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柔光徐徐萦绕在林瀚身旁,一直洋溢在他唇齿间的笑容从虚影里投射出来。
叶梓忆身为班长在报告厅的前几排坐着,林瀚一直在后台,所以我和林陌、于果他们坐在了一块儿。
林陌用自己四十三码的白色球鞋踢了踢我晃动的鞋底,“你傻乐什么呢,看起来那么喜庆。”
“喜,欢你啊……”
林陌猝不及防地“咳,咳”了几声。
“别激动,别激动,”我回踢了一下林陌的鞋面,“我在想你穿上西装的样子肯定也很好看,是吧,林陌。”
“傻。”
五月是一个总是内敛又不失放肆的月份,包孕着惊喜,紧张,倔强甚至是一点点小浪漫。
因为圣熙集团内部突然有个紧急会议,需要吴圣彬在场,所以五四晚会只进行了短短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我们惬意的时光转眼变成了日常晚自习。
晚会结束,林陌让我等上叶梓忆先回教室,他和于果朝超市方向走去了,也不知道又思谋着什么,映在瓷砖路上的背影被路灯抻得很神秘。
我们回到教室后,发现张义已经在讲台上站着了。
不久又听见一阵叮叮咚咚往教室跑的脚步声。
林陌压低身子,从他的座位挪动到林瀚的座位上,经过我们组和前面一组的狭小走廊给我递过一大包零食,“给,你的。”
“给我的?”白色塑料袋大胆地发出“窸窣”的声响,张义的面无表情让我的背后不禁发烫,我小心地把那一大包零食装进挂在桌兜旁的书包里。
“某人不是说想收到男生送的一大包零食吗。”
我一时兴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薄荷清香扰乱了我的面色,“嗯。开心。”
林瀚在楼道口站了半天,等张义走了才悄咪咪地进来。
“你的书包怎么这么鼓?不是装了只小动物吧。”
“噢,被你发现了。”
“什么呀,毛毛虫还是小苍蝇。”
“真是的,”我白了林陌一眼,“零食,林陌给的呢,”我的语气中藏着一丝骄傲。
“小香菇,我看看我哥给你买的零食。”
“不准偷吃啊。”
林陌的嘴角新添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你以为谁都是你?”
“切,给。”
不巧的是,塑料袋里装着的确实还是刚刚林陌给的零食,但塑料袋外面却粘着一个空了的姨妈巾的包装袋。
“噗,”林瀚笑了,眉毛瞬间褶皱了,一看到“木棉春天”四个字,就把那一大包零食赶紧塞回我书包里了,“不要吓我啊,我哥就给你买的这?”林瀚跳跃的嬉笑声把一层亮度绯红覆盖在我原先本就不正常的肤色上。
我看到林陌也跟着笑了,尴尬地拉住了书包的拉链,“诶呀,林瀚,不是。”
——丢死人了!
——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是啊,不是就行,我就说呢,我哥给你买这个干嘛,”林瀚用胳膊杵了下林陌,和他对视了一眼,接着又笑了。
又见五月,这个多变的月份。
作别暮春的日子。
清冷的光线和不曾带有善意的晨气。
低沉在风里的阳光没有归属,热烈的叫人无暇应接。
蓝色的夜幕同亲和的星光埋下我们心底的柔软。
第十四章 总会有些忘不掉的 第一节
可能都是如此吧,不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是和谐的或是不快的,谁都无法坦然地接受离别,虽然流传有句老话“没有不散的宴席”,但分开所滞留的空洞感总是悲伤的,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还没来得及反应,每天早上五点五十八的晨跑路线已经变得越发明朗,我妈开始收回那句“记得穿上牛仔马甲”的唠叨话,桌兜里的纸抽寿命逐渐缩短,甚至有时候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
柳絮耗尽了自己最美的年华,完整地消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日光磨损着银杏树叶笨钝的模样,不声不响。偶尔闲坐在花坛旁的靠椅上,会碰巧看见从厚实绿植里爬出来的昆虫,造型奇特,这时我会忍不住矫情地尖叫一声“啊呀——”。
我的同桌,路晓楚,已经有两三天没来学校了,但好像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她的缺席。说实话,我其实不觉得很奇怪,因为她在高一一班向来都充当着一个近似陌生人的角色,没有朋友,只和乔小满亲近些。虽然上次我有幸听到她讲述自己的过往,但她老是一副好学生的姿态,我和她根本熟络不起来。想在QQ上问她为什么不来学校,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问问别人,和乔小满又不熟,另外碍于叶梓忆的关系,也不好问他,综上所述,我选择了静默。
第一节 课后,叶梓忆去张义办公室接受知识的洗礼,听林陌说那道题他都做不出来。可没过两分钟,就听见叶梓忆聒噪的叫声,“浅浅,浅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题解出来了?这才多会儿时间,看来也不怎么难嘛。”我以为她是因为会做那道题了才那么兴奋。
“不是这件事儿,路晓楚要退学了,”叶梓忆低垂的语气掺杂着激昂的韵律在我耳边吹过。
“退学?”我愣了一下,“不是吧?”
“是真的,我刚去张义办公室准备问他题的时候,看见她爸正让张义在退学申请上签字呢。”
我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视野里只有路晓楚的一套桌椅,好像一直看下去,她就不会走一样,“怎么会呢,这念的好好的,为什么要退学呢?”
“你管她呢,退了正好,每天看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儿就烦,”叶梓忆的眼角混淆着讨厌,满意还有高兴。
我听到这样的腔调心里有点不舒服,弱弱地应了句,“叶子,你别这么说她,她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人心险恶,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叶梓忆,”我们忽视了乔小满的存在,没有发觉他听到了我们的这段对话。
叶梓忆有点心虚地撩了撩刘海,“啊?”
“你说的是真的吗?”好像乔小满狭小的眸光里除了认真和坚定塞不下任何形容词了。
“什,什么真的假的?”
他没留丝毫空隙地接上了这句话,“路晓楚退学的事。”
“应该,是真的吧,我刚刚在张义的办公室还看见……”
叶梓忆的话还没说完,乔小满已经转身要往教室后门去了。
叶梓忆使劲儿提起的眼皮摆荡着委屈,嘟囔着,“诶,乔小满,她的桌兜还没收拾呢,一会儿肯定还要来教室。”
“我知道,我就想早点问问清楚,”乔小满的小虎牙和平常有点不一样,背影和楼道里“飕飕”的风声交叠着。
“叶子,”我有点担心地看着叶梓忆。
等叶梓忆再转过头来时,又是笑嘻嘻的了,“我没事儿。”
第二节 是孙志的课,乔小满一直都没回来。
“林陌,你知道路晓楚要退学了吗?”
林陌和林瀚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仅仅是有点好奇而已,“退学?”,“为什么?”
我把英语书的第36页折了一折又一折,“我也不知道,唉,感觉还有点伤心呢。”
“小香菇,不要怕,我还在呢,”林瀚没正经地说道。
我瞪了他一眼,“我不想看你,赶紧走吧。”
林瀚把手臂在桌子上摊开,埋进以英文字母为指引的梦中,“呵。”
“你不是不喜欢我给她讲题吗,现在她要离开了,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林陌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慌得脖子上痒痒的,“你都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每次我给她讲题时,你不是撅着嘴,就是拉着脸,我又不瞎,”林陌的话语很严肃,窗格上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渗出的却是一弯浅浅的笑意。
我没敢仔细朝林陌的方向看去,苦笑道,“噢,这样啊。”
乔小满焦急地跑进对面的办公楼里,灰白色的校服领子湿了一片。路晓楚和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前后走出张义的办公室有一段距离了。
“路晓楚,”乔小满的喘息声沉湎在空荡的尘埃里,“为什么要走?”
“晓楚啊,你同学?”旁边的那个中年男子还算亲和。
乔小满抹了把脖子上的汗,“叔叔好。”
“诶,你好。”
“爸,你先去教室把桌兜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吧,我就不去了,我和他说几句话,”路晓楚淡淡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