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听了,自觉有点道理,刚抬腿要走,却正了正神色:“你知道什么。”
商安笑的恭敬:“是是是,奴才蠢笨,都听皇上的。”
云霜在榻上摆了一张小几,将午膳在上面摆好,刚准备伺候瑾姮用了,却听得门外通传之声:“皇上驾到。”
两人对看一眼,便要下榻行礼,那厢胤禛却已经进的屋内,忙道:“不必行礼了。”
一时间屋内无话。瑾姮在榻上坐好,问道:“皇上可用过膳了?”
“未曾。”
“去添一副碗筷来。”瑾姮对云霜吩咐道。
云霜应着下去了。
“皇上若是不嫌弃,就在臣妾这里用些吧。”
胤禛不置可否,走过去在瑾姮对面坐了下来。
不大会,云霜布好碗筷,便躬身出去了。
他刚拿起筷子想要夹菜给她,瑾姮却是起身下榻,走到床边坐下。
胤禛放下筷子,走到瑾姮面前,道:“好赖吃些吧。”
瑾姮不看他,“臣妾乏了,没有胃口,想要休息了。不能给皇上布菜,皇上恕罪。”
“也罢,”胤禛无奈道,“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吧。乏了就躺下好好休息。”
瑾姮点点头,径自捞过被子躺了下来,盯着天花板道:“皇上要是乏了也上来躺躺吧。”
胤禛脱了鞋子靠在床沿上,拉过被子盖了。
“我记得我刚进府的那天也是这样,我躺着,你靠着。”瑾姮缓缓地说道,“心情也大致相仿,心里都怕的很。”
胤禛没有言语,瑾姮接着道:“那时候是怕你不顾及小时候的事,我讨不了你的喜欢;现在是怕你太顾及小时的事,我依旧讨不了你的眷顾。那时候不过是想着如何安身,现在却是思虑着如何保命。”
“瑾姮,我不会……”
“你是不会,可皇上会,前朝会,后宫也会,你不仅仅只是你。”瑾姮闭上了眼睛,可还是有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把在喉上的鲠咽下去,你也不要去计较以前的事,我们还能相坐相对,好吗?”
“可我想要的不仅仅是相坐相对,”他道,“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不能吗?”
“不能了……”瑾姮哭道。
“为何不能,”他抓着她的胳膊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难道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定了罪吗?”
瑾姮挣开,将脸埋在被子里。
他未再勉强,愣怔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道:“我小时好胜,那年随皇阿玛去狩猎时便提前一个人偷偷进了山,哪知野兽没猎到,反而被蛇咬了一口,好在一位巡视经过,帮我吸出了蛇毒,带回了营帐。”
瑾姮止住了哭泣,却依旧缩在被子里。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口齿不清的喊着‘祯哥哥’,我虽知道你叫的是十四弟,可心头还是跳了起来。我哄了你两句,你见不是十四弟,便哭着跑开,跑出没两步便摔在了地上,我刚将你抱起来,十四弟便回来了,看见你哭的很,便把你抱在怀里哄着。”
他注视着虚空,继续说道:“看见十四弟抱着你走的时候,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在佟贵妃娘娘去世的时候有过,在额娘生下十四弟的时候有过,后来我才渐渐明白,这大概就是害怕吧。后来我知道十四弟向额娘求你,就暗自打听,才知道原来当年救过我的武官是你阿玛,我当时只觉得这就是天意。”
他叹了口气,轻轻说着:“我不过就是想看看,从小什么都能得到的十四弟,得不到他想要的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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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前朝事忙,胤禛涉足后宫时间甚少。年氏身子越发重了,是以瑾姮去请安时再未见过她。
这日一早瑾姮便到了承乾宫,等了半晌却是代荷走了出来,只道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今早的晨醒便免了。众人皆说了几句体面话,这才纷纷行礼告退。
瑾姮与裕嫔二人自结伴走在前面,听得张格格和伊格格在后面悄悄咬耳朵道:“若是身子不爽快便该早些差人通知了才是,没得大冷天平白让我们出来冻一遭的罪!”
“谁让人家是皇后主子的,就是身子不好不能请安,也要把规矩立到了,你我也只有受着的份!”
“依我看呀还是要得了圣宠腰杆才能硬些,你看年贵妃,皇后娘娘何时给过她脸色看;但熹妃可就不一样了,王府里曾那样光耀的人,现在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跑腿使唤,皇上到底是不在意了。”
“呵呵,谁说不是呢……”
张格格和伊格格向右面拐去了,那一阵哄笑声也渐渐远了。
瑾姮二人依旧慢慢地走在前面,裕嫔温言道:“那两个妮子向来爱搬弄是非的,你别往心里去了。”
瑾姮浅笑:“姐姐还不懂我的么,嘴长在别人身上,耳朵可是自己的。”
“妹妹说的是。但话又说回来,皇后几十年如一日的晨昏定省,怎么今儿突然就病倒了?”
承乾宫中。
代荷轻轻翻动帘子进了室内,恪宜问她道:“可都打发了?”
代荷行至恪宜身边,接过冰袋轻轻敷在她的脸上:“小主们都各自回宫去了,不过总是有那好事之人咬娘娘的嘴皮子。”
“随她们去吧。”恪宜说着,看向铜镜中自己的脸庞。光洁如月的面庞上赫然有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记!
代荷继续着动作,愤愤不平道:“哪家的皇后也没有娘娘您当的冤了,且不说您刚入主中宫,不让太后大将军他们相见的也是皇上,娘娘您好心去劝,怎么还挨上打了呢!”
“媳妇哪有不受婆婆气的,她老人家与皇上吵成那个样子,本宫挨这一掌让她出出气,也是值得。”
代荷遣了屋子里的丫鬟们下去,趴在恪宜肩头道:“若真是为了皇上和太后也还罢了,可皇上分明是为了熹妃小产的事开罪于十爷和十四爷,要挨巴掌也是她熹妃挨巴掌才是。”
恪宜才要说话,便听得外间传报:“皇上驾到。”
恪宜连忙瞪了代荷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便急忙起身上前迎接。
不待恪宜行礼,胤禛便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待看清楚她脸上的印记后,关切说道:“听说皇额娘将你给打了,便过来看看你。皇额娘下手也是重了些,朕让人带了上好的药材过来,你多擦些。”
“谢皇上关心,臣妾不打紧的。也是臣妾嘴笨,惹得太后烦心。”
胤禛在上首坐了下来,道:“是朕的不是,朕与太后拌了嘴却要你来挨打,朕对不住你。”
恪宜动容:“与皇上夫妻几十年,哪分什么你我。”
“哦,还有一事,”胤禛道:“蒙古的纳赖族为向我大清示好,以新帝登基为由进贡了一名贵女来,下个月便可到京。”
恪宜神色不变,道:“纳赖族眼力见还是有的,看来皇上的敲山震虎有了效果。这些年来德答应的部族太过于活跃了些,皇上只封了她个答应也是应该的。只可惜了英答应,温驯敬让,也是入府多年的老人了,即便攀不上贵人,总也要封个常在才是。”
“无妨,下次晋封时再封便是。皇后现下便开始着手准备册封礼吧。”
“臣妾遵旨。”恪宜道。
春日就在众人的忙碌中悄悄的到来了,御花园里浸满了争奇斗艳的颜色。瑾姮淡淡地从它们身边走过,冷不禁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曾在这样的春日里走过王府的花园。
哪里只有野草春风吹又生,紫禁城里的花朵也是这样的,一波开败一波便又盛放,永没有个尽头。无谓后宫,无谓皇位。
瑾姮想起那天他最后说的话,“我不是不想在圆明园中与你过清净日子,只是我怕我不争,十四弟便会将你抢走了。”
瑾姮笑笑,她不会被人抢走,她被永远的困在了这里。
“娘娘,”喻岫跑了过来,“都统大人回来了,现正在御书房中,皇上让您过去一见。”
“哥哥回来了!”瑾姮激动道,这便急急往御书房行去了。
待到进门时,光线已是有点暗淡了,不等商安通报她便急忙行了进去。下首伫立着高大而又熟悉的身影,逆光而立,容颜不甚清晰,可瑾姮分明感觉到,哥哥老了。