秘密,太后娘娘将她引到这里,也是对简王起了疑心。
那么简王是不是王允背后的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李煦前世的判断就有误,就连一个小小的李家都想要谋求那个位置,简王自然也能肖想再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