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的向日葵很好看。”
“我很喜欢。”
“还有你,我也很喜欢。”
“……我不是故意跳海的。”
跳海。
耳尖敏感地捕捉几个字眼,薄桢言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滞,仿佛又被拉进当天的回忆里,近乎于他世界崩塌了的回忆。
不知道又在心里下了多少次决心,才能继续这个话题。薄桢言垂眸,许久才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想告诉你的事。”
“我不需要知道。你太重要了,这些事就变得没这么重要了。你明白吗?”
薄桢言声音喑哑,在陆眠星耳边轻轻地说,呼出的热气让陆眠星耳廓隐隐发热,更坚定了陆眠星要说出来的想法。
“有些事,我要说清楚。真的很重要。”
“没有事比你还重要了。”现在,陆眠星还在他面前就足够庆幸了。
陆眠星问:“那你说不原谅我的事也不重要了吗?”
薄桢言压着情绪,又深深吐出一口气:“是。”都没你重要。
“那你暗恋我这么多年的事呢?也不重要了吗?如果我让你不要喜欢我了,也没关系吗?”
陆眠星轻轻松松地问出口,薄桢言却不能轻松地答。
这是属于他的独角戏,是他可触不可及的梦。多年积累下来的执念,喜欢,小心翼翼是组成他的一部分,他对陆眠星的喜欢融入血肉,刻于心头。
那独一份的存在,怎么会不重要?
但薄桢言又出声,回答:“是。”
薄桢言应得轻巧,让陆眠星一怔,无处言说的生气从心头增长,却听见薄桢言下一句话。
“我暂时做不到,但是我会克制。”
“在我没克制成功的时间里,也别离我太远。好不好?”
“我会尽力将我的爱维持在不让你厌烦的程度。”
不及你重要的事里,也包括我微不足道,对你造成困扰的爱。所以我会克制着不喜欢你,不让你厌烦。
陆眠星突然沉默了,她分明感受到薄桢言那份小心翼翼,是撕开伪装,鲜血淋漓的样子。薄桢言可能比她自己还要爱她。之前的她却把自己关在不和任何人沟通的玻璃器具里,一边悲悲戚戚,一边忽略薄桢言的爱。
喜欢是肆无忌惮,但爱是克制。她喜欢薄桢言,薄桢言却爱她。
陆眠星收住即将落下的泪,把薄桢言的腰身搂得更紧,轻轻地,“薄桢言。”
“嗯。”
“我想看向日葵,你会陪我等到夏天去看吗?”
“会。”
“那在夏天来临以前,你都喜欢我好不好?”
“……好。”
“夏天以后也要喜欢我。”
“好。”
“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以后的以后,都只能喜欢我。因为我只喜欢你。”
所以你也只能喜欢我。陆眠星脸埋在薄桢言颈窝里。
这样自私的话,我只说一次。
-
当她回握薄桢言的那一刻,薄桢言看向她眼底,捕捉到那一丝感谢活着的笑意,就明白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眠星送进医院的那一天,陆眠星的父亲回国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陆眠星的父亲,还有他的整个家庭——一个很美满的家庭。
甚至在意外之中看见在孤儿院领养陆眠星的老夫妻照片。
一切毫无章法的事情被理清,串起了脉络清晰的事实,真相就近在面前。
可薄桢言看着加护病房里奄奄一息的陆眠星,慌乱得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不能替陆眠星责怪任何人,也不能替陆眠星原谅任何人。
他等着陆眠星醒来做决定。他得等,还必须要等到。
幸好他等到了。
薄桢言挑着几件不太重要的事跟陆眠星说,说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陆眠星情绪太过异常。
但陆眠星反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薄桢言都差点怀疑自己脸上有向日葵,终于,他半无奈半笑:“陆眠星,你在听吗?”
陆眠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显然是没听进去。
她问:“你国赛怎么样了?”
被陆眠星这样一问,薄桢言才想起在陆眠星昏迷中已经举办完的国赛。
一切都忙里忙慌,薄桢言虽然心里一团糟,面对专业的事还是没马虎,挤着时间安排好一切,在比赛期间也没出什么纰漏。
“还算顺利。”薄桢言顾虑陆眠星的情绪,没往细了说。
陆眠星叹了口气,话里有点遗憾:“想象不出你拿金奖的样子。”
陆眠星跳窜的思路薄桢言倒是没猜到,本来要出口的话一顿,改口:“你想看?”
“嗯。就觉得肯定特别好看。”陆眠星点头。
薄桢言这样的人认真起来肯定像光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陆眠星半靠在病床上,还真认真思考了下薄桢言的样子。
有些男孩子,就是那种即便得不到多看一眼那也是好的的存在。
“我转系了,所以没有下次了。”薄桢言不忍打破陆眠星的想象,但还是如实说出自己的情况。
“转系?什么系?”
“医学系。”
陆眠星一瞬间脑海间出现了薄桢言穿白大褂的样子。
艹,禁欲系薄桢言。
陆眠星一下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什么狗屁得不到就要多看一眼。
有些男孩子,就是要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少了个测绘系男友,这不医学系男友来报道了
第36章 十九分甜
“是为我学医?”
陆眠星径直看向薄桢言眼底,话里语气无异, 净白的手藏在被子里, 隐隐攥成一个拳,泄露了此刻不太一样的情绪。
“是。”薄桢言没否认。这个决定他很早就下了, 却也没想会说出口。
他想,这个时候还是少瞒着点陆眠星。他和陆眠星几乎已经禁不起任何这样的折腾了。
陆眠星没反应过来, 带着些许不确定,“像许知淮那样的?”
薄桢言听见许知淮三个字一下敏感起来, 眉眼冷淡起来:“我不是他。”简言之, 别拿他和许知淮相提并论。
话罢, 薄桢言起身走向窗边,拉开窗帘。清晨的光彻底透了进来, 飘飘扬扬先落在窗边人身上,连墨黑的短发都沾染上。
薄桢言背对着她, 背又挺又直, 好像是有点生气。
是因为她提到许知淮。
陆眠星从薄桢言背影中察觉出几分意味, 估计薄桢言学的是精神科。
她出声喊他:“薄桢言。”
“嗯?”
虽然是气着, 但薄桢言并没有不理陆眠星的意思,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以前的薄桢言才不会这般口嫌体正直地迁就, 所以陆眠星觉得有趣,起了几分逗他的心思。
“吃醋啦?”陆眠星往窗的方向伸头,边观察薄桢言的反应,“怕我被许知淮的美□□惑?”
薄桢言没搭话,陆眠星自己自说自话:“其实也很难说, 毕竟许知淮说喜欢我很久了。这么优秀的人说喜欢我,也很难拒绝,你说是吧?”
“你乐意就好。”薄桢言调整呼吸,吐了口气,转过身来,神色已然平静。好似刚刚生闷气的人不是他。
空气中醋被打翻酸酸的味道却愈发浓郁。
连许知淮的醋也吃。陆眠星支着头,继续看薄桢言,突然想起许知淮对她说的那句话——在看清一个人之前,你需要先看清你自己,无论是怎样的自己。
因为她看清了自己,所以她也看清了薄桢言的样子。
薄桢言其实是个很热烈的人,比她热烈。
许知淮用指节轻敲了门,面上还是那副温柔到骨子里的样子,没因为病房里些许微妙的恋爱气息有一分的异样。
反而唇角微微翘起,深邃的眸子在陆眠星和薄桢言之间流转。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千百年才能看见薄桢言吃醋的样子,多亏了许知淮。想着,陆眠星就更感激许知淮了。
陆眠星心情大好,眯起眼连忙说:“没有没有。”来得正是时候。
“那就好。”许知淮点头,笑起来。
病房里,雪松木干净的气息和薄荷味些微苦涩撞在一起,两种淡淡的味道竟滋生出一丝热烈的意味。
许知淮走近,看向薄桢言:“其实我今天是来找你的。”
许知淮放轻声音,像是刻意不让陆眠星知道,陆眠星伸长了头,那角度也看不清许知淮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