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个儿对这个好姐姐只有姐弟之间的孺慕之情，便以为旁人皆是如此了。
要不说沈寄安这人，别个看到这病人只会觉得怜惜；偏他生出了爱慕，还妄想占为己有。
第15章
云棠晚间又醒了一次，高薪请的守夜佣人手脚娴熟地温早已凉透的汤药。
云棠心软，让那人不必再守，自回去休息就是。
“别熬坏了身子，回去睡吧。”
见她踌躇，似是怕怪罪，云棠只温声道，
“你放心，不会有人怪你，去睡吧。”
得了保证，那人谢过云棠，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云棠却再睡不着了。
白日里她睡了那样久，早养足了精神，这会儿一点儿倦意也没有。
——外头的圆月极亮，清冷的银辉透过窗帘爬进屋子里一些；她竟看得入了神。
她在想沈寄安。
床上的女子垂了眸，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不傻，这几日的相处，她是能看出来他眼中的情愫的。
虽说若有若无，他也极力压抑着，尽力不表现出来；可女孩子的心思多敏感，怎么会丝毫感受不到呢。
若只是一时意乱还好——
她这副破败身子，同谁一起都是累赘；但因着情分，她自是拖累谁都不愿意耽误沈寄安的。
再说她自己，长这么大了，也没谈过恋爱；虽说心里也有悸动和希冀，可那些情绪过去，冷静下来，想的最多的还是个中利害。
不喜欢他吗？
——怎么可能。
那么乖那么温顺的，仿佛和亲弟弟一样的人。
她打心眼里疼他，但这种感情，绝不是男女之情。
只盼他能理清楚，别再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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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沈寄安就离开林家了。
“沈先生说小姐已经大好，公司有急事，就匆匆走了。”
佣人一边往桌上摆早饭，一边儿给林州上报。
林州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撵呢，他倒是挺识趣，自顾自走了。
云棠喝了一小蛊汤，夹了几筷子小菜就不再动作，慢条斯理地嚼着。
林州瞧瞧她，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姐，沈寄安走了。”
带着些稍稍明显的试探。
云棠的汤勺原本还发出极轻的陶瓷碰撞声，闻言是忽然顿住了。
“你这孩子——”
她眯了眼笑，看着好像也不甚在意，还顺手舀了一勺米粥。
“关系再好，人家也有自己的家和工作啊。”
“情分已经尽到，总不能一直在咱们跟前儿耗着，无亲无故的，算怎么回事。”
这下林州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自己这好姐姐还以为他舍不得那沈寄安呢？
林州气结，真是不想管这个傻姐姐了，怎么就是看不出来沈寄安那个货色的真面目呢，还总以为别人都像她一样顺眼那人。
他心里有点儿堵，表情也不大好看了，虽然多有些做戏的成分在里头，但十有八九也是真的被云棠的话噎到了。
“走了更好，省我一个客房，还少他一双筷子，我乐得清闲。”
云棠低了眸笑，只专注于碗里的粥。
——她如何听不出来林州话里有话，只是有些事儿，多说多错，那就从一开始，就不要去提一句。
第16章
沈寄安确实是因为公司有急事儿。
其实也不算是他的急事儿，是林氏的。
估计林州和云棠还不知道，林氏出了个吃里扒外的，给公司造了个大洞。
林父一向信任那些公司元老，把大小事务都交给他们，想着和妻子享受一下清闲时光；林州呢，又整天在家围着云棠转，最近唯一一次出差也是为了给云棠寻医生。
哪里想到——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沈寄安坐办公桌前，听下属汇报。
“早前您安排进去的人说，那几位董事已悄悄将好几个项目所得利润悉数转走，怕预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轻敲桌面的指尖微顿，沈寄安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林氏的老本儿，全投进去了？”
戴金丝眼镜的男子轻推镜框，语气恭敬。
“是，不仅如此，应该还有一笔巨额贷款。”
他将手中的文件夹摊到沈寄安的桌面上，指着其中一处。
“也不是什么商业机密，稍微一查就能查出来；原本林氏应该是指着这几个大项目所得利润去填上窟窿，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公司现在是内忧外患，林董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正在往回赶，但估计也……”
那人面露难色，兴许是想到了沈寄安同那林小少爷关系还算不错，太难听的话也说不出来。
沈寄安冷眼瞧着面前的文件夹，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
——“无力回天？”
他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阴沉，虽是问句，却像是已经笃定。
“是，十有□□。”
——“为什么不早点儿说？”
“林氏自己人都不清楚，我们安插进去的人也是最近，那几位捂不住了，才知道的。”
到这儿，沈寄安也不欲再多问什么，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林氏出事不打紧，他只怕云棠知道；她心思向来细腻，要是忧思过度，身体会受不了。
伸出援手倒也不难，只是——
他向来不做亏本儿生意，更何况这次若是帮了，他自己也要折进去大半家当。
外头出了太阳，丝缕光线透过百叶窗照到男人的办公桌上。
他忽的又想起，那时候去照顾云棠，她同他说过的那些话。
——“这世上许多夫妻，都是要靠缘分的。”
他同她，还不算有缘吗？
即便说的再难听些，如云棠说的那般，两个人有缘无分；
相爱不相守，亦或有名无实，同床异梦。
难道不比现在，隔着万水千山的好？
西装革履的男人低下了头，眼神平静，似在思索什么。
——林州说的没错，沈寄安惯是个会算计的。
人的贪念，像压在笼子里的猛兽，不能给它任何机会。
逃不出来，或许只是没有时机。
思及此——
沈寄安的眼神越发狂热，因为某些臆想，兴奋得眼尾潮红。
——云棠，云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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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州没想到事情会严重成这种地步。
他翻着方才林父砸在地上的材料，脸色越发苍白。
那一桩桩，一件件；还有被那些老头子钻空子转走的巨额款项，把这个素来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砸的晕头转向。
父亲走之前还叮嘱他多去公司盯着，说是有几个比较重要的项目在运转，他一口答应，心里却没当回事儿。
这才不过几日，偌大的的林氏，就被搬空了？
“这几个老东西，我不会放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公司稳定下来，”
林峥还算稳重，看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也并未多加苛责。
“别叫你姐和你云姨知道了，她们女人家的，帮不上忙，你姐身子也不好，别是再吓到她们。”
林州还能说什么，只能垂眸，声音低沉地应下。
“我知道了。”
——“现如今只能求你那几个世伯，先把亏空补上。”
“你不是同那沈家的关系不错，问问，能不能帮咱们林家周转一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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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天气晴好，暖融融的；云棠就端了茶杯，坐后花园里逗猫儿。
时不时会有几只花色漂亮的喜鹊停下来啄食儿，云棠就把手里的饼干捏碎放在地上。
那些鸟儿机敏，又馋嘴，云棠向来欢喜这些小生灵，每每得了都爱不释手。
二楼书房的窗户边，沈寄安站那儿，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时不时回林州几句话。
“寄安，我知道你这人性子凉薄，我也没脸把兄弟情分这几个字整日挂在嘴上。”
“我林家从前便只能和你谈合作，如今更是什么也给不了了。”
他顺着沈寄安的视线看下去，见是云棠，原本因为着急带了几分戾气的眉眼也柔和了一些。
“你不愿意帮我也不会怪你，只是别让我姐知道。”
“也是我没用，她受了这小半辈子的苦，临了临了，到了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