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不明白,简妍怎么就对他这么好,他其实知道简妍看似柔弱实则要强,要她低头很是不易,可她现在就为了他一个所谓“义弟”,就愿意为他做这么多?
为什么呢?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任何关系。
随后几日,简妍将黄姑和福伯叫来,询问了福伯村里荒地的事,大多数人家更愿意出租,不愿意卖地,简妍便将带来的银钱给了一部分给福伯,叮嘱他先买下一部分愿意卖地的人家。
又叮嘱黄姑将她院里所有的棉叠子籽收集起来,明年开春就种棉叠子。
然后雇佣村里的百姓,按日记工,每日八十钱。
织布的事就由黄姑负责,先将村里现有的棉叠子按价收集起来,然后织布,当然肯定不会太多。
然后等到棉叠子量产,也就可以大量织布了,届时让村里的妇女一起,按匹或者按日计算工钱具体再说。
织机会在年后送过来。
当然,福伯和黄姑也会每月发放薪俸,一月三两,和红芍基本一个水平了。
安排好所有事,这夜,简妍刚洗过脚,红芍却突然扭着一个丫鬟进来了。
是带来的两个丫鬟之一,叫小云。
小云被推倒在地上跪伏着,简妍冷眼看着,大概懂了,“她做什么了?”
“姑娘,这里。”
红芍睨了跪着的人一眼,将手中收缴来的信纸给了简妍。
简妍展开看了,越看越是想要冷笑。
无他,纸上所写,正是她这几日在庄子里做的事,还极尽夸张地说她要买地种粮,将会大赚一笔。
瞧简妍看完了,红芍在一旁解释,“往日里这个小云时上床最早的一个,今日半晌不见她,我就出去瞅了瞅,就瞧见她鬼鬼祟祟拿着这张纸和银两正和一个脚夫说话。”
“这么急啊,”简妍看了一眼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女子,“回了京递消息怎么也得更容易吧,你竟是连这剩下几天都等不了?”
“姑娘,我瞧着这熟稔架势,这位小云姑娘怕是已经递了不止一次消息了。”
“哦,是吗?……小云,”简妍在齿间碾磨着这两个字,语调依旧平和,“我本以为,你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怎么也得是有些苦衷的,还有意提拔你,不成想,最先背叛我的,却是你。”
“姑娘,姑娘我是受三夫人胁迫的,我确实是有苦衷的,姑娘,饶了我吧,饶了我这一次吧。”小云叩着头,一声一声,格外响亮。
“怕什么呀?”简妍接过布巾擦了脚,穿上绣鞋,“胁迫不胁迫的,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是刽子手,不会杀了你的。你且放心,你和你的卖身契我会一并交还给三夫人,你也别太担心,你既然是她派来的,想来你回去了,她也不会薄待了你。”
闻言,小云彻底软了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家的小天使还催催更,我都没有!(大哭)
第25章
日子渐渐的过去,简妍一行人又启程回京,空旷辽远的川地渐渐从视线里淡去,简妍依依不舍地放下车帘子,看向正在看书的邵启。
“阿启,你成日里在看些什么书呢?”
“杂书,什么都看。”
“我看看。”
一看,《墨子》。
简妍:“……”
“春秋时期的书,多数晦涩难懂,你怎么看得进去?还是形怪志异,山河游记好看。”
“那你怎么不看?”
“府里管的严,祖母尤其是,除了女四书,连柳三变之类的诗歌都不让看的,说是淫、词艳曲,可我分明觉得,词里就是写的情爱缠绵了些,哪里就是艳曲了?”
“你不是说老夫人不让看吗?你怎么就知道!”
邵启放下《墨子》,神色严肃,很有一番要**她的感觉,怎么和老夫人教训她时一模一样的?
但说来这词怎么看来的,简妍脸一红,“闲在府中无聊,不就偷来看看了。”
其实是在护国公府看的,也确实是从护国公府的藏书楼里偷出来的,不然那些无聊的日子可怎么打发呢?
“这些词以后莫要再看。”邵启一派严肃,很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模样。
“为什么啊?”简妍有些委屈的眨巴着眼睛,“我好不容易才出了府,以后看什么书买什么书都自由了,不看多不划算。”
邵启心想,那些诗词,句句离不开风流多情,要是简妍日后被这样的风流浪子吸引了,那可怎么是好?
简妍即便要找夫婿,也得找……找什么样的?邵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青年才俊,发现谁都不好!
固而邵启冷哼一声,“反正你莫要再看那些诗词,李义山之流的,也不要看!”
“其实我还是更喜欢李太白,苏东坡之类的呀,风流俊逸,洒脱不羁,尤其是李太白,欲上青天揽明月,这是何等的飘逸自由啊!”
邵启蹙眉,总觉得听着简妍夸别的男子很是不快,那些个古人有什么好的?
简妍没注意到邵启的异样,她细细品味着曾经读过的诗,轻声问道,“阿启,你日后做官了,可是也要轻舟已过万重山,走南闯北,去很多地方?”
“估计吧。”邵启心里烦躁。
“真好啊。”简妍轻叹,一双漂亮的清透的眸子里映出羡慕的微光,“游遍山川,行过江河。”她又叹了一次,“真好啊!”
这下邵启终于回过味来了,他看着简妍目露向往的双眸,“你是想要遍游山水?”
“是啊。”简妍带点委屈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从小到大,我连京城都还没出过呢。”就连前一世唯一一次出行机会,都以被纪幸席吟二人扔在了京城一个小院告终。
“听说南方不下雪,都是‘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听说南方的姑娘也美,‘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若是看去,定是极美的。”
简妍兀自想象出一个南方的世界。
邵启毫不留情地打断她,“行了,我去过南方,南方阴湿,梅雨不断,雨一下便是好几天,到处阴沉,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
简妍:“……”她的弟弟为什么这么讨厌?
“阿启,你这样,真的会找不到夫人的。”
邵启冷哼,“我又不稀罕。”
简妍:“……”算了,孩子还小,婚姻之事,可再放放。
这么想着,简妍刚才被泼了盆冷水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似乎邵启不成亲留在她身边是件十分令人愉悦的事情。
私塾里的善后工作还有不少,江桓之并没有和简妍他们一起走,还得几日才会正式入京。
等到车辙碾压上京城的青石板街道时,简妍再次从邵启的肩膀上惊醒过来。
刚睡醒的简妍迷迷糊糊,恍惚间想着她怎么又睡到邵启肩膀上去了?他们不是面对面坐着的吗?
自己又凑过去给人家当枕头的邵启满脸嫌弃,“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老是枕着我的肩膀睡觉?”
简妍:“嗯?”然后反应过来邵启的话,脸微红,羞惭道,“阿启,实在不好意思啊。”
邵枕头毫不心虚,“嗯,下次注意,我肩膀都麻了。”
简妍更加羞愧,“好好,下次我一定不睡觉了,那,要不我给你捏捏?”
邵启分外不(忒)耐(傲)烦(娇)的“嗯”了一声。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尽管简妍觉得他们一男一女这样不妥,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的义弟,也就释然了,她凑过去给邵启轻柔的按捏,问他可舒服些了,然后自言自语的疑惑,“奇怪,我不记得我有梦游之症啊,怎么睡着睡着还能故意跑到对面去?或者这么不要脸的把阿启拉过来?”
越想越不得其解。
某心虚罪魁祸首一本正经打断她的思考:“嗯,行了,不必按了,我原谅你了。”
“嗯嗯。”简妍点头,笑容比之往日格外的要甜美讨好一些。
邵启心虚的别过头:有种诡异的兴奋感。
“香辣肉饼啊,香喷喷的肉饼啊,五文钱一个!”
马车外的叫喊声格外热闹,但简妍分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她格外青睐的肉饼摊子,她有点坐不住地拽了拽邵启袖子,“阿启,去帮我买个肉饼可好?”
邵启鄙视她,“多大个人了,还喜欢吃小孩吃的东西。”
简妍吞了口口水,听着叫喊声渐行渐远,眼中渴望非常,“那,那我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