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她认得屏姐那件长款黄色毛呢大衣。
初春的天,依旧格外冷,加之地处深山窝,又是夜里,她不免打了个寒颤。
工作人员在方坤入住的那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扣响门,那户人家主人出来后,他们同主人说了几句话。具体说了什么,她听不清。
她还在思索是不是节目组在安排明天的某个隐秘环节时,小路的另一边走来几人,边走边聊。
“他会不会已经睡着了?”
“也有可能出去溜达了没带手机。”
“这么晚了不太可能出去溜达。”
一路前后走来的是三位男嘉宾,三叔走在最前头。
“三叔,有什么事吗?”路晏裹了裹风衣,等他们走近时询问。
三叔看了看路晏,示意了下前面的工作人员,说:“来找方坤,看他在不在屋里。”
路晏明白,三叔没说出核心。如果单纯只是来看看方坤在不在屋里,大可不必来这么多人,还急匆匆的。
这么一想,她有了丝不好的预感。
怕什么来什么。不好的事情确实发生了,方坤不见了。
路晏看着大家焦急的神色,心中还抱有一丝期许他们是在演戏。但他们这次的真人秀是全程无脚本的,就是跟着当地村民体验生活,顶多会临时接到导演组分发的任务。只是这些任务,他们都不会提前知道。
尤其是来的第一个晚上嘉宾就消失不见,往好的方向想是节目组的安排,往不好的方向想是出事了。
方坤是吴乔惠工作室的人,吴大川虽说是让方坤多多照顾着她,但其实这是相互的,她来这里时就已经将方坤纳入了自己的阵营。
导演组没看到方坤,立马分队从不同方向去寻找他,同时要求其他嘉宾先回房间,不要再去山林。
路晏给方坤打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这让她有点着急。她了解到,晚八点的时候,节目组给四位男嘉宾出了个任务,让他们前往林家屋完成一个小挑战,以此决定第二天小组的负责板块和任务。
方坤入住的房子离林家屋是最远的,其他几位嘉宾到了之后一直没等到方坤,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才一起过来找他。
难道他在去林家屋的途中出事了?
路晏等节目组的人前往山林后,独自打着手电筒抄起一根一米多长的圆木棍往林家屋走去。
林家屋在坡上,需要爬一段小山路,山路崎岖湿滑,夜间视野又不宽阔,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她微微弯腰仔细查看地上的鞋印,方坤穿一双运动波鞋,鞋码在这几位男嘉宾当中算是小的,应该也不难找出。只是这一路上来来往往走的人不少,早就没有几个完整的脚印。
她一路看得入神,突然不小心脚下一滑,差点匍匐在地,她立马拿棍当拐杖撑住。撑是撑住了,奈何棍子撑在了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受不住力,她的整个重心都往一边倒去。
这里不是什么悬崖峭壁,摔倒了也不碍事,顶多惹一身泥。
想着没多大的事,她也没叫喊,任凭自己往地上倒。
没倒成功,她被接住了。
头上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往上看,是覃溧庄,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住在这附近,看你一个人上坡不安全,就跟过来了。”他不像拍《星途》时那般冷漠,这会儿微笑着跟她说话,多了份人情味。
她跟他其实不熟,交际也不多,但是按理说,原主一心想攀他这根高枝他多多少少是知道的。就看他怎么看待这件事了。
她扶住他的双臂站稳身子,在她看来,他说出口的这话有三种解读。第一种是,他是一个善良的好人;第二种是,他对路晏有意思;第三种是,装的。
如果她之前和他没有交集,她会认为是第一种,但现在她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默认为第三种。
不过他为什么要装,她暂且不知。
“谢谢,我过来——”
话才刚开了个头,她站稳的身子却遭了这双鞋子的罪,在这湿漉漉的泥巴坡上跟滑滑梯似的不受控制地整整齐齐往下滑,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这回她没有那么淡定了,因为滑得太过突然,“我过来”三个字后面紧跟了一声短暂惊恐的“啊”。在这寂静寒冷的林间显得有点诡异,又有点……暧昧。
这不是她想要的事态。她极速往下滑进了他的怀里,连带着他也没定住往后滑了一点点。好在他只滑了半个脚印的距离就稳住了,也扛住了她的冲击力。
她情急之下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手好巧不巧地钻进他敞开的黑色夹克里,如此一来,等同于她整个人都跑进他的外衣,一只脚尖顶住了他的鞋尖得以停下,另一只脚穿过他的两脚之间继续往下滑,最后她死死抱住他的腰才生生停下,半挂在了他的胯间。
这无以言说的该死的姿势……
覃溧庄利索地将她扯了起来,她也顾不上什么面不面子,使劲撑住拐杖,脸不红心不跳地维持表面的平和:“多谢。”
她还是不死心的,坚持要去找方坤,破天荒的覃溧庄竟然也执意要跟她一起。
她注意到主路的旁边有不少的岔路,其中一条岔路上还有脚印,这让她心里一阵激动,连忙上了这条小路。
她边找边喊方坤的名字,如果人清醒地在附近,肯定是可以听得到她的喊声的。
“你很在意他?”跟在后面的覃溧庄冷不丁问了句。
她边走边回:“他是我队友。”
皇天不负有心人,路晏找到了方坤,在一个深坑里。
此刻的方坤弱小无助又可怜,看到路晏就跟看到活菩萨似的就差涕泗横流了。
“你没事吧?怎么来这里了?”路晏和覃溧庄合力将他解救上来后,皱眉问。
“没事没事没事,福大命大,”方坤搓了搓冰冷的手,不免惊诧地说,“导演组要我来的啊。导演组给我发了条短信要我去竹林,我就找了条近道过来了。谁知这里坑坑洼洼太多了,还被我撞上这么大个坑。”
路晏不解:“你确定短信是导演组发的?”
方坤见她不信,连忙从身上掏手机,顿了顿后讪讪一笑:“手机落屋里忘带了。”
回去后经过确认,短信确实是导演组那边的号码发过来的,发完后对方立马将短信删了。但路晏不敢苟同,她觉得,这条信息的发送者,另有其人。
方坤因为摔进了坑里严重地扭了脚,无法继续参与第二天的户外活动。也就是说,路晏这组只有她一人了。但是导演组安排的任务都是需要两人打配合才能顺利完成的,一个人不是不可以完成,只是难度增加了不只一点。
第二天录制的时候,导演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宣布路晏加入覃溧庄和谢金烟那组。这一举动的目的是什么,明眼人都清楚。
谢金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没说什么,可是一旁的傅芳芳就开始阴阳怪气假装单纯无知地对路晏说:“你昨天晚上单独找导演原来是说分组的事啊。”
这话一出口,不管后期会不会被剪掉,至少在场的人都会对这句话有过多的猜想。如果后期不剪掉这一段,后果不用想她都知道。
她略微疑惑地问傅芳芳:“你听谁说的我单独找导演了?昨晚我听说方坤不见了就去找他,后来在竹林里找到了受伤的方坤,跟工作人员一起将他送去医院后回来已经凌晨三点了,没有单独去找过导演啊。”
她不急不躁,态度真诚表现又很纯真无辜。倒也没表达别的,就是她热心肠找到了方坤,又送他去了医院。昨晚的那些事肯定是不会播出去的,她做了的事情她有权利拿来拉观众的好感度。至少曾经作为一名观众,她还是清楚什么人是容易有路人缘的。
七名录制嘉宾带着导演组发给每组的一张样板纸进山了。纸上粗笔简单描绘着各种草药的样子,每组嘉宾需在限定时间内找齐找够量并返回村内。
难点有四:第一,有些毒草跟草药长得极其相似,采错事小,伤到自己事大;第二,有些草药长在悬崖峭壁等危险之地,难以采得;第三,深林有野兽出没,不可走太远;第四,小路错综复杂,顺利回到村内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