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必,他向二人一颔首,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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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昀一早就不见了,秦星澜坐上马车,与秦珩、秦璟等人踏上回京路程。
秦璟要回京复命,忽而一行人也是连夜赶路,因此只用了八九日便到了京城。
秦星澜的脚踝已然痊愈,不待人来扶便自个儿跳下了马车,忙不迭往里走。
秦钦与林氏、陶蓁蓁已经听闻了消息,迎了出来。
林氏见了秦星澜心疼不已,半是责怪半是心疼道:“你瞧瞧,竟然瘦了这么多。早跟你说别去,偏不听。”
秦星澜拽着林氏的手撒娇,道:“可阿娘还是让人陪我去了呀。”
秦钦向来疼爱子女,也由着他们闹,拍了拍秦星澜的肩膀,道:“回来就好,毕竟是我秦钦的女儿,跟京城里那些花骨朵可不一样!”
秦珩凑过来道:“我呢?我也去章州了啊,你们怎么都不看看我呢?”
林氏瞪了秦珩一眼,道:“你?你成日里出去逛,江南去的还少?你妹妹可没出过这么远的门!”
秦珩一时讪讪,嘀咕着阿爹阿娘就是偏心妹妹。
陶蓁蓁问道:“此去章州如何?”
秦星澜笑嘻嘻道:“倒也还好,时辰都花在路上了。嫂嫂放心,大哥先入宫面圣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陶蓁蓁闻言羞红了脸,略微点了点头。
秦星澜舟车劳顿,一路上吃的都是干粮,十分想念侯府的厨房。桌上,她一边吃一边向秦钦与林氏说自己路上的遭遇,当然隐去了掉落陷阱一事。
秦星澜简直拿出了自己多年来看话本的功底,将一路上的见闻讲得绘声绘色,偶尔逗得众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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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黄昏,秦星澜很有些乏了,由玛瑙扶着回了月仪阁。
她方至月仪阁,珍珠迎了出来,笑道:“可算把姑娘盼回来了。”
秦星澜笑眯眯道:“你想我了不成?我走的这些日子,可有什么趣事?”
珍珠笑了笑,道:“事情确实有一桩,姑娘可还记得负责打理花草的月怀?”
秦星澜脑海中浮现那个顾盼生姿的美人儿,点了点头,道:“怎么?”
珍珠道:“我那日去取东西,凑巧看见一个小厮欺负月怀。我看着月怀怪可怜见的,想问问姑娘,愿不愿意将月怀放到房里来伺候。有了姑娘庇护,他们再不敢欺负人的。”
秦星澜挑了挑眉,她当日一时不知该如何安置月怀,便随意将她指去打理花草。她当时便该想到,以月怀这样的姿色,放到哪里都有人觊觎的。
她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便让她到房里伺候吧。”
珍珠向来心善,闻言笑着应声出去了。不过多时,便领了月怀进来。
秦星澜坐在美人靠上,见月怀娉娉袅袅地从屏风外转进来,向她行了万福礼。
月怀低着头,便只见额上那道伤疤,许久未见,她额上竟然又添了新伤。
秦星澜让她抬头,月怀依言抬了眉眼。细细的柳叶眉仿佛笼了无尽哀愁,一双清澈的眸似乎泫然欲泣,让人见之生怜。
她一时来了兴致,端详着月怀额上疤痕,道:“你既然要来我房里伺候,这疤痕就这样留着便不好了。这样吧,在你额上画上花钿,遮一遮这伤,你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秦星澜:那马……
沈昀:我不是,我没有。
第19章 梨园戏
月怀闻言有些惊讶地抬头望了秦星澜一眼,随即又低了头仍是眉目温婉的模样,轻轻地点了点头,柔柔的嗓音道:“是。”
秦星澜示意珍珠扶月怀起来,素手推开身后的窗,瞥向窗外庭院。仲夏将至,庭前西府海棠开过了最盛的时候,有了几分颓败之色。
她思及路过拱桥时,水池里的冒出几片嫩绿的荷叶,叶上荷华方露出尖尖的小角,却是生机盎然。
她又转眼望向那行动好比风拂柳的身影,抿出梨涡,笑道:“莲花可好?周茂叔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正好衬你。”
月怀低垂着的鸦睫颤了几颤,轻轻地点了点头。
珍珠在一旁道:“做成青莲样式的?”
秦星澜素指撑着下颔,闻言摇了摇头,道:“青莲太素,红色才好看。珍珠,你吩咐下去做了红莲样式的花钿来,明儿一早我可得看见。”
珍珠颔首应下,又道:“永乐长公主府上来了帖子,道是江南的梨园戏班子来了京城,请姑娘明日过府去看戏呢。”
秦星澜点了点头,随后掩唇打了个呵欠,乏意止不住地涌上来,朝她们摆了摆手,道:“我乏了,你们先下去吧。”
珍珠与月怀欠了欠身,轻手轻脚地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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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之际,夜短昼长,一轮明月在夜空里悬了没多久,就一下子从西边房顶上滑下去了。
秦星澜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地睁眼,她方翻身起来,候在外间的珍珠已经听见动静进来了。
珍珠笑道:“姑娘可算起了,这会子快巳时了。小厨房里备着热水,奴婢让人端过来在外候着呢。姑娘可得快些,下午要去长公主府上听戏的。”
秦星澜方起来,还有些迷糊,云里雾里地听着她讲了这许多,一脸懵地看着珍珠,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珍珠心知她方睡醒正迷糊着,给了她披了衣衫,又出去叫人将备着的热水端进来,留时间让秦星澜醒神。
有人推门进来,着了一袭豆绿色的齐腰襦裙,外面罩着一件葱白色的半臂,青丝由墨绿色的缎带绾着。原本是再普通不过的衣裳打扮,秦星澜却被她额间一抹鲜艳的红色吸引了目光。
正是月怀。
白皙光洁的额上一朵红莲绽放,遮住了可怖的伤疤,更让人眼前一亮。
秦星澜一下子醒了神,笑道:“真好看。”
原本的瓷器裂了一道痕,如今画上一朵莲花遮住,看起来又是完好无缺的样子,更添了几分别致。
月怀抿唇一笑,端过盛满水的银盆让秦星澜漱洗。
一番漱洗过后,用完了早膳,秦星澜坐着软轿往永乐长公主府去。
她方从软轿上下来,便见对面也停了一顶软轿,竟是齐王府的。
沈昀掀开帘子踏出轿子,抬眼便见秦星澜向他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
沈昀看上去比之前又憔悴几分,嘴唇泛着白,看上去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他朝秦星澜一颔首,由随行的小厮清茗扶着往公主府里去。
秦星澜正想着这才几日未见,齐王何时病了,莫非是那日手臂折了之故,便见沈昀一言不发径直往里去了。
她自觉理亏,抿了抿唇跟在沈昀后头几丈远。
她被几个丫头婆妇簇拥着穿过了垂花门,便隐约听到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扮作小姐的花旦唱腔婉转,一句话转了几个弯儿散在风里传入秦星澜的耳朵,满是惆怅。
秦星澜不大喜欢这些落魄书生与富家千金一见钟情再见私奔的戏,在她看来,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在深闺里娇养了十几年的小姐,见了个会吟几句诗的落魄书生便芳心暗许了,再见就多情鸳鸯共暖帐了?
这般想着,秦星澜与珍珠小声道:“这世间的男子千千万,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会吟诗又有钱长得又好看的男人没有吗?”
珍珠笑了笑,还未作答,前面的沈昀转过头淡淡地望了秦星澜一眼。
秦星澜被他一望,停住了脚步,正以为沈昀会说些什么时,他又转过头往前去了。
莫非他嫌她太吵?齐王这耳朵是不是太好了些?
秦星澜瘪了瘪嘴。这般想着,她已穿过一道九曲回廊,步至戏台前。
江南的戏班子入京,永乐长公主一早得了消息,将戏班子请进府里,又请了京城的贵女到府上听戏。永乐长公主的面子谁敢不给,故而京城的贵女几乎都来了。
京城的名门闺秀们一边听戏一边窃窃私语,忽闻奴仆高声道“齐王殿下与永定侯府小姐到”,皆是一惊,秦星澜怎么和齐王一起来的?
沈昀虽然不受建元帝重视,只是个闲散王爷,但毕竟身份尊贵,哪怕吟诗作赋比不上晋王,骑马射箭比不上赵王,但凭着一张脸也是多少春闺梦里人。只是齐王府有了侧妃与孺人却一直无所出,有风言风语道是齐王有龙阳之好,这才让那些春心萌动的少女们歇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