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说!”
那太医支支吾吾的开始叙述,多少有些含糊其辞,道:“琴妃娘娘的病,虽有好转,但病根早已根深蒂固,突然恶化也是有的,是以,是以……”
话还没说完,便被齐泽一脚踹翻在地。“把他送到我府上,我要亲自审问。”齐泽说道。
恰好门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阻止道:“阿泽不可无状。这生老病死,便是太医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证,怎么能把自己的怒火都发泄在太医身上?你须得冷静些。若你母妃知道你如此,恐怕也不能安心。”
齐泽见皇帝来了,自然不可能再去找太医的麻烦。只能强忍下自己的情绪,静静听着皇帝的吩咐。身为琴妃膝下唯一的孩儿,齐泽的事务难免繁杂。跪拜一天下来,双膝发麻,齐泽却已经不知困倦。他晚上还是得回府,但是甫一站起来头便有些晕眩,差点站立不稳。旁边的宫女很快过来将他搀扶住,齐泽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面生的。
“你是哪个宫的?为何从前没见过?”齐泽在琴妃这里侍疾有一段时日了,里面的宫女嬷嬷太监都大约是见过面的,然而这个宫女却从未见过。之前是被悲伤冲昏了头脑,来不及顾及这些,现在猛然一看,才发现在里面候着的几个宫女都是未见过的。
那宫女道:“从前是西泽宫的。”
齐泽看她低垂着头,没再问。再走出去,发现果然如他所料,全是些新鲜的面孔,原来琴妃宫中的老人竟然一个都不见了。他随手召了一个太监过来,问道:“我且问你,原来在此殿伺候的人呢?”
那太监道:“他们哪能继续伺候呢?琴妃娘娘去了,他们都得去陪葬的,现在恐怕已经……”
齐泽并不知道宫中还有这样的规矩。既然说他们是去陪葬了,那么想必现在都已经没了。这殿中好像莫名的冷起来,齐泽裹紧了衣裳,走了出去。
第二日继续得行跪拜之礼,殿中候着的宫女们仍旧是昨晚那几个。
昨晚扶过齐泽的宫女眉眼恭顺的走过来,道:“殿下可需要多加一个蒲团?这地下冷硬。”
齐泽正想拒绝,看见那宫女对他使了使眼色,悄悄指了指右边。齐泽好奇,便顺着她的话说道:“蒲团在哪里?我自己过去拿便是,你给我带路。”
那宫女默不作声的带他去了右边的偏殿。齐泽踏进殿内,觉得前所未有的冷清,心里涌出数不清的痛感。
那宫女见齐泽默然不语,盯着某一处发呆,踌躇半晌,终于跪拜在齐泽面前,道:“宜王殿下不知为何从前伺候琴妃娘娘的老人都不在了?”
齐泽竟没想到宫女会同他说这个,他道:“殉葬。”
“此前殁了的宫妃也有几个,宜王殿下许是没留意,从未有过宫人殉葬的先例。此次殉葬,奴婢斗胆猜测,她们是被灭口了。琴妃娘娘的死大有玄机。”
这宫女不仅行为大胆,嘴巴也不妨多让。
“你是谁?”齐泽走到宫女面前,问道。
那宫女大胆的抬头看了齐泽一眼,许是想观察她的表情,可惜她一无所获。她心一横,直接说道:“殿下可对琴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有印象?我的亲妹妹便是琴妃娘娘身边贴身伺候的玄月。”
第五十五章
那女子抿着唇,一副倔强的模样。齐泽的脚步顿了顿,离开了。外面的雪积了厚厚一层,齐泽踩上一节枯枝,发出“咔嚓”的响动。
这边萧莲儿的脸色便不那么好看了。虽然琴妃殁了,齐泽回宫是人之常情。他也自然不可能戴孝来娶她,但是想一想,这样一拖又得三年。想到这里,萧莲儿便焦躁难安。三年会发生什么,谁清楚呢?事实上,连她自己也清楚,齐泽似乎不那么想娶她。
“小姐,别咬了。当心咬坏。”萧莲儿身边的丫鬟见萧莲儿贝齿咬着下嘴唇,连忙劝道。
“有什么关系?咬坏了又没人心疼。”她说这话,倒像是在和谁赌气。
“小姐这么说可不对了,若是咬坏了,夫人会心疼,相爷会心疼,还有一个顶顶心疼的,就是咱们家未来姑爷。”
萧莲儿一张俏脸顿时羞得通红,她站起身来,用帕子打了丫鬟一下,骂道:“就你会说,看我不打你。”那丫鬟与打闹了两下,见萧莲儿的脸又沉了下去,自言自语道:“他可不会心疼。”
齐泽走到御花园,改了主意,并没有往出宫的方向走,而是去了御医所。御医晚上安排了当值的人,随时要应对突发情况。
御医所在一片风雪中晕着黄色的烛光,齐泽走进去,一个御医在灯下看书,另外一个趴着打着瞌睡。
“胡御医可在?”
那两人抬头见是宜王,对视了一眼,踌躇了一阵,其中一个答道:“回宜王爷,今日不该胡太医当值,他这会儿应该是回府了。”
齐泽哼了一声,又询问了住址。还是那人回答道:“宜王爷,虽然胡太医一直在治疗琴妃娘娘,但是娘娘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油尽灯枯了。此次病情恶化也实属正常,宜王爷实在不应当为难胡太医。”
“我哪里是为难他呢?我是要救他的命。”
一切的事情变得愈加明朗,知道真相的齐泽却不是那么好受。他觉得一切令他难以承受,又觉得一切都又在意料之中。
琴妃大丧之后,齐泽着素服,吃素食。这是琴妃下葬后第一次上朝。
下朝归去的时候,在宫门口遇见苏洇。齐泽淡淡瞥了苏洇一眼,继续往前走。苏洇与他对视,直至齐泽将要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用手拉住了齐泽的肩膀,道:“三哥,节哀。”
齐泽停下来,挑眉与他对视,却不说话。
苏洇沉不住气,道:“你莫觉得身边再没亲人。我永远都是你最亲的人。三哥从前对我的好,我历历在目,铭记于心。”
“若是如此?你为什么要拐走阿淳呢?你便是这样对待你最亲的人?”齐泽嘲讽一下,移动了一下位置,将苏洇的手打下去,态度却冷静的不像话。看苏洇的眼神,仿佛他是一个笑话。
苏洇道:“三哥还不明白吗?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成为那个人,就必须得舍弃一些东西。娶了莲儿是你必经之路。”
“你把她怎么了?”齐泽道。
苏洇其实心中仍旧关心着齐泽,知道琴妃殁了,他第一时间便想的是站在齐泽身边,宽慰他也好,为他做些事情也好,总之能够帮些忙。齐泽这一问,他张了张口,竟然有些无从说起。该怎么说呢?说他带她去亲自看了齐泽的婚礼,让她空洞失神,并且至今还以为齐泽已经同萧莲儿成亲了?还是说就在昨天,他心烦意乱,直接让下人把她领到妓院去了?
“苏洇,你怎么这么自私呢?说是为我好,你敢说你自己没有丝毫的私心?逼我一定要娶萧莲儿不是因为你自己爱着她?她想要什么你就一定要帮她得到。那你可想过你的三哥我?说是为我好,实质上对我不及对萧莲儿万分之一,当然你最爱的还是你自己。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来妄图绑架我。苏洇,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的面目有多可憎?”
苏洇急着分辨,齐泽却没让他说话,道:“好,你让我娶萧莲儿,我便娶给你看。我要让你们都知道,我齐泽不是任人宰割的。柔羚被你们害死了,我要从你们身上都讨回来。”他甩了甩袖子,卷出一身风雪。
回到宜王府上,管家便迎上来。齐泽问道:“她怎么样了?”
“姑娘不愿意吃饭呢,一直待在床上,也不要丫鬟们进去。”管家说道。
齐泽脚下生风,到了自己的卧房。床上的姑娘着浅绿冬装,头发披散,五官皆是清秀可爱,双眼失了神采,自己搂着膝盖安静的坐在床上。
“阿淳。”齐泽看见这样的阿淳,心里一酸。不管怎么样,是自己连累了她。好像自从他们之间有了联系,一直都是他给她带来不幸。包括她父亲的冤案和现在。
阿淳抬头看了一眼齐泽,眼睛里带着一丝迷茫。
自从阿淳失踪后,齐泽就在各家妓院都布下了人手,是以苏洇前脚刚把人带过去,齐泽的人立刻就把她给带了出来。齐泽还记得昨晚看见她的样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衣着单薄,整个人瑟瑟发抖。他吩咐人给阿淳洗澡换衣服,再过来的时候阿淳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