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媒婆看文羡鱼给她使眼色,就拉住身边的喜娘道:“新娘说得在理,来,我们烤火。”
两人走到外室,文羡鱼起来关上门,回身顺势拉着林雪岫坐到了床上。
林雪岫双眼红红的:“鱼儿,水澈欺人太甚!”
“娘,您出身大家,什么奇怪事儿没见过?”文羡鱼抓着她的手,“他家安排不好,那是他的事,我们怎么应对,才是我们的事。”
“鱼儿,你对姑爷可有一丝喜欢?”
文羡鱼笑着摇头:“若不是为了那件事,也许啊,我就嫁给贺景了。”
林雪岫瞪大了眼:“你对贺景那孩子……”
“娘~”文羡鱼故意拖长了音调,“我只是与你说笑,水澈他只是在报和离书之仇,只是他忘了,我出嫁之时,是他成亲之时。”
文羡鱼忍不住伸手抱着林雪岫:“他这人啊,坑人都不知道怎么坑,还把自己带坑里。有我在,您就放心吧。”
“好。”
母女二人紧紧抱着,都湿了眼眶。
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林雪岫咳嗽了一声:“三朝回门之后,你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回来,哪怕你婚后只在夫家睡,娘也开心。”
“好。”
“该穿嫁衣了。”喜娘在外头敲门。
文羡鱼身上穿着小袄,腿上也是棉裤,好在她平素爱穿宽松衣裳,量嫁衣时偏大只说合适,才堪堪套上。
穿好嫁衣,就该做新娘头了。
林雪岫眨眼,好让眼泪滚回去:“娘给你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林雪岫说着,已经有些哽咽:“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林雪岫放下梳子,走到文羡鱼面前,仔细端详了会。
这时门外响起方兮芷的声音:“娘,芷儿来迟了,还请您恕罪,请小姑原谅。”
“进来吧。”
方兮芷这才进来递上礼物。
文羡鱼笑着接过:“多谢嫂子了,以后,我要回来看我的两个小侄子侄女的。嫂子,你可千万别——”
“新郎来了!”张媒婆一句话打断了文羡鱼的话,屋里头的人顿时忙碌起来。
方兮芷和她相处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小鱼儿安心,以后,嫂子天天盼着你来。”
带上新娘冠,蒙上红盖头,文羡鱼眼前顿时一片红色。
走至大堂,拜别父母,文羡鱼这才上轿。
她心中突然有了一丝害怕。
上了这轿,自己就是已婚妇女了。
这轿子不比以往,它像单程票,却不会有回头的余地。
她缩紧了身子,轿子外的雪花还是飘落在她的手心,化开以后一片冰凉。
水澈骑在马上,胸前的大红花衬得他更加英姿勃发,他微微笑着,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喜吗?自己的目的成功了一半。
忧吗?自己娶的妻子究竟是谁?
两家本就不甚远,一路吹吹打打,虽然没有多少人看热闹,倒也热闹。
一对新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对成亲这件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
“李妞!你害我家破人亡,如今你倒好,寻了夫婿,就此逍遥自在!”
“啊——”随着喜娘的一声尖叫,抬着文羡鱼的轿子一歪,她的头撞到木质的窗棂,疼得她一个机灵。
“李妞,我李家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如今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家的!”
文羡鱼被撞蒙了,才缓过来,就听到李柱的声音。
“李柱?”
“你还记得我?就算你不知道生恩没有养恩大,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爹我娘命上黄泉!”
李柱说着,一刀捅来,文羡鱼感觉风声不对,立刻把头向右一偏。
刀尖扎进盖头,离文羡鱼的脸不过半寸距离。
文羡鱼脑袋轰的一下,知道出事儿了。
自己出嫁路上被人拦截,水澈却一声不出,这是作何道理?
“水澈?”文羡鱼扬声道。
水澈已经跌下马来,好在地面被厚雪覆盖着。并没有脏了他的衣裳,可还是沾湿了。
“李柱,我们同为读书人,你为何拿刀欺辱我妻?”
水澈心里着急得很,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出来,不然,绝对有人想要他的命。
真不知这李柱发什么疯,不过文羡鱼绝对不能有事。
“还未成亲拜堂,她就不是你的妻子,你走开!”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文羡鱼知道此事不能善了,对方有刀,那么她就来个更长的。
文羡鱼下了轿子,直接扯了破损的盖头,对水澈说道:“马鞭给我。”
“李妞,没想到你,”李柱一看她出来,举刀就刺,盖头滑落,他正看到文羡鱼的脸,“这么漂亮。”
就在他愣神时,马鞭夹杂着风声,打向李柱,后者着急拿刀来挡,文羡鱼手一抖,将它收回。
对方收刀,文羡鱼挥起鞭子,打在他的胳膊上:“今儿个我成亲,不想与你有太多的瓜葛,滚!”
第079章 天地
“李妞你好生狂妄!若不是你,我家绝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李柱哪里肯退?横刀就要取她性命。
文羡鱼挥鞭格挡,哪知那鞭子正打在刀刃上,顿时断成两截。
她向后一退,沖水澈而去。
李柱见此心中快意,拿刀就砍。
文羡鱼心中很不高兴,自己遇袭,水澈这个就差拜堂的相公就杵在那,跟木桩似的,完全不知道要保护自己。
不过一念之间,她已经躲到水澈身后。
抓着水澈的婚服,文羡鱼才反击:“是你爹下的毒,下了毒也就罢了,还不和你娘说,摆明了要你娘和我共赴黄泉。”
李柱提刀砍来,恨到:“你真是个扫把星!”
水澈转身避开,在他身后的文羡鱼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随着他的动作远离刀锋,而新娘冠上的垂挂饰物,随着这般动作一股脑儿打在她的额头上。
文羡鱼猝不及防之下额头一痛,忍不住轻抽了口冷气:“嘶——”
“你受伤了?”水澈离她太近,听见这声痛呼,心里很不是滋味,紧接着,涌起一股杀意。
“我没事。”文羡鱼干脆环住他,让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背上。
文羡鱼这才抽空回了句:“李柱,扫把星这种迷信,能从你这读书人口中说出,显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下一刻天旋地转,文羡鱼正要防御,却听得水澈道:“不要害怕,是我。”
果真,文羡鱼再回神,已经在他怀里了。
“李柱,”水澈盯着面前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们打个赌怎样?”
水澈的所作所为,超出了李柱的预料。
原本他只给文羡鱼递了个马鞭,完全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如今,却选择与自己正面杠上。李柱想着,额头上已经冒了冷汗。
“打赌?呵,你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水大秀才,而我,不过有了个童生的虚名,什么都没有的我,拿什么跟你赌?”
“我怀中人若是你所说的扫把星,今儿我与她共赴黄泉,好做一对同命鸳鸯,若她不是,你,引颈自刎,如何?”
这是赤裸裸的以命相搏!
文羡鱼打了个哆嗦:“万万不可!我自知身份如何,我本不是,相公你要他引颈自刎,会给我们带来牢狱之灾。”
“这种两败俱伤的法子,我不同意。”
“那你要如何?”
趴在水澈耳边,文羡鱼急道:“你把这件事情闹大了,你就不想复仇了吗?”
“我自有分寸。”
“李柱,如今媒婆,喜娘,轿夫都在场,权且做个见证人。”
水澈微笑着把文羡鱼的脸按在怀里,导致她眼前一片漆黑。
“你先刺我与我娘子一刀,若是不成,休说我娘子是扫把星。”
“好,我李柱指天发誓,若我以后再说李妞是扫把星,但求老天爷惩罚,死无葬身之地。”
水澈护着人,双臂几乎环抱,却无丝毫担惊受怕的模样:“好,来吧。”
李柱大吼一声:“呀啊——”举刀奔来。
“啊——”喜娘媒婆大声尖叫,四散奔逃。
就连轿夫都掩面,路上寥寥的几个人,更是关门闭户,不愿看这热闹。
好机会!水澈抬手发力,十成功力的一掌打在刀上,刀顿时变形扭曲。
打第二掌时,只听咣当一声,刀断落地,李柱手里只剩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