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秦+番外(22)

哪怕嬴政给他许了高官厚禄,赐了美姬良田,尉缭还是总想着逃离咸阳。

嬴政对尉缭想跑这件事不甚在意,反正他早安排了人手跟在尉缭左右,不可能让尉缭走出太远。

嬴政挑挑眉,问来禀报的人:“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据说尉缭精通相面之学,想来对卜算也挺擅长,估计每次都是卜定方向再跑,嬴政对于尉缭能选挑几个方向跑还是挺好奇的。

听嬴政这么追问,来禀报的人便如实答道:“国尉往云阳县方向去了。”

嬴政讶异地“哦”了一声。

因为扶苏去云阳县养病的缘故,嬴政如今对云阳县已经在熟悉不过。

扶苏已经从云阳大牢里要走了程邈和韩非,这会儿尉缭也往云阳县那边去,莫非也是冲着扶苏去的?

嬴政倚在坐榻上,抬手随意地在扶手上敲了两下,吩咐道:“先别急着把人带回来,看看他是要跑还是要去云阳县。”

来禀报的人领命而去。

等人走远了,嬴政才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走了两圈,停在一旁摆着的屏风前。

殿内的屏风上没有什么山水美人图,反而画着一幅清晰的舆图,嬴政伫立在舆图前,看着上面那些自己早已烂熟于心的标注。

大秦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接下来该是整个天下。

直至有人说李斯来求见,嬴政才从屏风前离开,邀李斯坐下,笑问李斯有什么事。

另一边,尉缭骑着驴走在路上,他在城门开时就出发,一路慢腾腾地走。

尉缭知道嬴政不会放他走,因为他提的建议太有用了,要是他离开秦国投奔别国,对秦国来说绝对是一大威胁。

这种每天只需要吃喝玩乐的日子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他虽已不算年轻,心却还没老,并不想安然养老。

这次悄然离开咸阳,尉缭知道肯定会有嬴政派来的人跟着,但他没有放在心上,准备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就当是出城散散心。

令尉缭意外的是,这次他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嬴政派来的人依然没上前拦下他。

尉缭看着前方的路。

这条路没有岔路,只通往云阳县。

尉缭其实也是想去云阳县看看。

这个地方最近很有名,先是公子扶苏过去养病,一到那边病就好了;随后是云阳县搞出了什么新式茅厕、新式木犁;最近更叫人吃惊,说是云阳县人人都识字了!

尉缭知道的比别人要多一些,他还知道扶苏先后向嬴政讨要了两个人,一个在狱中创造了适合隶卒记录文书的隶书,一个则是才名远扬的韩非。

算起来,韩非的遭遇与他还挺相像。

这种种变化,真正追溯起来根源都在一个人身上:公子扶苏。

难道嬴政是默许他去云阳县?

尉缭觉得嬴政对扶苏这个儿子的态度颇值得深究。

左右咸阳也没他的位置,尉缭继续慢腾腾地骑着驴儿走往云阳县方向。

驴儿走得稳当,就是比较慢,尉缭抵达别庄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火辣辣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尉缭渴得厉害,上前和门房讨水喝,却见几个农夫打扮的人往别庄里走,还有不少农夫在别庄周遭你推我搡,口里说“你去吧”“我还是不太敢去”“这可是你想出来的”之类的话。

尉缭咕噜咕噜地灌下门房盛来的一大碗凉水,随手抹了把嘴巴,转头好奇地问门房:“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扶小苏:听说有大佬要找我?

扶小苏:搓手手

第15章 称猪

提到这个,门房话就多了。

自从学宫每旬都请有经验的人前去讲学,还对周围的村民们开放,许多人都卯足劲琢磨地里田间、山里山外那点事,也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上台去。

哪怕不能上台,能和他们公子见一面,沾沾公子身上的仙气也是好的。

据说有好些个讲得好的,已经被他们公子提拔去做事了。

见尉缭面生,门房说得十分起劲:“您是外地来的吧?你是不知道,我们公子瞧着就是像天上的仙童下凡,长得俊不说,还时常有仙人授梦,我们用的新犁就是公子教我们做的。还有,别人都觉得脏的大粪,经公子叫人收集起来放一段时间就不一样了,可以用来肥田!你只管去田里看一看,但凡看到庄稼长势好的田地一准是我们庄子的!”

这要不是仙人授梦,谁想得到呢?

这些事尉缭都有所耳闻,不过听门房说得言之凿凿,一口一个仙童降世,又觉得新鲜得很。他说道:“确实厉害,我一会得去瞧一瞧。”

“那是当然。”门房骄傲得仿佛那些事全是他自己干的,“我们公子还说,往后会把这些东西写成农书!”

尉缭想到扶苏的年纪,觉得扶苏口气有点大了。

才六岁的半大孩子,居然就敢说要著书立说了!

不过口气不大,尉缭也不会感兴趣。他把盛水的碗还给门房,问清楚求见扶苏的流程,也牵着驴加入到排队行列。

扶苏每日得读书习武,只空出两个时辰见外客,当然不可能人人都见。要见扶苏,先得排队,把自己想说的东西大致和底下的人说一下,底下人听着觉得不是来浑水摸鱼的,就可以去见扶苏了。

这些负责筛选的人,是嬴政分拨过来给扶苏用的。

一开始听说自己要负责筛选那些个山野村夫口里的“学问”,这些人其实挺不乐意,后来扶苏先让韩非、程邈和他们做了场简单的学术交流,又和张良一起轮番请教他们读书时遇到的难题。

很快地,这些人默默地回到了扶苏给他们指定的岗位上。

没办法,论学问深度他们比不过韩非,论实践经验他们比不过程邈,就连想指导一下扶苏和张良的学业问题,他们都抓襟见肘、应付不来,怎么去竞争上岗!

为了不被扶苏遣返、彻底被大王弃用,他们只能乖乖干活。

今天当值的两个人脾气挺不错,接待农夫时态度很好。

尉缭在前头的人进去后往前走了几步,听着那农夫用略显粗鄙的言语讲述自己的治蛇咬伤经验。

被蛇咬伤也是农夫时不时会遇到的麻烦事,进山遇蛇的情况就不说了,有时连下田都会遇到蛇,所以这农夫带来了自家祖上传下来的治蛇咬伤秘方以及驱蛇之法。

两个负责筛选的人交流了两句,觉得这东西用处颇大,马上安排人带对方去见扶苏。

至于对方说的秘方具体有没有效果,那就不是他们负责的了,扶苏会另外让人试验。

对方听说自己能见扶苏,欢天喜地地跟着仆人去了。

尉缭见状,心中暗惊。

这种秘方要是牢牢捏在手里,说不准能成为这家人的安身立命之本。可现在扶苏却能让他们主动献出来,并且还觉得这是一种荣耀!

前面的人离开了,很快轮到尉缭。

尉缭离开咸阳时穿着粗布麻衣,长相也普通,扔进人堆里很不起眼。

他的驴已经被仆人牵去拴好了,如今两手空荡荡,瞧着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老头。

两个负责筛选的人也不觉有异,和气地询问尉缭为什么求见扶苏。

不和气不行,前头有过不和气的家伙拿鼻孔看人,态度极其恶劣,没两天被扶苏知道了,扶苏也没发火,只写了封信回咸阳。

第二天,那人就再也没有在别庄出现过了。

死肯定没死,但前程肯定别想了。

对于他们这些想出头的人来说,这比让他们去死还难受。

尉缭施施然坐在那两人对面,不慌不忙地与两人说起自己观云气的心得。

众所周知,云和雨关系密切,乌云密布肯定是要下雨了。但是普通人能知道的大多仅止于此,只有少数人能够将云的形态、云的方位、云的厚薄,判断出什么时候有雨,雨势是大是小。

偏偏雨水对农事来说十分重要。

对于很多没有兴修水利的地方来说,农户看天吃饭不是夸张的说法,每年的收成基本决定于这一年的旱涝变化。

秦国还好,前些年朝廷积极地在各地兴修水利,使得秦国农业用水得到了基本保障,收成也非常稳定。

不过,若能有观云气知晴雨之法,对农业生产来说依然大有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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