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重行行【CP完结+番外】(8)

作者:大风不是木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又问一遍:“能走吗?”

“能……”严行掀开被子,把大衣披在身上,摇摇晃晃地下了床。

我连忙搀住他,一手还提着他的书包。

我们走出四合院时,钢琴声仍在继续,也有隐约的说笑声,应该是从别的房间里传出来的。这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刚才给我开门的那个长发女孩子,不见踪影。

严行说是能走,但其实脚步歪歪扭扭,神志也不甚清明。我把他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使劲儿揽着他的腰,他才不至于摔倒。

我们两个沿着胡同里的小路往外走,踉踉跄跄走得很慢,深夜里的寒风一阵一阵向领口里钻。走着走着,严行垂下脑袋,脸颊贴在了我的脖子上。烫,非常烫。

我抬起头,看见路灯下的那一小片光芒里,满是纷纷扬扬的雪花。

竟然下起了雪。怪不得我会觉得严行的脸颊很烫。

雪越下越急,渐渐地,我感觉到脚底有些濡湿和冰冷,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的运动鞋开了胶,融化的雪水浸入了鞋子里面。

“太晚了,今晚估计回不去了,”我低头问严行,“你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宾馆吗?”

严行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我叹气,提高音量:“严行!这附近哪有宾馆!”

严行睁了睁眼,看看我,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走到大路上……往北、往北有……”

于是我继续架着严行往大路上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来时出租车司机停车的路口,按照严行的说法,我架着他朝北拐。

大路上亮堂许多,足浴店,便利店,关着门的蛋糕店……终于,我们在一家名叫“佳鑫”的宾馆前停下脚步。应该就是这儿了吧。

走进大堂,我却忽然想起来,没带身份证。

严行十有八.九也没带——他是从课堂上出来的,上课总不会带着身份证吧?

我只好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问前台服务员:“请问没身份证能开.房吗?”

大概是值夜班的缘故,服务员一脸倦怠和不耐烦:“不能不能,我们这儿必须要身份证。”

“就住一晚上,”我掏出学校发的饭卡,“您看,我俩都是学生,这是我的校园卡,实在是忘了带身份——”

“我带了,”一直挂在我身上的严行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忽然开口道,“在我……书包里。”

交完钱,拿钥匙,进屋。

这宾馆的地上铺着地毯,不知多久没清理过了,泛着一股明显的酸臭味儿。但这时候也顾不上这些了,严行说完刚才那句话,又迷糊过去。我拖着这么一个比我还高的醉汉,实在费劲。

我把严行放在床上,为他脱了鞋,然后自己也脱鞋爬上床,直接和衣睡了。

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我看着天花板上的方形顶灯呆滞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宾馆,紧接着,昨晚的事情悉数涌入脑海。

我坐起来,发现身边没人,倒是被子紧紧裹在我身上。

浴室有水声。

“严行?”

“嗯,”严行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我冲个澡,马上就好。”

我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掏出手机,已经十点一刻了。班级群里有一条消息,是班长发的通知,明天开班会。沈致湘给我发了两条消息,一条是昨晚十二点半发的,问我接到严行没有,一条是今天早上八点发的,问我人在哪儿。

我回了沈致湘的消息,放下手机,脑子里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打开了,严行穿着毛衣和牛仔裤走出来,脚上踩着宾馆的一次性纸拖鞋,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脸上还散发着水汽。

“一回,”严行冲我笑,“昨晚真的麻烦你了。”

他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已不复昨晚的醉态。

“……不客气。”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开房花了多少钱?”严行说,“我一会儿就去取钱。”

“一百八,你……给我一半就行。”

“不不不,”严行还是笑着,“那怎么行,你是因为来接我才——”

“严行。”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嗯?”

“你昨天是,”我咽了一口唾沫,那个词在喉咙里滚来滚去,几秒后,还是艰难地被我吐了出来,“是去嫖.妓了吗?”

我说完,严行就沉默了。

在逼仄的宾馆标间里,我俩面对面站着,宛如一场对峙。

其实话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我干嘛要问呢?严行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我只要和他说以后不方便来接他,那他一定不会为难我。就这一次,算是帮同学个忙,又怎么了?说到底我和严行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今天这事儿过了,他在校外玩儿他的,学校里我们俩还是好室友好同学,这不是挺合适吗?

没必要问这么多,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对不起,”严行垂下眼睛,嘴角也微微垮下去,“我昨天……一个朋友突然来北京找我玩儿,叫我出去见面,我就去找他了,忘了给你说一声。”

“哦哦,这样……没事,真没事儿,”我连忙摆手,“我就是以为你碰上什么急事儿了呢,没事就好,”说完我转身往浴室里走,边走边说,“你等会儿啊,我洗个脸,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张一回!”严行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

“我……没嫖.妓,”他一字一句道,“那些……套子,是我朋友用的。”

第8章

朋友?是什么朋友会当着他的面嫖……

我不知道严行的话有几分真假,但心里明白以我们的关系,实在没必要追问下去,于是我迅速点点头:“嗯,好,那咱们回去吧。”

严行的手还攥在我的胳膊上,我感觉到他的手似乎极其细微地抖了一下。

严行松开手:“嗯,走吧。”

我们两个坐公交车回学校,单人座一前一后,心照不宣地,谁都没说话。我坐在严行后面,愣愣看着他头顶的发旋。我开始回想高中时和同学们的相处,我们那个高中挺烂,学生也是五花八门,有每天放了学去混社会的,有半天来上课半天去打工的,有让同班女生怀了孕于是两人直接退学结婚的……这些人在我的大学同学看来,一定都是另一个世界的奇葩,可说实话,和他们相处起来怕,我觉得很踏实。我们其实都是一种人——虽然我意外地考上了重点大学——我们都很穷,很渺小,没有征服世界的野心。在我们眼里,把高中和自己家连成一条线,取中点为圆心,画一个圆,这就是我们的全世界了。区别只在于有些人的圆半径稍长,有些人的圆半径稍短。

而我在大学里的这些同学,他们理所应当似的,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以后也会去往不同的地方——沈致湘要出国,严行,就更不用说了,我甚至不知道这些他独自外出的夜晚,他都去干了些什么。至于唐皓,算了吧,他几乎不像我的同学,而更像一个面目模糊的领导。马克思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我现在渐渐明白了这句话,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类似于坐标系里的一个点,要说明我是谁,需要一些参照。比如,高中时的张一回,是丰台区XX中学的学生,是高三理(2)班的劳动委员,是刘璐璐的同桌,是徐汉勇的哥们……那现在的张一回呢?除了一张XX大学的校园卡,似乎就找不到别的参照了。

我和我的同学,和这所大学,都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转过三次公交车,终于回到学校。宾馆里的尴尬仍然萦绕在我和严行之间,于是我说我去吃午饭,严行点头,说,那你去吧,我先回一趟寝室。

他走了,我一个人到食堂吃饭,总算没那么不自在了。

吃过午饭,回寝室,沈致湘和唐皓都不在。严行坐在床边看书,见我回来了,状似无意地说:“张一回,昨晚开.房间的钱,我放你桌子上了。”

“啊,行。”我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严行说完就上床睡觉了,我朝书桌上扫一眼,上面放着三张粉色人民币。

开.房一百八十块,打车去接他五十九块,他给了我三百块。

大概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

周日,开班会。

班长是个四川女孩儿,个子小小的,人很精干。她在图书馆提前预约了一个自习室,把全班同学聚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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