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后来一起玩的社友说那人“长得贼帅”时太过于真情实感,她甚至还以为是哪个社友把她拽回来的,只是怕被她捉住当‘鬼’才没说话呢。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刚好和现在差不多,也是夏末初秋的时节,虽然当时她们租下的那栋房子已经做日租房挂牌出租了,但周围还有在度假没离开的房主。那位好心人要么就是附近的房主,要么就是别的什么来团建的学生。因为整个社团的人只有她蒙着眼睛没看到“特别特别帅”的那个好心人,她还为此忿忿不平过呢。
想到这儿,孟轲就笑得更深了些,冰淇淋球已经被她吃的差不多了,孟轲连带着咬了一口脆皮甜筒,眯了眯眼睛,长舒了一口气:“还好碰见了一个好心人把我拉回来了,听说那个人长得还挺帅的。可恶,整个社团就我没看到。”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拂过耳畔的风太温柔,叫她情绪太过松懈,往常这样的话她显然是不会说给叶景眠听的,不过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像老朋友一样谈谈往事,其实还挺不错的。因为见过彼此恶劣的一面,说起话来反而不用因为考虑太多而过于拘束。
孟轲是带着种随便聊聊的态度说起这件事的,却没料到,说完之后侧过头去看他的时候,那人脸上的神色却有点过分的严肃。
清隽好看的长眉微微蹙了起来,幽深的黑眸中也闪烁着别样的光,孟轲听见他用很轻但足以让她听清每一个字而不产生歧义的声音说道:“溪溪,那个人就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大晋江真是抽的我肝肠寸断o(╥﹏╥)o【大哭】
第29章
“那个人就是我。”声音清清淡淡的, 随着微风在空气里荡漾。
孟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握着冰淇淋的手一抖,居然一不小心将甜筒捏碎了, 香草味的奶油流了一手, 凉凉腻腻的, “呀”了一声,下意识抬手去舔, 舌尖还没够到, 一片狼藉的手掌就被旁边那人轻笑一声捉了过去。
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的纸巾, 执着她的手, 一面认真仔细地擦起来, 一面抬眸看她,清湛的眸子里是浅浅的无奈, 微微朝远处一栋精致漂亮的花园别墅扬了扬下巴,虽然在说着叫孟轲下巴都快掉下来的事情,语气却平淡得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你们住的那栋别墅旁边的房子,是我家的。”
坦白地讲, 听完叶景眠轻描淡写的解释,孟轲大脑已经有点宕机了,任着他把自己的手捉过去擦拭,噎了一会儿, 才艰难地说道:“哈,真巧啊。”
要不怎么说她和叶景眠这是一段孽缘呢。要是她们当初没有分手修成了正果,换一个场景提起今天的话题, 想必会觉得十分惊喜,就好像她们之间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一样。只可惜她们分手了。孟轲现在有点怀疑,她是不是下凡来渡劫的了。
“嗯,是很巧。”叶景眠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用纸巾将她手上的奶油擦掉,又重新抽出一张纸来仔仔细细地重新擦拭一遍,“我在校友会上第一次和你碰面的时候,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完全擦干净之后,男人浅笑了一声,低头吻上她白皙的手背,并不贪恋只是浅浅的碰触,好似彬彬的西洋礼,便很快就松手将她的手还了回去,语气还是不疾不徐,却凭空多了几分感慨:“没想到几个月没见,这位小朋友还是一如既往的粗心大意,发着烧也敢往梯子上爬,根本不顾自己的安危。我那时候就想,没办法,只能出手了。”
他这最后一句话的尾音绵长,好像带着无限的深意。孟轲被他冷不丁亲了一下,却顾不上自己被冒犯的手背,心中的震惊还在无限地扩大,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你是说……你记得我?你怎么会记得我!”
他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从她们来这里社团活动到第二个学期她出国交换,中间隔着好几个月的时间,那天不过是打了个照面,接触甚至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她还蒙着眼睛,叶景眠居然能记得她,还……在校友会上认出了她?这种记忆力的人,八成是魔鬼吧?
“嗯,”叶景眠的声音有些不真实的缥缈,既像是来自虚空,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线条优美的小臂静静地搭在膝盖上,忽然朝她莞尔一笑:“我一直记得你。”
说起来也是真的巧。那栋房子仔细说起来,其实不算是他家,而是他二叔家的房产。那个夏天他是来和堂弟一起过来避暑的,本来已经安排好了行程,是前一天走,没想到被堂弟的一些事情给耽搁了。因为下面安排的行程都被打乱了,他的情绪有些烦躁,傍晚的时候坐在花园的藤椅上生闷气,抬头就看见了她。
女孩脸上灿烂的笑容毫无征兆地撞进了他的眼里,他看见她明明小小的个子,手上却拎了鼓鼓的两个大包裹,一边费力地往台阶上走,一边眉眼弯弯的和同伴说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笑的话题,忽然就笑得东倒西歪,手上的包裹也拿不住了,差点栽到旁边另一个女同学的身上。
他就坐在花园里静静地看着那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别墅,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焦躁的心情忽然得到了缓解。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女孩的时候,时候要更早一些,她阴沉着一张脸,虽然长得很漂亮,可眼神里满满都是倔强,没想到原来她也可以笑得这么甜,像一束阳光。
鬼使神差地,也就生出了在她们一群人吵吵闹闹朝着广场去的时候出去散散步的心思。
看见她蒙着眼睛跌跌撞撞地朝着喷泉摸过去的时候,他刚好从长长的栈道另一端散步回来,心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一紧,环视了一下四周,又见边上一起的同伴都拼命捂着嘴憋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却没有一个人打算上去提醒她。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心里涌上了一股邪火,看她蒙着眼睛笑呵呵的样子,忽然不能想像她跌进喷泉湿成落汤鸡的样子,那时候九月授衣,天气已经开始凉了起来,她穿得却很单薄,在场的还有不少男同学……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手脚已经先一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那人被他捉住,第一个反应却是很高兴,几乎是立刻就扭过身反手抱住了他的手臂,虽然眼睛上蒙着布,但也看得出她的欣喜,她的手那么软,手指细细的,叫他想起古文里的一句描述:腰若流纨素,指如削葱根……然后便听见她兴奋地叫道:“捉住你了!”
大概是那时候才突然惊醒过来,原来他已经不自觉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叶景眠微微颔首有点头痛地撑住额角。在国外的时候他碰见她,心里明明知道应该离她远一些,却总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这么久了,他一直以为他的心动是因为孟轲的穷追不舍,逼得他最后就范,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不是的,一切早已经注定好了,早在那个晚风微凉的傍晚,他的心就已经先于他的理智一步,做出了答案。
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没办法用理智战胜的。
孟轲被他缱绻的一句“我一直记得你”惊到差点掉了下巴,消化了好一会儿,刚好给了他回忆的机会,半晌,才干巴巴地说道:“接下来你该不会说,你那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她并不知道原来还有过这么一段前情,只当在国外彦大校友会上的第一次见面是初遇,可那时候他虽然会对她微笑,像是待别人不同,却始终都是若即若离的样子,她追他追得其实蛮辛苦,因为不停地揣摩他的心思,却经常不知道她又哪里做的不对了,每一次感情稍微有些进展,他就忽然疏远了。
“如果我说是,你会相信吗?”男人果然是很狡猾的,明明是她提的问题,最后还要抛给她。
“不。”孟轲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他要是那时候就对她一见钟情了,干嘛后来要她追得那么辛苦,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嘛!
果不其然得到了这个答案,叶景眠虽然有些受挫,但心里也做好了准备,倒并没有很沮丧,只是垂着眼睫笑了笑,声音压得有点低:“无论我怎么说你总不肯信我。”
孟轲也有点无奈。不是她不肯信,只是信任这种东西,就像易碎的瓷瓶一样珍贵,有时候并不是摔得稀巴烂才算是被毁掉,而是一旦出现了裂痕,就会把过往的一切蛛丝马迹织成一张无处可逃的大网。从前她只一门心思地想把自己的整颗心捧给他看,很多事情只是因为不在意而忽略了,现在回想起来,桩桩件件都是刀,怎么可能还敢假装视而不见。这些旧账翻起来要说三天三夜也翻不完,她有点累了,想放过自己,这又有什么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