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果小跑着过来,一屁股坐在叶梓忆旁边,把揣在裤兜的手拿出来,揪着地上的几撮草玩儿着,“我怕某个笨蛋被保安逮住。”
“于果,”叶梓忆的声音像曳下的悠扬,“姐们儿现在特别不开心,”她眨眼的片刻,眼角噙满了泪珠。
“怎么啦这是,”于果皱了皱眉毛,又赶紧舒缓,依旧笑着,“还抽搐上了。”
“滚,这叫抽泣,”叶梓忆被逗乐了,眼泪淹没在翘起的嘴角。
于果没有起身,抖了抖球鞋上的草,“那我可真滚了啊。”
“别走啊,来都来了,”叶梓忆喑哑的嗓音被委屈缠绕,“就是心里不痛快,”她用指尖在草地上画着圈圈。
于果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叶梓忆,“因为乔小满?”
“你怎么知道的?”
“那必须的,咱俩啥交情呀,”于果手里的一把草早被蹂躏地不堪了,“你平常对乔小满说的话比对我说的都多,我能感觉不出来吗,”挂在于果脸上的表情同他讲的话一样,总是那样轻松。
叶梓忆的气压格外低迷,“这么明显吗?”
“叶梓忆,你可没这么怂过啊,喜欢就去追啊,不管结果如何,这最后不还有我呢么,”于果说得是挺痛快的,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像今天晚上默默的陪伴,心酸可能融进夜空里被风冷干了吧。
“切,写作文也没见你一次性蹦出这么多字儿过,”叶梓忆重新扎了下蓬乱的马尾辫,满肚子的孤独开始暂停。
于果用没有碰过草的另一只手揪了下叶梓忆的马尾辫,“快收起你发光的眼神儿啊,我受不了这个。”
“德性,”叶梓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还是有点开心的,“神经病。”
“就爱听你骂我这句。”
“于果,谢谢你啊。”
“呦呦,还客气上了。”
“于果,”定格在那一刻的星空像酿成的琉璃碎片,叶梓忆抬头看去那里,“我决定要放弃了。”
“放,放弃?”于果抑住激动和不安。
“嗯,暗恋一个人真的很辛苦,会很冲动,而且控制不住地去做一些事情,”叶梓忆顿了顿,哽咽了,抠了抠嵌在指甲缝里的半截草,“看到他的所有动作都是感兴趣的,会因为他脸红,会因为他嫉妒别的女生,”叶梓忆忍不住了,闭上眼睛,脸上的潮湿在清冷而温柔的晚风中一点点积累,“等待的过程太漫长了,我怕自己没有这个信心。”
其实于果早看出来叶梓忆一直扶不平的情绪了,不想戳穿她,就在一旁呆呆玩儿着草作掩饰,他看向叶梓忆的样子总和别人不一样,把款款深情熬进漫漫幽光里。
于果轻声说道,“可是我不介意等待。”
“嗯?你说什么?”叶梓忆听见于果支吾了句,立马睁开眼睛。
于果笑着说,“没什么,我说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好哥们儿,仗义。”
叶梓忆在处理和异性的关系向来是顺风顺水的,这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地结尾。她不清楚对乔小满的好感到底来源于哪,或许因为倾注太多,最后得不到才会不甘心吧。可能是路晓楚的存在让她意想不到地失去分寸了,可能是夹在丢弃的《看天下》里的海报让她心寒了,可能是乔小满突如其来的离开让她不知所措了……
总会有些忘不掉的,岁月把它们变成我们不愿放手的点滴,永远被记住的是徒留的想念,更是猛然被击中的崩溃。
他欠你很多吗,可是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只盼不计往来,念你如昔。
命运不巧的安排中,总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渴望的,向往的,不知的,心里不必一直留着那个人,到此为止或许是更适合自己的告别。
没事儿的,明天迎来的阳光还是很耀眼,晨风还是很清爽,偶然得见的人会是可爱的,放下过去的你一定是披戴光芒的。
第十五章 有时候,我们看到的并不是真相 第一节
相比于等不及消化的未知,直观所见的要更容易被人接受。有时候,我们经常会按照自己的取向选择性地相信故事发展的另一面,也许是习惯,是偏见,但这种错误的判断,是无论我们见了多少人,经历过多少事都不足以圆回的。可能之后会猛地反应过来,有些人故意佯装的薄凉不过是他们举步维艰的保护色,有些人过分夸张的不在乎其实是深放心底的反义词,有些人看起来潇洒的成功却是损伤比别人更多的脑细胞得来的。
有时候,真相不一定愿意直白地展现出来。
夏天是一个多耗电的季节。
夏天也是一个暖风多,能量高的时令。
教室的风扇整日在岗,排列在天花板上前后左右一共有四顶。锋利的扇叶揉皱了久置在高空中的墙皮,在落寞中留下苍白的痕迹,以倔强的姿态退出长情的陪伴。路旁的很多绿植耐不住燥热,分泌出一些树脂来,走过时,经常会不幸地被大树“吐口水”。灵动的波点如愿以偿,以流光为聘礼,坠在银杏树叶的周旁。苜蓿草的绿色像被打了蜡,腼腆的,润泽的,仿佛被赐予了一尘不染。
在上一期的《非常完美》里,有一个男嘉宾长得特别像林陌,我想着一定要让他看看。
这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放学比较早,我跟林陌说昨天晚上画了一张画,和动漫原图特别像,让他一定要去我家亲眼领略领略。
“又画了什么图了,还非得我现场过目才行,”林陌闭上门后,抬起腿开始解鞋带。
“诶呀,你来都来了,看完再走呗,”我在鞋柜里找了双八成新的蓝色拖鞋,“给,就穿上这双拖鞋吧。”
“首先声明,我可不陪你看《非诚勿扰》啊,”林陌把耷拉在胳膊上的书包带往肩膀上挎了挎。
“多好看呢,你以后找不上对象了,就去那儿物色物色呗。”
“那我走了,不看了,”林陌露出认真的神色,转身后,蓝色拖鞋陷进砖红色的地板静止了。
我赶紧扯住林陌的书包带,然后把他推着进了我的卧室,“你找得下,行吧,放心放心,肯定不是《非诚勿扰》。”
——其实是《非常完美》,嘻嘻嘻。
厨房里,我爸我妈正在温习日常功课。
我爸凑近正站在切面板前的我妈,“今天中午吃什么?”
“面和菜,”我妈没有抬眼,菜刀和切面板默契配合,漫出“噔噔噔”的节奏。
“怎么又吃这?”我爸又揭开炒锅,味蕾弥散开了。
“昨天不是才吃了大米吗。”
“沈女士,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切的是面条吗?”
我妈看见我爸像个闲人一样走过来走过去,气不打一处来,“顾先生,不是面条是揪片儿呀。”
“不是,我是说它们的宽窄不一样,宽的宽,窄的窄,不美观,”我爸听见我妈的语气不对劲儿,捏了捏笔尖。
“吃个面你注重那么多干什么呢。”
我爸本来想着就开个玩笑,“切的一样粗细好吃呀,还是当老师的呢,什么都不懂,你也是。”
“那你来,你来切,你也是当老师的,你懂,”我妈放下菜刀,把围裙挂在我爸脖子上,就走出厨房了。
我爸愣住了,声音弱弱的,“忘吃药了吧,我来切就我来切。”
“呦,忘记了,我今天还没吃钙片儿呢,”我妈坐在沙发上,吃了个钙片后,开始看江苏卫视重播的《非诚勿扰》,没有听见我爸说什么。
我爸以为我妈是故意这样说的,走出厨房,在垃圾桶旁抖了抖手上的面粉,“行了,行了啊,结束,”又悠悠地返回去了。
我打开电脑,在网页上搜索出了上一期的《非常完美》,林陌再次被我诱骗成功,他坐在床边,搂着一个大大的樱桃小丸子玩偶,静谧的薄荷味仿佛永远不会流走。
“林陌林陌,没骗你,这次这个男嘉宾真的很好看。”
“你哪次没说好看。”
“不一样,他长……”
“顾浅浅,你爸妈,是不是……”
客厅的声音盖住躺在林陌嘴边的话语。
“诶,是谁先开始的,是不是姓顾的你。”
“结束,结束啊,我下午还有一下午课呢。”
“就你忙呀,噢,我不忙,我一上午闲着。”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