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这次月考的全年级第一是王成他们班的刘炀。
姬雅是全年级第十名，我们班的第一。
林陌是全年级第十八名。
高一的时候他考过几次全年级第一。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但王成还是挺关注他的。
班里时常会有一些人把这些事串联起来，当成课间闲话的素材，捕风捉影，借题发挥。
有说林陌不再那么拔尖儿后，王成还是有点防着他，但不那么针对我们班了。
也有说王成哪顾得上在一班下功夫，不然为什么每次上物理课时的气压还是很沉重。
于果还千叮咛万嘱咐过林陌，让他千万不要为了一班的荣辱或者因为王成的威逼利诱而英勇就义。
叶梓忆为此毫不留情地在于果新买的黑色球鞋上标记了自己的不满。
她和林陌一样，喜欢物理，爱屋及乌，也喜欢王成和他讲的课。
其实没有人真的会认为王成是那么狭隘的人，只是过过嘴瘾，用来消遣的玩笑话，打发打发不怎么富余的课间减压时刻。
但还是有很多人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拉着一张脸，不喜欢他的据理力争，不喜欢他假借班主任的口吻和身份教育我们一班。
单纯的不喜欢。
背地里悄悄的不喜欢。
不管林陌有没有考过全年级第一，不管他对我们班的态度好不好，不管他是不是二班的班主任兼高中部的年级副主任。
往往越畏惧的才会越讨厌吧。
所以往往会先对恶没有免疫力，等到学会了抵抗，再选择把善良归还给过期的时间。
但不管怎样，林陌都会轻轻笑一笑，然后郑重地为自己声明，同时也算是为王成正名。
他说，他的真实水平就是那样，能维持到年级二十来名的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考试前拼一拼就得喝一个星期的中药。
林陌的脾胃不好，在过度用脑或者过度抗压后就靠喝中药调理。
他不喜欢中药的味道，所以经常含着薄荷糖。
“那么根据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只要知道磁通量的变化率，就可以算出感应电动势，常见的一种情况是，导线做切割磁感线运动而使磁通量变化……”
王成在讲的过程中，看了林陌几次，直到林陌冲他点了点头，他才不再频频对窗户口的方向盼着。
我也跟着点了点头，虽然王成并没有看我，而我听得也不是很明白。
我想，会有一天，自己不再是他的盲区。
像期待从来没有落空过一样，王成继续左手撑在讲桌上，右手手指夹着粉笔，挥洒激情。
偶尔来回踱步，走一路，粉笔灰便撒一路，物理公式也一直走在路上。
王成接着说，“那么咱们看书上第15页右下角的这个图，把矩形线框CDMN放在感应强度为B的匀强磁场里……那么我们就由此求得了闭合电路的感应电动势。”
叶梓忆的桌子上突然出现一个不明飞行物。
是一张从作文本上撕下来的小纸条，被揉成了一团，绑在上面的几圈胶带还拖家带口缠了一颗巧克力在旁边。
于果抖腿的频率慢了下来……
第十八章 第一节 二
叶梓忆没有太在意，拿笔缠着一撮碎头发，嘴里一直念叨着王成刚提出的问题。
物理书上的纸条和巧克力被叶梓忆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皱紧的几个网格线里夹着姬雅的名字。
于果费力瞅见后才又恢复了刚停下的抖动。
上节语文课，陈旭为了给姬雅传纸条和姜鹏宇换了位置，我就是搬运工之一。
每次纸条传过来，我都想着只是顺手的事，可顺着顺着就不好意思不顺了。
所以都是自己对自己的亏欠。
我活该是一只信鸽，没人管我乐不乐意。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他们的这种通讯方式，而且不分是在上课下课还是晚自习的时候。
这年头，搞个对象都这么张扬，这么明目张胆的了。
比起这样，慢节奏更深得我心，我喜欢细水长流，喜欢犹抱琵琶半遮面般的有所保留。
“叶大班长，帮帮忙，”陈旭压低声音说。
叶梓忆坐向讲台方向，嘴里不再嚼着和物理相关的文字，下巴往前抬了抬，“听课。”
“叶……”
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物理笔记，王成卷起的袖子被涂上了不属于花衬衫的颜色，他转过头来，摁掉小半截粉笔。
陈旭看到了冲他而来的灼烈的杀气，把探出去的脑袋尽快收进架好的左臂臂弯里。
“都注意一点。”
黑板被王成右手的指甲划出一道锐利的白痕，撕喊着疼痛。
听着让人难受。
“这学期开始，任务很重，马上就都是高三的人了，还不能消停点。”
刚伤过黑板的手一直在揉捏着讲桌上的物理练习册。
“你们班的基础不行，整体来讲比起二班还是有待提高的，当然纪律也是。”
王成总会在我们班的物理课上提起二班。
是比较，是暗示。
有不甘。
也有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每次听到这些话，我的心里都痒痒的，有种想要发愤图强的冲动。
我喜欢这样的老师，和林陌还有叶梓忆不一样，不是因为我喜欢物理。
可能是受了我爸妈的影响。
有责任心的老师才算得上是好老师。
忠言逆耳不是很容易被人接受，但能在迷茫怅然的路上及时伴你同行，安抚你的不安。
谁都不想绕远路，两点之间线段最短，此刻的王成就是那把可以助即将溺水的我寻求所有可能的直尺。
王成在我们面前这样直截了当的表达总比拐弯抹角来的要更真实和潇洒。
就是因为在乎和关心，才会总是不厌其烦的说着让自己劳心费力还不讨大众喜欢的话。
林陌说我傻还傻的思路清奇，一般人不会这么想。
所以我之前是二班的。
思路既然清奇，那就不叫傻，这是病句。
二班这节上数学课，周小刚的课。
王成上课没有关门的习惯，他说我们只有在缺失安全感的情况下才能时刻保持清醒。
所以隔一会儿就能听到周小刚幽默的讲课语气和二班学生整齐的笑声。
王成盯了好几次前门，然而意念也无法使不合我们班气压的声音消沉下去。
王成叹了叹气，那件暗色的花衬衫比之前看起来颜色更深了。
过了一会儿，终于听见督查老师在敲二班的门。
王成停了停手里的粉笔，我们也都把心思停下了，有点羡慕的听着隔壁的故事。
“周老师，您上课别太高亢了，收一收情绪，会影响到楼道里其它班的老师和学生的。”
“嗯，嗯，行，我注意啊。”
督查老师离开之后，二班不再那么闹腾了。
一班虽然因此而留下了后遗症，但还是很快就进入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状态。
“叶子，叶子。”
“闭嘴。”
“喂，就传个纸条而已。”
“你看我都错过了，刚刚怎么了。”
“什么，我不知道啊。”
叶梓忆蹬着凳子侧面的铁棍，把书摆在腿上，写着笔记，“还是那句话，好好听成儿的课。”
“这个，呃，课堂氛围是需要的，但是自律也是咱们必须的，自律的人才能成功，知道吧。”
王成扶了下眼镜，把讲桌上的几本书摞在一块又摊开。
“好了，咱们接着回到刚才的这个问题上……”
有时候，微小的用心需要搅揉着肆虐的方式才能被看见。就像光都是一寸一寸照进来的，如果不是它的热和烈，就不会有人记得了。
第十九章
遗憾虽有缺陷，但总有美好常驻。
没有人能随便定义喜欢，我们只是学着在未知里拥抱，在疲倦中微笑而已。
晚二下课后，林瀚去八班找姚媛媛给她讲数学题，还一再强调让我和林陌要等他，不要先回家。
恋爱中的人啊。
林陌说教室太闷，问我要不要陪他去操场走几圈。
本来不是很想去，但叶梓忆和于果在讲台上大战了不知多少回合还没停歇，我看的有点累了，想换换脑子，就没有拒绝林陌。
操场上很黑，很安静，偶尔能碰上一两对小情侣一前一后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