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始做代购(106)

这意味着天上的星星的确对季节有所指向。

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是按照青龙朱雀来分布的,以后说不准能折腾出四宿来,蛇冬眠,鸟春归,记起来似乎都很合理,只是不知道夏天跟秋天会分别是什么动物。

“你小子可以啊。”

乌罗看着辰憨态可掬的笑容,忍不住上手掐了一把肉肉的脸颊“记你一头功,我这里没有什么别的,给你眼药水滴一滴,最近就别记录了,跟着其他人一起去玩吧,过段时间等我琢磨出来再跟你说新的内容。”

辰本来听到前半段,脸色不自觉黯然下去,听到后半段又立刻生龙活虎起来,他睁着眼睛让乌罗给他滴了眼药水后,就欢快地跑回小伙伴当中去了。

“啧——后生可畏啊。”

摘下眼镜就是睁眼瞎的乌罗看着手里的纸张,禁不住感慨道。

张目对日,明察秋毫,果真是明察秋毫。

这头在观看星辰,另一头同样在仰望繁星。

阎坐在屋顶上看着璀璨的星空,只不过他不如辰那样在茫茫宇宙里搜寻时间的概念,那个东西很早就被他丢弃了。

时间对于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他好几年前开始就不缺食物了,因此只需要感知大概的季节跟时间就已经足够了,春日种下去的种子秋日能不能收成得好,都无关紧要。他有足够多的肉,同样有足够多的果与实。

这些只不过是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存粮,有时候用来交易。

“爸爸。”

阎小旺努力攀爬着,大角鹿看得腻烦,就用脑袋托了他一把,把小孩子顶上了屋顶。

而巨狼只是静静地蛰伏于月光之下,银色的河流湿润着牧草,些许寒气扫进那厚实的长毛之中,它美丽的眼睛凝视着这轮月色,不去迎合森林里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那并不是它的同伴。

而大黑正在美滋滋地嚼着鲜嫩的牧草。

“干什么?”阎平静地问他,目光并没有移动下去,似乎并不担心这个胖墩墩的孩子会摔下屋顶去。

好在阎小旺虽然有点肉嘟嘟的,但身手还算没丢他老子的脸,一番王八潜沙的扑腾过后,总算真正爬上屋顶,然后开始摇摇晃晃地走到父亲身边去,一下子就扑到阎的肚子上。他将自己充作石杵,反复在阎的身上碾来碾去,这座屋子太寂寞,而阎又过于习惯寂寞,这让还没彻底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阎小旺时常觉得可怕。

“爸爸。”阎小旺又一次唤他,圆圆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他很危险?”

阎失笑道“你很在意吗?”

阎小旺严肃地点点头“他是你唯一害怕的人。”

这话叫阎有些出神,他下意识伸出手来抚摸了下阎小旺的头发,那柔软的发丝卷曲在指尖,仿佛植物在生长时缓缓冒出的柔嫩新芽,。

“你懂什么是害怕?”

“危险就很可怕啊。”阎小旺理所当然地说,“你不跟我说话,我就觉得很吓人;别人拿长矛刺我,我也觉得害怕;很大很大的兽扑过来,我也怕。”

阎于是轻笑起来,他又问道“那你觉得他可怕吗?”

“看不出来。”阎小旺摇摇头,他说,“他很怪,不过不难看,对我笑,是好人吧。可是你又说他很坏。”

“我只是说他危险,并不是说他坏,更不是害怕他。”

阎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危险,却不害怕?也不坏?”阎小旺有点纠结,这跟他所受到的教育与认知显然是矛盾的。

河水是危险的,会冲走野兽,所以不能贸然下去;森林是危险的,到处都有兽想捕食,所以要时刻注意观察……

“你讨厌危险的东西吗?”阎再一次询问他,嗓音低哑,似是带着笑意。

阎小旺撅起嘴道“是我先问的。”他并没有倔强太久,就老实地回答了,“不喜欢。”

“危险的东西有时候也很美丽,你还不到明白的时候。”阎露出微笑来,他笑起来的时候令阎小旺想到月亮,并不是此时此刻这样丰盈充沛的月色,而是最暗的那一刻,月亮完全被笼罩后,会有一圈幽幽发亮的光芒萦绕在天空之中。

淡,而难以忽视。

它并不为照亮尘世间而来,又绝不容世俗忽略。

寂寞、暴力、恐吓、幽闭的确是人最为惧怕的东西,可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些东西,是令人惧怕的。

那就是未知。

“我并不害怕他,我是敬畏他。”阎缓慢地说道,“能坚持自我的人是很难得的,尤其是当他还那么做了。他来与我交易时,我故意激怒他,打击他,他却没有因此绝望,更没有恼怒。”

看得出来,那人来得并不久,恐惧并不会在短时间内那么轻易地消散,尤其是来自一个同类的否定。

阎小旺不懂“这很厉害吗?”

“这很厉害,足以说明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这个世界的人难以理解这种理智,更不可能明白当阎看到那双平静而稳定的眼睛时,所受到多大的震撼。他也曾痛斥过自己的命运,于鲜血淋漓的荆棘之中走出伤痕累累的一条路来,道德与法则被轻易抛在脑后,轻松简单的杀戮远胜过不厌其烦的教导。

他并不是在说游戏,而是在说生活。

没有任何人指引道路,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分明环绕在人群之中,却难以吐露苦闷与忧愁。

阎不得已,他与这个荒凉跟原始的时代争斗过太久,久到他筋疲力尽,久到他绝望,既无法完全妥协,又无法不去妥协。于是只好无可奈何地与这个世界相融合,最终诞生出一个连自己都不忍直视的荒谬怪胎。

他淡忘太多东西了。

偏偏此刻有人站立在他面前,指向远方,轻声慢语,告知他自己决意移山倒海,更改乾坤。

阎怎能不觉得荒谬可笑,又为那其中蕴含的平静与坚定所震撼。

“你不明白。”

阎平静地微笑着。

“真正可怕的是,我开始相信他能做到。”

“那不好吗?”

阎轻声道“他将瘦骨嶙峋的动物喂养长大,最终会诞生他无法控制的东西,那很好,会让这个世界更有趣些。”

到那时,就不是人与兽之间的争锋,而是人与人之间的。

人们痛饮的不再是野兽,而是敌人的鲜血,他们悬挂的胜利品将成为同类的头颅而绝非是猎物的尸骸。

只是那也许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长到肥沃的泥土上种满食物,牛羊成群啃食着大地,林木被砍伐,他们建起高耸的建筑只为了与天地更接近。

“既然有趣,那为什么危险呢?”阎小旺更不明白了。

阎笑着,轻轻抚摸他的头,这次的问题没有回答。

可是月光听见了,这个男人心脏里传出的呼喊。

男人在诉说我要是与他贴近,也许会匍匐在他脚下。

等到那时候,阎残留不多的东西便都尽丧了,他的尊严,他的生命,他的骄傲与他的悍勇,都会随着开弓后的箭,飞向终点,再无归期。

那人在造神。

乌罗的生命直至这一刻,仍未被这个世界所吸纳,冷淡的香气仿佛隔绝开他与世界的联系。

原始与现实并无太大区别,也许更自由些,在那个被钢筋铁骨环绕的世界里,人们被驯养成温顺的家畜,在社会的铁则下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偶尔会怨天尤人,偶尔盼着天上掉馅饼,然而他们早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习惯这种高效、稳定,而波澜不惊的日子。

不必为生死跟吃不上饭担忧,他们在向往更奢侈的东西。

可温顺的家畜是无法适应这样的环境的。

乌罗也许是被逼无奈,却不曾让自己步入绝境,他顺其自然地转换两个世界,安稳地如同一架审判的天平。

阎不知道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因此满怀恶意地期待着他的失败。

却又憧憬他的成功。

…………

乌罗还没有开始做历,不到时候。

那画着星辰的本子依旧被辰收藏着,乌罗让他接下来这几天到自己这边来滴眼药水,平日不要再去直视太阳,平日看看月亮倒也罢了。

他在等,等着看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雨水与惊蛰,再不济,等到谷雨时分再进行耕种,也不迟。

换来的那一包种子里头还不知道都有什么,都没有区分,有几个能看出来,有几个就只知道是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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