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眨眨眼,美艳的面庞中显露出几分单纯的天真:“那该叫什么?”
李元毓伸手在她胸脯上揉了一把,嬉笑道:“你说呢?”
阮梨心里一阵恶心,却还是强忍下去,娇声唤了句:“三郎。”
李元毓既然与皇太后撕破脸,那索性就撕了个彻底,第二日,便令人持节册封阮梨为贵妃,赐居甘露殿,各类珠玉赏赐更是源源不断的送进了甘露殿。
消息一传出去,皇太后就气病了,当天晚上,就传了太医过去。
正一品贵妃仅在皇后之下,忽然间就册封了,免不得引人注目,在得知这位新晋的贵妃便是昔日的宝林阮氏之后,后宫与朝臣齐齐为之一默。
当年那场风波,宫嫔们都是知道的,即便有新选秀进宫的美人不知道,这段时日以来,也被老人们科普了个清清楚楚。
阮氏永生为宝林,不得晋封,这是皇太后为皇后时定下的规矩,也是先帝默许了的,现下皇帝公然晋封阮氏为贵妃,无疑是当众打了皇太后一耳光,公然撕破了脸。
穆贤妃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当她站到燕琅身边之后,就知道自己早晚都要跟李元毓决裂,现下出了这种事,也颇淡然。
她是皇太后的表侄女,板上钉钉的皇太后一派,但其余人便抓瞎了。
因为张行一事,皇帝已经跟皇后撕破了脸,现下又与皇太后闹的不可开交,皇宫明显的分成了帝党与后党,至于到底要站哪边儿,就得仔细估量了,一旦选错,或许是要丧命的。
而在朝臣之中,此事引起的轰动更大。
对于大臣们而言,贵妃即便沾了个“贵”字,也仍然是妾,不会对朝局产生影响,无论她从前是什么人,哪怕是个寡妇,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当贵妃的册立牵涉到了皇太后昔日懿旨之后,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皇太后是皇帝的嫡母,她拍板决定、并且降下懿旨的事情,皇帝置若罔闻,公然违逆太后的意思,把嫡母气病了,一句“不孝”丢过去,半点都没有委屈他。
世间的确有强势君主,可以完全不理会所谓的孝道,甚至可以叫嫡母死的不明不白,但现在的李元毓,还没有这个能力。
要知道,本朝的太后是可以训诫皇帝,责令他跪在太庙反省,甚至联合宗室废掉皇帝的!
朝臣们总算还给李元毓留了几分体面,百分之十的愣头青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畜生不如,剩下百分之九十的炮火则冲着阮梨去了,狐媚惑主,妖孽误国这样的话有十箩筐,再等知道阮梨之父曾是山匪,聚众为患之后,舆论彻底炸开了。
仁宗朝的老臣联名上书,请求处死贵妃阮氏,以正视听,而李元毓已经将这场对抗视为自己与后党的争斗,如何肯退步,朝堂之上面色铁青良久,终于拂袖而去。
阮梨被册封为贵妃的第七日,李元毓在明光殿设宴相庆,燕琅却令人去置办酒菜,向穆贤妃道:“今日天朗气清,本宫也想跟宫中姐妹聚聚,去请她们来,大家凑个乐子。”
穆贤妃听得微怔,低声道:“娘娘,李元毓今日在明光殿设宴,请宫嫔们前去庆祝阮氏晋封之喜。”
“本宫知道,”燕琅听得莞尔,注视着她,道:“你怕了吗?”
穆贤妃轻轻笑了起来:“有娘娘在,臣妾不怕。”
“已经到了这地步,再虚与委蛇下去,也没意思,”燕琅自梳妆奁中取出一支凤钗,亲手簪入发间:“风往哪边吹,她往哪边倒,本宫最看不上这种人。要么是本宫的朋友,要么是本宫的敌人,生死两面,本宫要她们说个清楚明白!”
第87章 干掉渣男当皇帝15
穆贤妃明白她的心思。
这场帝后之间的战争一旦开始,就注定要以一方的陨落结束,这座皇宫便是战场,是敌是友,总要分个清楚。
她领命而去,很快便吩咐人将消息传了出去,又令御膳房准备膳食酒饮,至于到底会有谁来,便要宫嫔们自己掂量了。
李元毓为皇太子时,身边的姬妾便不在少数,登基之后又沉迷于女色,后宫自是美人如云,消息一传出,便炸开了锅。
皇帝将阮贵妃的晋封贺喜之宴定在了今日,皇后也说要请宫嫔们一叙,明摆着是帝后打对台,选择了一边,显然立时便会得罪另一边,一着不慎,或许来日便会有性命之忧。
对于朝廷风向,出身世家大族的宫嫔们最是了解,早在皇帝跟皇后、皇太后对上之后,便各自选定了家族队伍。
皇帝年轻,还有着无限可能,以后未必不会是汉宣帝那样的人物,而郭后的手腕同样不逊色于吕雉,又有强势的母家和承恩侯府襄助,再有皇太子在手,同样未来可期。
无论选定哪一边儿下注,都需要一点决心和勇气,还有愿赌服输的气魄。
大半世家出身的宫嫔都选在了郭后这边,只有一小部分选择了皇帝,出身寒微的低阶宫嫔们无法从家中得到指点和帮助,但好在她们入宫已久,会察言观色,知道跟随大流走。
燕琅叫人在殿中摆了宴,便吩咐人泡茶,跟穆贤妃相对而坐,等待最后的结果。
宫嫔们慢慢过来了,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形单影只,有的来得早,有的来得晚,等到开宴时分,粗略一数,竟有近八成之多。
“好。”燕琅含笑环视一周,举杯道:“你们的心意,本宫已经明白,也请你们相信,本宫必然不会辜负这份心意!”
众人忙起身施礼:“臣妾惶恐。”
“好了,来者是客,何必如此拘礼?”燕琅一抬手,示意她们落座,含笑道:“都坐吧。本宫这儿新来了几个扬州厨子,淮扬菜做的不俗,今日都来尝尝。”
一众宫嫔齐声谢恩,见周遭来者众多,一颗心便渐渐安稳下来。
穆贤妃坐在燕琅身侧,玉面含笑,神情却隐约透出些微阴郁:“娘娘,何淑妃没有来。”
“哦?真看不出来,淑妃素日里文文秀秀的,这会儿倒是很有主意。”燕琅先是诧异,旋即失笑,对此付以一哂:“李元毓膝下有三子,除去本宫的两个儿子,便只有淑妃所出的李敬,她是打算捡漏,做一回太子之母呢。”
穆贤妃不平道:“淑妃素日里受了娘娘多少恩惠?如此行事,实在是叫人……”
“人各有志,”燕琅淡淡打断了她,道:“淑妃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是她的损失,而非福气,你只需要同情她,何必动气。”
穆贤妃听得眉梢微挑,旋即失笑:“娘娘心胸宽广,臣妾汗颜。”
燕琅含笑不语。
李元毓携了阮梨在明光殿设宴,等到了开宴时分,却也只到了大猫小猫三两只。
阮梨身着锦绣华衣,裙裾曳地,高高梳起的发髻上是红宝石芍药金簪,通透至极的色泽,却掩不住她神情中的怒气与愤慨。
“我早就说不该如此大办,偏生三郎不听,”她低下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垂泪道:“现下只到了这么几个人,叫我是欢喜好,还是伤心好呢?即便做了贵妃,她们也是看不起我的。”
李元毓看着空置大半的席位,抚慰的拍了拍爱妃的肩,神情阴鸷道:“这是怎么回事?皇后也就罢了,其余人呢?!”
没有人敢作声,即便是到场的宫嫔,也低着头,不敢起身回答。
何淑妃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低声道:“皇后娘娘设宴,她们都到那边儿去了,但臣妾以为,皇后娘娘虽然母仪天下,但终究也是陛下的妻子,夫为妻纲啊!皇后娘娘如此行事,实在是大大不妥……”
她是唯一到场的高位妃嫔,李元毓见了面色少不得略微和缓些,忽然想起淑妃素日里也与皇后颇为亲近,此次怎么不曾过去,反倒到了自己这边?
他也是从皇子坐到皇太子,然后称帝的,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再去看何淑妃,心下便添了三分腻歪。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就是李元毓的心思。
他当年筹谋储位可以,但别人在他还没死的时候就惦记他屁股底下的这把龙椅,那就是罪该万死。
何淑妃向来柔顺,察言观色也是会的,见他神态如此,心头便是一个咯噔,其余宫嫔偷偷对视一眼,也是面面相觑。
皇后设宴传召宫嫔,上午时候传了消息出去,到这会儿怎么也有一个时辰了,皇帝竟然一无所知,还要靠何淑妃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