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又册立长女谢良徽为皇太女,入主东宫。
蒋家皇朝覆灭之时,世人只知谢氏女乃是为先祖复仇,却不知她有意女子之身登基称帝的野望。
毕竟靖绥侯还在,他是大荣皇帝的嫡子,也是大荣的末帝,有这么个上好的新帝人选在,怎么也轮不到谢鸿光称帝啊。
谁都知道这场宫变中谢鸿光起了什么作用,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天底下哪有女人做皇帝的?
骨肉至亲,她扶持靖绥侯登基,后者难道会忘记这个姐姐对他的恩德?
京城里流言甚多,谢鸿光却跟没听见一样,照旧吩咐人准备登基大典,燕琅也是一样,别人说什么都充耳不闻。
这日清晨,燕琅早早便起身更衣,着九章衣,佩瑜玉双佩,朱袜 赤舄,仪容肃整往太极殿去。
谢鸿光着天子衣冠,纠仪御史在前引路,越过百官直登龙椅,燕琅随从走到太极殿台阶之下,便在百官之首的位置停住,侍立在下。
鼓声起,乐声大作,礼官高呼一声:“跪!”众人便屈膝跪地,向天子行大礼,山呼万岁。
众人都跪下身之后,仅剩的两个站立之人便显得扎眼起来,女帝看得一哂,旒珠之后的双眼淡漠如冰。
她没有叫跪着的众臣起身,只发问道:“你二人为何不跪?”
位置靠前些的那人向她一拱手,道:“公主复国,固然足以告慰先帝英灵,然而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如今尚有天子在,公主如何能够登基?传将出去,岂非贻笑大方,先帝亡灵有知,怕也难安!”
女帝颔首道:“公既如此言说,可见是忠君爱国之辈。”
那人面露得色,道:“但使无愧于心罢了。”
“既然如此,”女帝道:“先帝驾崩,蒋贼肆虐之时,你在何处?!你可曾护佑朕与皇弟半分?可曾直言相斥,血溅宫廷?又或者是韬光养晦,以图来日扳倒蒋贼,迎还谢氏后嗣?”
那人为之一滞,神情窘迫,哑然不语。
“大荣国灭,是朕将它从深渊里拉出来的,蒋贼肆虐,是朕叫他们灭亡的,我大荣得以再立,哪一桩哪一件离得了朕?!”
“现在再同朕说牝鸡司晨,晚了!”
女帝冷笑:“此二人贼子也,于朕登基之日大放厥词,更是居心叵测,即刻押解至午门问斩,问罪其家!”
满殿臣工跪伏于地,默然不语,那二人却被御前侍从押住,摘去官帽,送往午门行刑。
那人满脸张皇之态,连声求饶,见女帝不为所动,不禁破口大骂:“牝鸡司晨,家之穷也!女人做皇帝,更是荒唐透顶!谢鸿光,你可以杀我,但你可以杀光所有反对你的人吗?!”
“朕可以!”女帝起身,双目明亮,震声道:“朕会开万事太平,建不世功勋,从前没有女人做皇帝,那朕就做第一个!朕要这山,这水,这片河山,都记住朕的名字!”
第195章 我娘是龙傲天7
众臣原本就跪伏于地,闻言更是不敢抬头,叩首及地,恭敬道:“伏唯陛下能作威作福!”旋即山呼万岁。
女帝轻轻抬手,便有内侍近前宣旨,一是复国号为荣,改年号为永安,二则便是册立长女谢良徽为皇太女,入主东宫,三便是加封麾下一干心腹侍从,追谥昔年因反抗蒋兴之乱而被杀的大荣旧臣。
论功行赏之后,朝堂上的冷凝氛围为之一改,众人也知道蒋兴谋逆那一茬就算是掀过去了,不易察觉的交换一个眼神,面色齐齐为之一松。
燕琅接了那道册立她为皇太女的圣旨,谢恩之后回首,面向众臣,接受过跪拜之后,还未曾叫他们起身,却听女帝忽的开口了。
她目光落到众臣中间的某个位置,淡淡的叫了声:“靖绥侯?”
鼻青脸肿的靖绥侯讪讪着一张脸,有些惧怕的抬起头来,道:“臣弟在。”
靖绥侯,靖绥侯,作为封号的这两个字都有顺服恭敬的意思,蒋兴以此为大荣朝的末帝封侯,既是警告,又是羞辱,但是此时此刻女帝复立大荣王朝,却仍然以这个封号来称呼自己的弟弟,其中的意味便很耐人寻味了。
宫变那日燕琅也在,女帝提鞭责打靖绥侯她也看见了,老实说,如果她有这么个弟弟的话,非当场打死他不可。
就像女帝那时候说的一样——不指望你有多争气,也没有把复国的重担全然压在你肩上,只求你安安分分,别做什么不该办的事情就行,可靖绥侯是怎么干的?
发现姐姐与大荣旧臣有意起事之后,首先想的就是事败之后牵连到自己怎么办,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将来,他居然能干出去通风报信,举报自己亲姐姐的事情来!
倘若他把这事儿办成了,皇帝成功反杀,女帝还能活吗?
燕琅还能活吗?
大荣好容易保存下来的那些旧臣还能活吗?
他什么都顾不上,也不想管,只要自己不死,那做什么都行,就这么个东西,真是早死早干净。
照燕琅说,就该把这苟日的一刀砍了拉倒,只是这话她也只是在心里边儿想想,却没说出口。
这事儿她恨,女帝只会更恨,但靖绥侯是她的亲弟弟,同父同母血出同源,加之又有大荣末帝的名头在,她没法下手,所以她只能在这时候对他加以敲打,表示自己的不满。
“朕册立良徽为皇太女,”女帝静静注视着靖绥侯,道:“你觉得如何?”
靖绥侯心里当然是失望的。
陈国覆灭之后,他心里又怕又喜,怕的是自己给蒋家通风报信的事儿被姐姐知道了,怕是讨不到好果子吃,喜的却是蒋家伏法,自己又可以做皇帝了。
那可是天子啊,万人之上,一声令下,就有无数人要为之奔波忙碌,谁会不喜欢权力呢?
他以为姐姐会把皇位给他的,顶多他封她做个护国公主,蒙荫子孙也就是了,可他没想到姐姐的野心这么大,居然想做皇帝。
还是前无古人的女皇帝。
更叫他失望的是,姐姐自己做了女皇帝也就罢了,还想叫她的女儿继续做天子,统率这万里江山,全然没有将他这个谢家仅存的男嗣放在眼里。
靖绥侯有些失望,还有些不敢说出口的不忿,这几天听人议论纷纷,道是女主天下,牝鸡司晨,他也闷着头不吭声,暗暗盼望着姐姐能幡然醒悟,交还皇位,又或者是册立他为皇太弟,来日将皇位还给他。
只是靖绥侯伸着脖子等了几天,宫里边儿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今日女帝登基,那两人跳出来时,他还暗怀希冀,见女帝出手狠辣,直接将人押下去处死,才冷汗涔涔的打消了之前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现在听着女帝的询问,靖绥侯实在不敢跟她唱反调,嗫嚅的动了动嘴唇,垂首道:“臣弟,臣弟觉得这人选极好,皇太女自幼聪慧,有英宗之风,实为大位不二人选……”
“朕也是这样想的。”女帝将他脸上的迟疑与不平看得清清楚楚,眸光愈发冷了:“你今年二十有四,也已经为人父,但论及气度韬略,却远不及良徽。她虽是女儿身,却愿与我共存亡,不像是你,竟想着出卖先祖与朕,向蒋家俯首称臣!”
靖绥侯没想到她会当着满殿臣工的面掀自己底子,脸上霎时间红涨起来,神情难堪的踌躇了一会儿,叩首道:“臣弟有罪,万望陛下见谅……”
“你当然有罪,谢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孙?!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必然羞愤至极,恨不能没有你这个儿孙!”
女帝丝毫不给他留情面,抬手指了他一指,冷声道:“自今日起,你每天到太庙中去跪三个时辰,直到先祖肯原谅你再罢休!”
说完,又吩咐道:“靖绥侯改封仪国公,如此无能软弱之辈,实无封王之德!”
仪国公显然没想到自己居然连个亲王勋爵都没捞到,燕琅也听得有些诧异,毕竟她知道,原世界线里边儿仪国公是被封王了的。
“我猜女帝应该是为了给你铺路。”
系统身在局外,反倒想得明白:“她已经决意立你为继承人,既然如此,就会剪除掉一切不利于你的因素,仪国公既是大荣末帝,又是你的舅舅,尤其这个舅舅又不同于寻常储君的舅舅,他也姓谢,同样具有继承大位的可能,那在一开始,她就会全力扼杀掉仪国公继位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