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姝给两人各沏了一杯茶,溪歌已是毫不客气地将手伸向了吃食。盘子里盛着的吃食样式颇多,只能算得上零嘴,却都是少时佟姝带给自己尝过的。她少时说过的话,还果真做到了。
“味道如何?”杂食铺才开张,客人并不多,佟姝也不知这味道会有多少人喜爱。
“跟儿时尝过的一样,自成一派,颇有趣味。”溪歌一边吃着,一边评价着。佟姝也点了点头。
“你这铺子里没什么客人,可不要开了几日便关门大吉了,这可如何养我?”方才还嫌佟姝不够正经,现下又开始操心起来,生怕这养她的铺子开不下去。这吃食虽是不错,却只能当个零嘴,实难干出一番事业来。
“这倒不必过于操心,哪怕一日只有两三个客人,我这铺子也不会闲着。”佟姝倒是一副很自信的模样,溪歌也忍不住追问:“为何?”
“我已与多家铺子谈好了合作,有些铺子招待贵客都需要一些吃食的,我这铺子里的,不正合适么?而且那些贵客吃着好吃,没准儿也会让人来咱们铺子里买。”佟姝显然计划得十分周到。
“你这铺子才开张便谈了这么多合作?”佟姝有些惊讶,她哪怕不清楚这里头的盈利,可这铺子小小一间,能与别的铺子谈了合作,自是不必担心散客了。
“你想想这京城里谁拥有的铺子最多?”佟姝凑近了些。
溪歌哪里还反应不过来:“你爹?”佟姝没有说话,只笑着挑了挑眉,算是默认。溪歌脱口而出:“无耻。”
“我这铺子可是良心铺子,原本我只是与我自己那两间铺子合作的,我爹娘自己也觉得我铺子里的吃食更好些,才来谈合作的,我还给他们低价呢。”佟姝理直气壮地解释着。
“这般看来,你这铺子很快便可以扩张了。”
“那倒不必,鲜有人要留下来吃的,多是要带走的,生意多了,只需多招几个人便可。”
溪歌本对商事不太懂,听了佟姝的话也觉有理,点了点头,便岔开了话头。两人就着京城里的景致聊了聊,随后起身离开。
“你若是想吃了,便叫丫头来拿,张掌柜今日认过你,你想吃便取,不碍事的。”
佟姝十分大方,溪歌点头应下,又觉此举多余:“我成日往你那别院跑,在你那儿便能吃着了,我又不是日日要吃这些的。”
两人没有回别院,径直在街上逛了起来。虽然溪歌是东道主,但佟姝仗着自己钱多,一路都不曾叫溪歌掏出一个铜板来。
两人兴起,坐在酒楼的雅间里,叫康山去摊上买了两碗馄饨来。她们路过馄饨摊,那儿十分热闹,馄饨的香气扑面而来。虽然她们都在家中吃过馄饨,可觉着没有那摊上的香,便让康山去买两碗来尝尝。
两人还点了别的菜,菜还未上,康山和康明已经端着两碗馄饨过来了:“小姐,那摊主说,若是在摊上吃会更香些,端过来这段路,怕是会影响口感。”
佟姝起了兴致:“我们先尝尝如何,若是好吃,下一回便去摊上吃。”
康山出了门去,佟姝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放入嘴中,立马抬起头来直吸气,一手又去拦边上的溪歌:“这还烫得很,你小心些。”
溪歌见她这样,笑得不行,也忘了吃:“偏你最心急。”
佟姝将馄饨吃下,又喝了一口汤,点了点头:“别说,这馄饨还挺好吃的。”说完,又舀了一个,在嘴边吹了吹,喂到溪歌嘴边。
溪歌手上正用勺子搅着汤,想让馄饨快些凉掉,不想佟姝却是喂了过来,她有些不大好意思:“我这儿也有。”
佟姝本无意,见她有些羞意,反笑道:“或许我喂的更香些。”溪歌只好张嘴将馄饨吃进嘴里,倒是一点都不烫了,细嚼慢咽之后也点头道:“是不错。”
佟姝此时又吃下一个,笑嘻嘻道:“我就道我喂的更香些,你儿时便喜欢我喂着吃。”
溪歌自是还记得儿时缠着佟姝,让她喂自己糖吃的模样,只是佟姝这般一提,她便有些恼怒,哼了一声,那边佟姝又喂了过来,她侧过头去:“不要。”
佟姝手依旧伸着,讨好地笑着:“吃嘛吃嘛,我喜欢喂你。”
溪歌看着她,并不张嘴,佟姝又笑着道:“好啦,都是我不好,小时候偏偏要追着你要喂你,你只是不好意思拒绝我罢了。”
溪歌听了,颇为满意,一侧头将佟姝勺子里的馄饨吃进嘴里。
佟姝又舀了一个给自己吃,溪歌这才注意到,她俩方才用的是同一个勺子,脸上瞬间红了起来。
佟姝似是不曾察觉,见溪歌脸红了,还颇有些莫名:“你怎么了?吃馄饨吃醉了?”溪歌侧目瞪了她一眼,心中的旖旎也淡去了:“许是屋子里太闷了。”
佟姝起身打开窗子,往街上一看,惊呼一声:“我被你用银子砸的那日,你便是在这间屋里。”
溪歌听了,往四周一瞧:“那你与这屋子颇有缘分。”
佟姝听了,伸出手来,学着神算子的样子捏着手指,皱着眉头道一声:“不对不对。”溪歌看着颇为新奇,难不成这佟姝还果真会算命:“怎么了?”
“我掐指一算,我与这屋子的缘分浅薄,却是与屋子里的一人缘分深厚,你方才说得不对。”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溪歌哼了一声,将她拉了回来:“快坐下来吃吧,再不吃,你与馄饨的缘分也尽了。”
第 9 章
没过多久便过年了,除夕夜宫里是有晚宴的,不过这也是家宴,散得颇早,几个皇兄年纪比溪歌大不少,都是在外头开府了的,往年也便是溪歌独自在宫里守岁。今年,溪歌便想着先出来寻佟姝玩一会儿。
佟家除夕一顿自是要聚在一起的,只是溪歌约定的时辰并不是晚膳时分,两人便约好一起上街玩玩。
宫里因着宴会,宫门下锁的时辰晚了些,溪歌便求着七皇兄偷偷将她一同带出宫去,七皇兄又安排了人在宫门接应,晚些好接溪歌回宫。七皇子自己便是个贪玩的,少时也常常溜出宫去,这事对他而言,再轻巧不过。
溪歌到别院时,佟姝已在那儿等了一会儿,见她来了,便起身迎上前,两人手拉着手往街上去。今夜除夕,街上十分热闹。
两人走着,溪歌便远远瞧见了一个熟人——宁康郡主迎面走来。宁康是大皇子的女儿,见着溪歌也得叫一声皇姑,溪歌一时心慌,生怕被人认出来惹一身的麻烦,拉着佟姝往边上钻,恰好瞧见一个摊上卖着面具,她随手取下一个面具戴在脸上。
溪歌戴着面具侧过头去,恰好看见宁康与自己擦肩而过,宁康往这边瞧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异常,溪歌暗自松了口气。
佟姝并未察觉此事,也挑了一个与溪歌脸上差不太多的面具,将铜板递给老板,也将面具戴在脸上。
溪歌看着她的面具,十分嫌弃:“你的面具好丑。”
佟姝十分无奈:“不是与你正好相配吗?”说完,牵着溪歌的手走到一边,“今日我们亲自去摊上尝尝那馄饨。”
溪歌跟着她走,嘴里却还在反驳着她方才的话:“我虽貌若神女,却不嫌弃你。勉强相配罢了。”
佟姝听了,笑了一声。溪歌又靠得极近:“你笑什么?”
“你不嫌弃我,愿与我相配,我不该高兴吗?”佟姝扭头看着溪歌,溪歌伸手将佟姝的脸推开了些:“你这面具实在太丑了,不要离我这么近。”
佟姝听了,就要松开溪歌的手,溪歌赶紧握住:“欸——我只是叫你的面具离我远点,又没叫你离我远点。”
佟姝站定,面对着她:“面具戴在头上,要如何才能让她离你远些,我又离你近些呢?”溪歌将脸上的面具挪到头顶,露出一张笑靥灿烂的脸蛋,又伸手将佟姝的面具挪到侧脸上,还不等佟姝说话,又快速踮脚在佟姝不曾戴着面具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而后,她又快速地将自己的面具扯了下来戴好,一手拉着佟姝的手继续往前走去。跟在不远处的宫女抚琴和康山同时伸手遮住了眼,权当什么也没看见。他们身后的几个侍卫,也果真啥都没瞧见了。
佟姝带着溪歌进了一家酒楼:“这家酒楼刚开张,虽说晚膳已是用过了,尝一点新菜式是可以的。”
溪歌抬头一看招牌,便道:“这是你开的?”佟姝笑着应下:“你怎的猜出来了?”溪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继续跟着佟姝往二楼雅间走:“你这名气起得实在明目张胆——仰溪楼,前开一个养歌,后开一个养溪,也没人问问你到底金屋里养了什么人,要开这么多铺子和酒楼去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