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顾不得洗什么果子,挤到孟一禾身边:“小姐,真的吗?春儿来了京里还是觉得咱们雁南山的小屋最好。”
孟一禾头靠在她肩头,没有回话,嘴角却浅浅弯了弯。
只要人在,哪里不是雁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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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孟一禾的提议,下午俩人干劲十足,不多时便将李子洗完。
按照孟一禾的吩咐,春兰握着小刀准备去核,孟一禾则在一旁准备辅料,突然问道:“春儿,咱们屋里有冰糖吗?”
春儿茫然地摇了摇头。孟一禾拿过她手里的小刀,故作惋惜:“那就做不了甜果酱了。”
春兰不过才13岁,正是嘴馋的时候闻言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小姐,那这要怎么办呀?”
孟一禾咬了一口李子,含糊道:“先收拾小院吧,明日儿小姐就给你变出冰糖来。”
春兰顿时咧嘴笑了:“小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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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来的时候,春兰只来得及将走人的小道两旁的杂草铲了。如今,小院大部分地方都进不了脚,春兰不让孟一禾插手粗活,孟一禾只好一旁画着草图盘算改造计划。
家徒四壁,无一不缺。孟一禾叹了口气,将笔架在一旁:“春儿,晚上陪我出去散散步吧。”
春兰见自家小姐好不容易才有了点活力,说不出什么扫兴的话,入夜战战兢兢跟着孟一禾出了冷宫。
说是散步,其实根本是出来捡破烂的,枯木头、闲置的瓦片青砖……俩人来来回回跑了几趟,运了不少东西堆在小院里。
见一直太平,孟一禾扫荡的范围不由扩大。
春兰看着陌生的宫苑,不由露怯:“小姐啊,我们回去吧,万一被人抓到就不好了。”
孟一禾拖着长音唉了一声,开始不正经:“有你家小姐护着,怎么会让人把小美人儿抓走呢!莫怕莫怕。”
“小姐,你就会闹我。”黑夜里,春兰捂着脸声音闷闷。
孟一禾嘴角弯了弯,上前勾住她的脖子指指院门:“走起。”
地方僻静,孟一禾以为又是和先前逛得一样,是个废弃宫苑。木门“吱吖”一声推开,稀疏月影下,入眼竟是座雅致别院。
春兰拉了拉孟一禾的袖子,有些不安:“小姐,我们回去……”
孟一禾手指抵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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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乱入(捉虫)
前院花繁树盛,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孟一禾鼻尖嗅嗅,声音里带了些雀悦:“春儿,你闻到了吗?”
春兰茫然摇了摇头,她的心早就提到嗓子眼了,生怕突然冒出侍卫将他们抓住,哪里还能分出心思留意旁的。
在一个拐弯之后,那股好似樟木之中揉了橘香的味道愈发浓烈,孟一禾不由加快脚步。
“是小姐喜欢的荼梓蕨。”春兰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呢喃,“这里竟能养活荼梓蕨?”
“墙外的时候,还道,许是错觉。”孟一禾拂开挡路花枝,最后停在临水的假山前。
假山摆布有致,有流水自上而下倒灌,浸润长在石缝里的荼梓蕨。荼梓蕨枝冠如伞,与假山交相辉映间仿佛山间密林。
孟一禾有些怀念得深嗅了嗅。
小时候在雁南山,她身子骨弱,夜里时常惊梦难眠,娘亲便为她去深山里寻来荼梓蕨,在她的窗前栽种了一圈。
荼梓蕨的香味有助眠的功效,夜枕幽香,惊梦之症不治而愈,身子骨也渐渐好了起来。
荼梓蕨虽好,却是个矫情鬼,喜湿又好温高,难养的紧,但她的娘亲也不知施了什么术法,在他们离家的时候,那几株竟长到半腿高。
“小姐,你是想移几株栽在我们院里?”
身旁春兰忽然出声,孟一禾从思绪中回神,她摇了摇头:“长在这里挺好的。”若是想念了,再溜过来便是。
意外之喜,孟一禾在水边呆了会儿,便觉满足,沿着原路晃晃悠悠准备回去。恰在此时,一道黑影疾风而过,落在了身后的天井之中。随之就见不远处的屋子里有烛火亮起。
竟是住了人的!
孟一禾忽然来了兴致,倒是想和住这里的姐妹结识一番了。她对春兰嘱咐道:“春儿,你去门口等我。我去去便回。”说着孟一禾不过一个轻跃,人已落在数丈之外,春兰无法只得依言在原地候着。
孟一禾头回跟踪,难掩雀跃,轻功使得都比平日带了些力道,等从高处落下时,生生犁出半丈远的土才止住脚步。
她稳了稳气息,身子紧贴墙根,缓缓挪至窗下,隐约听到屋内有男子的说话声。孟一禾乌溜溜的圆眸一瞬瞪大,露出诧异之色。
莫不是......
孟一禾轻啧两声,话本果然诚我不欺。她清了清耳朵准备前排吃绿瓜。凝神静听,屋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皇上,神医行踪不定,卑职无能,没能替陛下寻回……”
吃瓜禾一瞬凝固,她听到了什么?
皇上?
孟一禾甩了甩上坟脸,不至于!不应当!
她半催眠似的又把耳朵贴紧了些,心说这次莫要再听岔了,随之就听到屋内疑似宝公公的声音响起:“皇上,这要如何是好?再这么下去,您身子熬不住啊!”
哦呵呵,听壁角听到皇上,老天这是嫌她脑花不够上贡。
孟一禾欲哭无泪,至于宝公公后面说了什么,已经无心听下去了。她小心翼翼移开耳尖,而后像是撕麦芽糖纸一般,一点一点将身子从墙上剥离,这才垫着脚尖缓步退远。
只是命运有时就是个调皮鬼,孟一禾眼见着已经退到安全距离,就听脚下碎枝“咯嘣”一声脆响,那一瞬孟一禾刨坑把自己埋了的心思都有了。
若单是这样,她故技重施学个小野猫叫两声,倒也能蒙混过去。要命的是,慌乱间她不知什么时候把窗纸抠破,小洞探出了一只眼睛正和她大小瞪小眼。
这一眼,差点没把孟一禾的魂儿吓破,她下意识捂脸撒蹄子跑了。
孟一禾这厢刚溜,身后一身劲装男人拔脚便追。屋内,傅寅带了些哑意的声音叫住他:“陆淮,不必追了。”
“可是……”陆淮脚步迟疑,回身看向屋内。
傅寅披了件单衣靠坐在软塌上,面上是不掩的疲色,但是眸光晶亮,心情明显比先前明朗了不少,仔细分辨,似乎还藏了些算计。
陆淮脊背一凉,不着痕迹后退了一步,感觉有人要倒霉了。
要倒霉的某人和春兰回到冷宫之后就安静如鸡,而她脑中却异常热闹,两个各执一方的小人正斗的不可开交。
一个笃定没有暴露身份,一个笃定皇上要秋后算账,一个以没人追捕为理,一个以李树事件为据,谁也没能说服谁。
孟一禾趴在桌上颓然长呼一声,她这次是捅大篓子了。
若是皇上纠责下来,娘亲的遗愿要如何是好?
她神色越发萎靡,端起桌上的凉茶润了润喉:“春儿,你说我要是把娘亲的骨灰抢来,娘亲会怪我吗?”
“小姐,我不知道。”春兰停下铺床的动作,语气郑重,“但小姐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孟一禾将有些模糊的笑脸在脑中过了过,心绪已定。算了,那样只会脏了娘亲的骨灰,娘亲大概是不想见到的。
那边春兰已经将床铺好,孟一禾深深埋进被子里,她得想个法子将这事揭了过去。
盯着床顶板看了小半夜,孟一禾眉心一动,忽然从床上蹦起。她鞋子不及穿好,趿拉了一只鞋,举着油灯半蹦着坐到窗前。
屋外守夜的春兰被她突然的动静惊醒,推门进来:“小姐怎么了?可是噩梦了?”
“无事,睡吧,来了些灵感。”孟一禾朝她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灯芯烧久了,头子见了焦黑,光线昏黄,光是照亮整个案桌都觉费力。
孟一禾将灯芯的废处剪去,又挑高了些,火苗窜起,拉起长长人影,窗前一角登时亮如白昼。
灯下,孟一禾抽出一张宣纸,几次对折,裁成相似大小的纸条。她将纸条排好,提笔疾书,不多时,摆了一桌子的小纸条上已是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