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喜哑巴吃黄连,只得屁颠屁颠去买包子。
“肉包子买来了,吃吧,噎死你。”朱四喜气喘吁吁,将包子扔给秦少杰道。
秦少杰咬了一大口,故意吧嗒着嘴道:“肉包子可真香啊!当初不知是谁,为了这样一个包子,将身家财产给丢了,哈哈,真是好笑。”
“闭嘴!丢东西的又不只我一个!”朱四喜低声反讽,“你既丢东西又丢人!”
“嘿嘿,本少爷现在时来运转。”秦少杰不以为意,指着前面油油绿野,“矮倭瓜,前面野花开得不错,你过去采一把红花回来,本少爷要献给夫人。”
朱四喜连翻白眼,“献什么殷勤,她又不会多加你工钱。”
秦少杰摇头晃脑,神气活现,“哎呀,想当初是谁言论精辟曰:‘探花探花,何为探花?伸手一探,一把红花!’真乃绝世良言呐。本少爷得帮助探花郎,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呀!”
“小肚鸡肠,敢跟我算旧帐!?”朱四喜气得牙痒痒,“当初好意送你做个便宜驸马,你倒全力以赴,做到最差,成心让我下不来台……”
又听到二人斗嘴,潘小姐掀开车帘,眉头皱成个疙瘩,“矮倭瓜,唧唧歪歪什么!快听相公的话,采野花回来。不想要工钱了么?”
朱四喜狠瞪秦少杰一眼,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了潘府,我怎么收拾你!
第26章 莫愁前路无损友(十)
潘小姐一行人到来,正赶上潘老夫人办寿宴,厅堂里喜气洋洋,七大姑八大姨聚了满桌,好不热闹。
潘小姐一一为秦少杰引荐,“相公,这位是我爹爹。”
秦少杰恭敬一揖,“小生见过岳父大人。”
“相公,这位是我娘亲。”
秦少杰再作一揖,“小生见过岳母大人。
在场的七大姑八大姨见潘小姐的夫婿举止谦恭,温文儒雅,都是交口称赞。姑表姐妹看潘小姐的夫君风流倜傥,一表人才,都是艳羡不已。
潘小姐得意之色尽显,再为秦少杰引荐,“相公,这位是我大姨妈。”
秦少杰谦恭行礼,“小生见过大姨妈。”
大姨妈细眼打量面前这俊秀的后生小子,好不喜欢,“新姑爷,你与小凤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来,大姨妈敬你一杯,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秦少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多谢大姨妈。”
潘小姐得了赞许,心里美滋滋,继续引荐,“相公,这位是二姨妈。”
秦少杰拱手行礼,“小生见过二姨妈。”
“唉呦,真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好俊俏的公子哥儿。”二姨妈伸手揪弹他脸蛋,“新姑爷啊,二姨妈也敬你一杯。”
朱四喜忙在旁为秦少杰斟酒,“少爷,请。”
依次一连喝了九位姨妈敬酒,秦少杰稍感头脑发热。这时,九位表妹围了上来,花枝招展,笑容满面,叽叽喳喳,向他敬酒。
潘小姐见秦少杰似乎不胜酒力,忙拦道:“各位表妹,相公车马劳顿,你们可别灌他。”
只见大表妹搔首弄姿,浪声嗔怪,“呦,表姐心疼姐夫,连杯酒都不让喝,好驳我们的面子。”
又见二表妹红唇紧咬,尖声取笑:“姐夫风流倜傥,表姐是怕他酒后乱性,让我们占了便宜!”
再看三表妹刻薄撇嘴,轻声鄙夷,“我看姐夫是不胜酒力,不能喝就直说,还逞什么英雄。”
“诶,谁说我家公子不胜酒力的,”朱四喜一脸坏笑,忙替秦少杰满上,夸口胡言,“我们公子在家里,那酒可都是论坛喝,从来就没醉过!”
听到小书童这样说,九位表妹团团将秦少杰围住,争先恐后灌酒,“呦,姐夫好酒量!姐夫真人不露相!姐夫再喝一杯!”
秦少杰被灌得脑子嗡嗡,晃晃悠悠,眼圈发红,看人都是双影儿的。
“你们别玩闹了。”大姨妈笑道:“先让我们这些姨妈跟新姑爷说说话罢。”
见秦少杰喝醉,七大姑八大姨互使个眼色,开始有计谋,有准备地盘问他家势。
可秦少杰喝得晕头转向,昏天黑地,早把先前与潘小姐商量好的对答忘到九霄云外。
只听大姨妈笑问:“新姑爷祖籍何处,可有房产呀?”
秦少杰头晕目眩,老实答道:“小生祖籍昌平,没有房产。”
二姨妈忙问:“昌平乃鱼米之乡,新姑爷可有田产呀?”
“小生自幼随父亲远离家乡,定居金陵,没有田产。”
三姨妈接口问:“金陵乃京畿富贵之地,姑爷在金陵可有店铺呀?”
“小生乃一介书生,没有店铺。”
四姨妈忙打圆场,“姑爷能迎娶我们小风,定是多金。不知姑爷有多少存款呀?”
“小生现在身无分文,就连穿着的这身衣服,都是小姐接济的。”
“啊?怎会这样?!”众人齐翻白眼,议论纷纷:
“看新姑爷一表人才,敢情是个吃软饭的!”
“小凤也真是的,怎么养个小白脸呀!”
“唉呦,门不当户不对,丢死人了!”
“这种人也往家里带,表姐是嫁不出去了么?!”
秦少杰晕头转向间,忽听众人漫骂自己,酒疯陡起,“你们一群肥婆娘,说什么呢?!”
朱四喜怕酬金泡汤,忙拉住秦少杰,向众人赔笑道:“各位姨妈表妹,我家少爷多喝了两杯,没把话说清楚。让小的向各位解释:我家少爷的确没有房产、田产、店铺和存款,可他爹有啊!”
众人互望一眼,急切等待朱四喜下文。
只见朱四喜不紧不慢,摇头晃脑道:“我家老爷的豪宅坐落于金陵名流云集的黄金地段,东邻商业街,西向御画坊,南拥美人湖,北望崇文山啊!另外,我家老爷在昌平拥有良田千亩,店铺百间,更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呀!”
秦少杰晃晃悠悠,醉眼望她,“矮倭瓜,你怎知我爹家底?”
朱四喜忙按他坐下,往他嘴里塞了个银丝花卷,“少爷,我是你的书童呀,我自幼就在你家做书童呀。”她故意高声将“书童”二字说得很重。
众七大姑八大姨一听,高兴的不行。
只听五姨妈谄媚大赞:“新姑爷真是低调,没想到有这样的背景家势!”
六姨妈也不落人后:“这叫真人不露相,新姑爷跟咱们小凤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见众人赞扬自己“相公”,潘小姐心花怒放,喜形于色。朱四喜见她高兴,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这次差事办得漂亮,不知潘小姐会不会发奖金给我……”
朱四喜正盘算着“奖金”问题,没听到七姨妈开口询问:“新姑爷说了这么多,不知贵府具体地址在哪,也方便咱们日后走亲戚,过府探望令尊呀。”
秦少杰喝美了,得意洋洋,跳起来手舞足蹈,“我家好找,就在皇宫边上,你从皇宫出了东华门往北,走几步就到。”
众人咋舌,面面相觑。
八姨妈忙问:“哦?住在皇宫边上,那得多有权有势的人家啊!新姑爷,令尊是做什么买卖的呀?”
“做买卖?”秦少杰一愣,红着眼打了个酒嗝,“我爹当官的。”
九姨妈大惊,“哎呀,原来是官老爷。敢问令尊是什么品级的官呀?”
朱四喜刚回过神来,怕秦少杰说漏嘴,忙捂住他口,连连赔笑,“我家老爷是做生意的,生意做大了,就捐钱买个小官儿做,不值称道,不值称道。”
不料秦少杰借着酒劲儿,用力推开朱四喜,“什么不值称道,我告诉你们,我爹是当朝宰相!”
潘母瞪大眼睛,掩口惊呼,“啊?!捐钱买了个宰相?!”
秦少杰酒疯大起,“我告诉你们,我爹有权有势,管着咱们大明的土地,大明的国库,大明的商铺,大明的百姓……”
七大姑八大姨惊愕不已,交头接耳,“哎呀,咋冒出个宰相?新姑爷是不是喝多了?满嘴的胡话。”
见潘小姐在旁尴尬不已,朱四喜苦脸咧嘴连打圆场,“让众位见笑,我家公子的确喝多了,喝多了,众位莫怪。”
“我没喝多!”不料秦少杰酒疯又撒,一把推开朱四喜,借着酒劲儿,将这几日的辛酸苦楚一股脑儿吐出,“我告诉你们,要不是为了钱,本公子才不来假扮姑爷呢!本公子堂堂今科状元,天子门生,岂能为五斗米折腰,任你们这些乡野村妇说三道四,品头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