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可动作却麻利得很,话才说完,人就已经进了李意溪家门了。
之前来时没好意思到处看,这次就有心情了,他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好奇道:“你这儿的格局怎么和我的不太像?”
李意溪从阳台把晒好的被子抱了回来,闻言解释道:“我改过了的,一楼的两个房间全都打通了来做练功房。”
“你以前……”傅登云脱口就说了三个字,然后立刻顿住,停了下来。
李意溪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把话说完,“你以前也每天都在家练功么?”
“是啊。”李意溪点点头应了句,看样子似乎并没有怀疑什么。
傅登云却把自己吓了一跳。他原本想说她以前就说过以后家里一定要有个很大的练功房,可这话却不能现在说出口。
李意溪忙着要去做饭,把被子放好后直接进了厨房,卤制好的羊排捞起来挂上一层薄薄的面糊后入油锅炸到表面焦黄,孜然粉、辣椒粉和盐拌在一起撒在羊排上,就是椒盐羊排。
除了这道菜复杂一点,其他菜都出锅很快,没多久傅登云就吃上饭了。
他是第一次吃到李意溪做的正经的饭菜,两个人,却有四菜一汤,还有个撒了陈皮粉的陈皮番茄做水果。
这要是以后天天能这样该多幸福,十三爷得陇望蜀,已经暗戳戳的在想以后的事了。
吃饭时总不会一句话都不说,俩人开始闲聊,李意溪早先就对傅登云各种怀疑了,于是不动声色的开始打听他的事。
“傅先生的口音听起来不像容城人?”不管以前说没说过罢,她都决定从这个问题开始,重新了解这个男人。
傅登云笑着点了下头,“我是京市人。”
“那怎么会来容城。”李意溪边问,边舀了一碗番茄虾仁豆腐汤,汤鲜得很,料也足。
傅登云夹了一块孜然羊肉,放进嘴里斯文的嚼着,“在京市待腻了,恰好我家祖籍是容城的,我这也算……落叶归根?”
“你才多大就说落叶归根?”李意溪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问了句别的,“哎,喝不喝酒?”
傅登云眼睛弯了弯,“可以喝一点。”
“酒量不好?”李意溪眨眨眼睛调侃道。
“是不太好。”傅登云认了这个说法,没告诉她其实是怕喝多了被她套了话,这会儿还不到能翻车的时候。
李意溪起身去冰箱拿了瓶梅酒,然后往杯子里各扔进两个不锈钢冰块,麦烧酒泡的梅子酒是漂亮的琥珀色,宛如月光浮动的色泽,闻起来有奇妙的陈皮香气,入口圆润浓郁,饱满的梅子味慢慢在舌尖伸展开,夹杂着一丝杏仁的微苦。
“我还是第一次喝梅酒。”他举着酒杯笑着说了句,很满意的样子。
李意溪登时就笑了,“看来你是真的不常喝酒,不过……你们男人不都应酬很多的么?”
“我身体不好,不太能喝酒的。”傅登云温声替自己辩解,又笑着歪了一下头,“有人还说过要我遵医嘱的。”
李意溪听了这话心里一动,“身体不好?看不出来呀,你看起来很健壮嘛。”
傅登云看着她目光微闪,眼角漾出一抹笑意来,“外表看起来好看罢了,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紧张了。”
“能让傅先生一直谨记的叮嘱,看来是很重要的人说的咯?”她又问了句,眼里不自觉的出现了一抹期待。
傅登云瞧着她,在心里大笑三声,然后摇了摇头,“不是,萍水相逢的故人罢了,不过说得在理,就听了。”
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但我就偏不说,有本事你拆穿我!
果然,李意溪听了就有些失望,但又立刻被她掩饰住了,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
接着又聊起了其他,大都是容城的一些地方,李意溪问他有没有去过蔡绣坊。
傅登云自然说没有,李意溪就介绍道:“那边原本集中了很多做刺绣的人家和绸缎庄成衣铺什么的,十几年前都还是,我跟师父去过那边订旗袍呢,后来建了刺绣博物馆,就改造成创意文化街区了,景色还蛮好,建筑都还是老的,又有好多艺术工作室开起来,蛮好玩。”
“有空一起去?”傅登云认真听她说完,适时的露出了好奇和期待的神色来。
李意溪点点头,意思是可以,然后又真的无意中问了句:“你开宠物店以前来过容城么?”
她以为会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哪想到对面那人却点头应了句:“来过呀,十年前来过一次,还住了不短时间,不过没去哪里玩。”
李意溪闻言,夹菜的手抖了一下,立刻抬头看向他,“……是么?十年前?”
傅十三就是十年前来的容城养病,那时她十五岁。
“嗯,住了挺久的。”他又道,他离开时李意溪是十六岁那个年头。
“那……”她的心砰砰砰乱跳起来,几乎是屏着呼吸问的,“你来容城是做什么的?”
“玩儿呗。”傅登云笑着道,“闲得慌,就出来玩玩儿。”
“那你怎么没去哪里玩?”这可说不通。
傅登云耸了耸肩,又呷了口酒,“来了以后又觉得没意思了,也不想去其他地方。”
还是那套说话方式,九真一假,李意溪就算真不信,也抓不出哪里有问题来。
看着她再次觉得失望,傅登云心里继续偷笑,看,我就不告诉你全部实话,有本事你自己拆穿我多好:)
他高兴极了,放下筷子拿了一根椒盐羊排来啃,羊排上的一点脂肪在口中化开,酥香的气息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让人心情愉悦。
再喝一口酒,真是羊排就酒,越喝越有哇,傅登云眯了眯眼,觉得今天实在让人高兴。
李意溪的心情可没一开始那么美妙了,试探失败,听起来傅先生的确不是傅十三,仿佛那些相同点仅仅是巧合而已,这个结果让她很有些失望。
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傅先生夸她做的菜好吃,“大概你要是不唱戏了,去开饭店也会客似云来盆满钵满的。”
“要真有那天,傅先生可一定要来捧场。”听了夸奖,她的心情又好了一点,毕竟没人不喜欢听好话,付出的劳动能被承认和赞赏总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傅登云眉头一挑,“那肯定了。”
最好你让我收钱,我可以当老板的,傅先生在心底默默补充完整内心的OS:)
第二十六章
休息日的时候李意溪抽空去买了新车,原本说好是虞盛清去的,却临时有事,放了她鸽子。
她站在门口气得跳脚,委屈极了,“说好了陪我去的,我都出门了你跟我说来不了?虞盛清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师哥了!”
虞盛清也很无奈的啊,“今天有老丁的演出,昨晚他摔伤了,来求我帮忙,票都卖出去了,我总不能让剧团临时换一出罢?”
“……哼。”李意溪憋了半晌,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冷哼来。
但心头的气却在听了解释之后就消了下去。
难得如今昆曲开始走进年轻人,剧团也一扫以往开了门没人进来的冷清,不说场场爆满罢,上座率也起码有了五六成,这样的局面来得太艰难,于是大家就更倍加珍惜,轻易不肯让演出开天窗。
今天剧团有三出戏,分别是《长生殿·哭像》、《墙头马上》和《幽闺记》,不说别的,就是在《长生殿》里扮唐明皇就任务吃重,虞盛清根本就走不掉。
他连连向李意溪道歉:“阿芙对不住,是我不好,但实在是……要不然、要不然我明天再陪你去?”
“……那明天丁师兄的脚就会好了么?”李意溪哭笑不得,“好啦好啦,我自己去就是了,你赶紧忙去罢。”
拒绝了虞盛清的提议,李意溪准备独自前往4S店,好在她也买过车,又做了点功课,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任人欺骗。
刚走到电梯口,就迎面碰见傅登云从里头走出来,于是忙打了声招呼:“傅先生早上好,吃了么?”
这么接地气的打招呼让傅登云有些迟疑,顿了顿才点了点头,“……吃了。”
接着又问:“你要出去?狗呢?”
他早上等到了九点钟也没听见门铃响,纳闷了许久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李意溪不需要送大锤过来了,这才慢吞吞的出门去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